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幻想言情 千年情缘三生伴之——卫宁传

第九十一章、 心之暗结

  卫宁隐约中听见沉重的呼吸声,透过漏光的眼罩她睡眼惺忪的竟发现床榻之上坐着怒气腾腾的宇文夜。慌忙伸手往自己身边乱摸想要盖住这一片春色。

  他强忍怒意不做声,捡起地上的被褥盖在她的臀膝之间。尴尬的时刻,两人沉默以对,都在等对方先开口。终于还是他忍不住先启口而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你如此怠惰——”他忍住了想要说的话,转口又道,“对你身子没有好处。”

  卫宁依然趴在枕上,轻笑自嘲道。“早起晚起对我而言如今有什么差别吗?不是在床上就是在轮椅上。”

  “还有你的衣裳不许穿成这样。赤裸四肢成何体统?”他脸色未霁,继续道着心中对其不满。

  卫宁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一手撑着头,一手摘下眼罩,回眸看着脸色微愠的宇文夜道。

  “这个是女眷马帐,男士进帐要咳嗽,敲门这个是基本礼貌。”

  宇文夜嘴角轻微一搐,倒是给她这话呛得一时没了声响。他本来也不是一个多言之人,只能看着她尴尬沉寂。难道他进自己妻子的帐中还要得到她容允?她真得是不知天高地厚。休书!休了他这唐唐的一国之君?这世间还真得没这女人想不到做不出的事情。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针锋相对的时候。

  卫宁抬眼对着宇文夜漆黑的眸心,以他的秉性此刻一定是强忍到了极致。卫宁眸底忽地闪过一抹难言的痛楚沉淀进幽深心处。

  “让我走吧。我不想去梵音。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这样痛苦的纠缠,还不如现在做个了断。如果陛下不放心,我可以留在马未都。你二十四小时随时可以派影子卫监视我。我累了,陛下想必也累了——呃,那个我话还没有说完,你不可以逃避。宇文夜,你给我回来——”话说一半,他竟无赖一般的又临阵脱逃。卫宁拍击着床沿,眼中泛出了泪光。

  宇文夜站在帐外,轻阖双目,眉心紧蹙不展。双手握拳,青筋毕露,难忍心中郁结。一声长叹中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像揉进了万道蚀骨针芒疼痛难忍。他这次故意没有带束脩来,因为他知道自己真得不擅于哄女人开心。束脩若是在,卫宁必是缠着他唠嗑不停,那自己是一点机会都不会有。所以他这次带来的人都是卫宁生平素未谋面之人。而且迫于无奈,若非需要有女眷帮助卫宁换洗梳理,本来他连绿影都不想带来。但即便这样为两人制造机会,这一开口又把双方陷入到僵局之中。

  不,他绝对不是一个轻言放弃之人。而且卫宁对自己来说实在太重要。曾经已经做过一次追悔莫及之事,如今再也不能历史重复。思忖片刻,他眼睛蓦然睁开,狭眸中迅速闪过一缕精芒,很快地又淡入眸底不见。握拳的双手缓缓松开而去。

  如果不是那柄锃亮的迎风斩,卫宁不会知道凌霄对自己曾有救命之恩。

  一连数日,她就是大汗淋漓一路上也不见出帐。除了睡觉,就是从新又在纸上开始弄弄画画。她本来儿时也学过几年的绘画,虽未有卫影这样出神入化的境界,但毕竟曾经也是参加过选秀艺的人,这点基础水平还是稳妥。但她神秘兮兮,那纸上所画东西竟连绿鄢也不让看。

  没过几日,她拿着装订成册的画稿丢在凌霄的面前。

  “小小赠礼不承敬意,望凌大侠笑纳。”

  这神秘的轮椅之女,众人私下也都在暗里议论一番。宇文夜毕竟威名在外,能让其侠骨柔肠如此看重的必定不是一般的凡桃俗李。故而当卫宁找到凌霄并馈赠他礼物之时,众人皆眼露惊奇之色。这帝王的女人竟认识今世枪王,还如此浅笑妍妍的亲自送上一本手册,好奇之下竟都假装忙着各自之事却竖起耳朵仔细凝听两人对话。

