第六十八章、 手足之残
要侍寝吗?但是没有人告诉她今日是要来侍寝。她犹豫了一下,再次对上宇文夜的眸子,她慌乱了,在自己的印象里面似乎只有那次假孕的时候他才有这样的眼神出现。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了?
这裹衣的系带不知为何竟然打了死结,心里越是紧张手就越是颤抖。那撕心裂肺的哀嚎声撞击着自己的心,一下,二下,恐惧感油然而生,竟然惊出了冷汗。突然她身体急急一歪竟然趔趄往后退了好几步。他竟一把把自己推搡在地,习武之人力气之大他不是不知,卫宁眼眸顿时激起惊恐之色。
“你到现在还不懂得如何侍寝吗?”
她不敢看他,生怕一个不小心更加的激怒他。重新颤巍的靠近他的身边,咬着唇,屏息不敢用力呼吸帮他解衣换衫。
宇文夜把心中的气忿难平,猜忌,呷醋都发泄在她身上,肆意强虐。他不许她闭眼,一把狠捏其脸颊。
“给孤王睁眼看着。”
卫宁惊恐,为何他要如此对待自己?
“你若敢流下一滴眼泪,孤王会给你更加严厉的惩罚。”
卫宁震撼到每个细胞都在簇簇发抖,不可思议的看着身上的男人,是如此陌生,仿佛是一个来自黑绳地狱的恶魔。
那殿外的声息渐小,是责罚结束了吗?还是,还是一个好端端的人就这样魂飞魄散的死不瞑目?
她唇咬的发白,眼睛盯着宇文夜紧抿的薄唇,他的动作生猛的有些过分,但卫宁硬是忍住没有发出一声呻吟。他粗重的呼吸在发烫,心跳加速,一切应该快要结束了。突然他伏身一口咬住她的脖颈,那种痛疼的感觉让卫宁瞬间汗毛倒立,她想起了高隗那张可怖而扭曲的脸。
她忍不住开始挣扎,眼角的泪水抑制不住的流下消失在鬓发之间。
“放我走,放我走——”
衣衫褪尽,那一抹玲珑的相思红豆曾是自己最爱采撷之物,现在看着却无比的憎恨。狠命撕咬、碾碎这无情之物,这是给她的一个教训。
卫宁的哭泣之音让宇文夜心烦意乱。终于在她身上肆意驰聘凌虐后,随着一股滚烫的热流涌入她体内的同时,在其耳际低吼了一声。
“滚。”
这一声如蒙大赦一般,卫宁奋力推开身上的噩梦,飞一般的抓起地上的外袍,脚步踉跄的逃出龙阙殿。心如刀锯,痛彻心扉。这是她深藏心底爱着的男人吗?是马未都许自己凤冠霞帔的宇文夜大将军吗?是在东宫不眠不休守着自己七夜金坚不移的越漓帝吗?
绿影看到卫宁狼狈不堪的跌撞着跑回乾宁宫,胸口一片狼藉,玉颈上还有一排森森的牙印。她心里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
“绿鄢,我要去侧殿,麻烦你帮我守着,谢谢。”只有在舞动的时刻,她才能暂时遗忘伤害。
“娘娘,最近不能去偏殿,陛下对您有所怀疑,请忍耐一时。”绿影眼光流动,她不能让宁妃身上的伤痕给卫影发现,否则他会坏了这江山之棋。
卫宁眼中的愁容凝聚,泪痕留在憔悴的脸上还未拭干。一主一仆,各怀心思。天色惊雷滚滚,一场罕见的暴雨又将临近。
这是七年以来他第一次重逢自己的母妃大人。即使曾经是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也抵不过这一朝的凋零。
“母妃。”他的声音如沐春风,床榻妇人寐眼惺忪,但是只要听见这样的声音竟然瞬间眸子放光,手指微颤的伸出。
他一把抓住母妃的手摩挲在自己冷削微凉的脸颊上。
“母妃,儿臣来晚了。”
“熠儿,是本宫的熠儿。”丽姬娘娘看着眼前的宇文熠,眼角拭出清泪,他长得真像他的父皇,那温润的笑容,骨子里肆意妄为看似矛盾的性格都和他的夫君如出一辙。怪不得他在世的时候总是会对自己说,只有我们的熠儿是和孤王最像的孩儿,将来定要将他如明珠一般捧在掌心,视若瑰宝。
丽姬沉浸在旋霓的回忆中笑了。
“再等一等儿臣,这南浔,包括这天下儿臣都要问他讨回来。”丽姬娘娘从未见过自己的皇儿有这样刀刃般无情的眼神。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目中诧异,张口欲言,宇文熠手覆盖在她冰凉的指尖上,紧紧一握。他亲自把那盏沾满了腥气的药汤端在丽姬手里。丽姬看了一眼他,笑着将满满的一盏毒药灌入喉中,一饮而尽。
他胸中一口血气忽而直冲唇边,悄悄点了穴,紧抿了唇,方才忍了过去。身上激起寒颤,极度的痛楚透心而来。他慌忙退出殿内。
“殿下。”漭冗慌忙上前搀扶,终于一股血腥上喉,张口就是一口黑金的毒血飞溅而出。
“无妨,回去吧。”
是夜,一身素衣的鬼手神医搭上他的脉搏。脉象若断若续,细弱浮沉不定。眉头一皱,这体内的剧毒蔓延开来深入骨髓和血液。这毒外表无法辨识,中毒之人和常人无疑,面色均无征兆,只有在发作起来的时候才能体会到其中的痛楚。那种忽冷忽热的感觉随着体内的真气乱窜,所到一处就会疼痛加剧。就如现在痛得浑身每根神经都在颤抖,犹如地狱一般的煎熬,脸上却竟然还能笑容惬意。
“还有多久?”他的微笑有毒,令人欲罢不能。
鬼手故作轻松轻描淡写的望着窗外。月上树梢,是朔月。
“保你三年内无恙。但必须都听我的。”
宇文熠眼底有深浅涌动的波澜一会儿便慢慢恢复了平静。仰面躺在榻上双手枕头,一缕笑容浮现在唇瓣。
“还能来得及和她生个皇子吗?”
噗哧一声,茶水从鬼手的嘴中喷洒而出,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清隽的侧脸。
“这等时候你还能有这般心思,果然是宇文熠。你就不能放过那小娘子,难不成还要她带着遗孤为你守寡?”
“扁仲,你太放肆了。”漭冗抡起拳头,怒目圆瞪这狗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的鬼手。
“哈哈哈,扁仲兄说得倒也是。那你多些费心,帮本王的命再延个十年八年,至少也要让本王享享天伦之乐吧。”眸中笑意不改却藏不住这淡然的忧伤。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这一战或许是无可避免,到时候她会不会怨恨自己?卫宁你是心甘情愿嫁他为妃?还是迫于无奈?
他的皇兄素来是一个做事利落,脾性冷冽之人。对母妃,对自己,甚至对曾经的瑾瑶也都算了,但是他不能负卫宁。这是他宇文熠有生以来碰见过最美好的女人,但是他却亲手把她推回了宇文夜的怀里。
他记得那晚桃树下,微风飞扬,漫漫长空绽开了绚丽的繁华。她和自己说得那段话: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她说这话的时候,眼若灿星,月色夺目之下她娇艳的红唇,秀瞳深处似海情深。
但他在卫宁差点爱上自己的时候退缩了。逃亡的生涯让他每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就会多一份软弱。他也怕死,只是带着这副完美的面具假装习惯了。是他暗示卫影画了那张画带给宇文夜。在隅凉镇安稳后,他从自己的影子卫那边得知,父皇给皇兄下了一道圣谕,在皇族先祖面前发下重誓,绝不能在其崩殂后杀害他们母子二人。这是一个自己亲手种下的苦果。他以为把卫宁完璧归赵的交回给他,就能平安的回到南浔继续做自己的逍遥王爷。他为了苟且而生,而出卖了她。
他恨皇兄的狠戾决绝,竟用自己的母妃逼迫自己定时喝下金峋蛇毒。他对一切威胁自己政权和皇位的敌人手段是极其残忍。他看着他的母妃喝下一盅毒药,过些日子再赐一贴解药。两年了,他们母子两人在南浔被软禁起来。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他的武功尽失,只要再多喝一年,早晚身残如废。南浔帝日渐气血枯竭,新帝被韩光烈挟天子以令诸侯。早晚他们母子二人都会给皇兄借了他人之手除之而后快。
他不甘心,终于明白宇文夜为何在束发之年就要用心竭力的让自己渐渐靠近权利的巅峰,王者的座位。这个天下如果你握不住权利之柄,无论贵贱性命都犹如草芥。这两年来他韬光养晦,温润如玉承受着所有的一切,绝无半点反抗之心。就和当年他的皇兄一样,他们的耐心原来都是这么好。只有在这夜深人静之际,他才会躲在锦衾里面偷偷阅着卫宁曾经为了交换【月瞳之眼】而给自己的兵书。
他在心里仰天长笑,果然天不亡他宇文熠。这本兵书足以帮他夺取半个天下。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错过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不,他不是因为这部兵书才睹物思人。这日日夜夜的软禁中他的宁儿竟然是自己活下去的支撑和希望。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如烙印烫入脑海,似利剑刺透心脏。他们相互扶持一路走来早就生死不离江湖不见。
他骇梦做到她风过发梢,呼吸轻轻融化,春水荡漾化作一片涟漪。眼如水,香如媚,惑人心,噬其魂,她靠近他的唇瓣,那柔声的低昵,如妖似孽把他温暖到炙热随后毁灭。
在宇文夜的眼中,天下无事是不可为。心中,天下女子皆一般。
但是他瞋目切齿,暴跳如雷全部都为了她。把她幽禁在乾宁宫,什么事都不允其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凌辱折磨她。她对他开始顺从,有时甚至称得上乖巧。但是宇文夜依旧可以从她的深眸之中发现其对自己的轻蔑。每次转身离开那嘴角挑起一刃漠然置之的微笑,似乎在无尽的嘲笑他一般。
她为何就不能在他面前低下该死的头颅,为何要这么傲骨铮铮的连跪在地上都是一副如此高傲的样子。
“陛下,臣妾已经说过不知月光华服是南浔之物。只是月白郡主转赠于臣妾而已。”
他对上她清莹秀澈的眸子,并不说话。只是目光冷冷的看着她,浑身冒着寒气。眸中如浪潮般涌起激愤和几许无奈。
“臣妾可以退下了吗?”她目光清冷的垂眸并不曾看他一眼。
“你和宇文熠是不是私下还在互通?”他有些心痛,自己是如此的厚爱于她。这宫中曾经哪里一个女子可以拒绝他的意志。她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他既然无法做到也忍着不愿强逼她。
婢女做到气势都要赶超他的头上,自己还是怜爱宠溺她,即使处罚也往往是小惩大诫。她在溷轩之时,如不是自己下了口谕暗下保护她,哪里有她神气活现的宁大爷?
即使在御膳房犯下这种大错,也不过赏了十个板子。打在她身上却让自己一个晚上辗转反侧夜阑十分还要披衣偷偷去看她是否伤了哪里。
她为了给宇文都烨讨回一个公道,竟然能做出如此欺君罔上,大逆不道简直可以凌迟处死之事。但自己又一次念在她对瑾瑶之死一事上虽又对自己撒了谎,但他感谢她能仁慈的说出那样最后一番话以为可以让自己的良心得到安慰。
他迫于无奈,自己虽是一言定天下的帝王,但是这件假孕之事他若不处理怎么堵住悠悠众口,他大赦了天下这不是玩笑之事,最后只能说是意外滑胎。他给了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名分,她却如此践踏他的情义。
现在他忍不下的是她的态度。
又是藐视君心的沉默。她到底要自己说多少次?即使一句我错了也是话。但是她,就是这么沉默的像一尊石像般处在那边一动不动。那副低眸魂游的轻蔑模样彻底激怒了宇文夜。他一脚把她踹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扼在她柔弱的喉间,手指尖翻涌的力量噬向其温暖的生命。
“孤王真心当初就不该把你带入宫来,如若不是你,绿漓还好好在其承凤殿中,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就是因你,因你,为何你要这么倔强的逼着我们每一个人无所遁形。”
他红了眼睛,完全没有发现手下的力量在渐渐增加。卫宁窒息起来,本能的乱蹬双腿,指甲抓在他的手背上划出道道伤痕,宇文夜的手还在缓缓收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