  “凌霄参见娘娘。”卫宁蒙着面纱虽薄如蝉翼他能隐约看清她的容貌,但是这张脸自己是一点印象都未有。而且事出突然,他竟心头闪过惊慌。这女子可不是平常人家的姑娘,这是王的女人。因此当下立马十分回避道。

  “娘娘是否错认在下?人有相似,认错也难免。”

  “无妨,其实我也只是认识你的枪,并不认识你的人。既然有缘在这里邂逅,小小心意以答谢当初大侠的救命之恩。”

  凌霄看她说这话时语气甚是认真,不似在开玩笑的模样,他心头微微一动,松了一口气。他生平行走江湖,江湖人多少都会做些行侠仗义之事。但努力回忆却始终不记得还有这样一个大恩寄存至今。

  但当他翻开此册子后,一边看一边竟面色瞬息万变,惊中有喜,喜中带叹。

  “这,这,——”他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众人惊鄂什么东西竟然能让天下枪王迎风斩的主人如此失态。

  凌霄当下单腿跪立在地。双手做揖道。

  “娘娘送凌某人的大礼,凌霄没齿难忘。娘娘的恩德在下定将日后涌泉相报。”

  寥寥数语,难尽其心。竖耳窥听的众人皆面面相觑,不敢相信什么神奇的之物竟让一代大侠竟有如此激烈反应。都慢慢凑上想一探究竟。却见凌霄迅速把手册藏入衣襟中,左右而顾,似不想有人和他同分杯羹。

  是夜,客栈厢房中几盏明灯通亮,宇文夜倚坐榻上,轻衫玉容,手把酒盏,面前桌案上放置着一盘尚未完结黑白交错的棋局。一个人的厮杀,孤独的博弈。他拿着这画册在手里仔细的翻阅,不时眯起凤眸,眸光微微点点如星辰飞入眼底,一片沉浮变化。

  “你们认识?”他淡容淡语,却令人感觉心绪莫测。

  凌霄把当时两人对话一字不差和眼前的王者复述一遍。这本册子他其实不该收,但是对于武者来说,实在忍不住这样一份充满诱惑的大礼。兵器犹如自己的第二生命。

  卫宁给他的画册里面是他迎风斩的变形图。一把迎风斩她竟设计出了种类繁多的变化。枪头可以粗细随意更换,枪尾设计成一把隐藏的软剑,枪杆可以自动收缩,变长变短随意掌控。非但如此还能旋开拆成两截,并附有铁链又成一把双节棍。枪身细细的凹槽里面还设计了一根弦,长枪头尾处各有一个小勾,瞬间弦搭住两边勾子又变成了一把弓箭。这种奇思妙想让凌霄大开眼界不算,心里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是兵器铸造世家的传人吗?还是奇人异士?

  “誊抄一份给孤王。拿去吧。”这十人的底子,他一清二楚。这十人的家眷,都在越漓城。宇文夜的眼睛从新回到棋盘上,嘴角挑起一丝淡不留痕的笑意。仰头一口烈酒绕过唇舌,绵长入腑,果然香醇入心。

  这个世间单一个情字实在是经不起岁月的蹉跎。你若想在王者的羽翼下受到保护,那只能得到宠爱却不能得到欣赏。若要成为王者的女人,你便要有让他爱上的资格。身心的同样强大,他才会把你放在心里,永生不离,刻骨铭心。

  因月雅之事,宇文夜怒不可遏。顾及女和和南浔暂时的关系,宇文熠若得知她落得如此惨境或有可能又要平白生出事端。于是她当初无奈只能要求若要上梵音只能秘密前往,并先把月雅拘禁在内务府刑房中,故此女和这边并未得到任何消息。所以他们的行驶路线就从月支这边借道一路南下。

  中山是途径月支的必经邑郡。原来也是北漓的边境战略要冲之地。出了这郡便是两国边境。其两面环山,扼守着月支、洛川行都山脉。抬头间那刀削般的悬崖拔地而起,上顶云天,危峰兀立。远远望去,那仓崖之高,险陡,好似巨斧劈峭而过。

  有一条通往云峰之路,盘山而绕。从马车上往下俯视只见脚下密林云雾缭绕,山壁陡峭,满山苍翠中掩映着几座孤寺小庙。而马车走过的盘山之路虽有颠簸却十分宽阔,两边树木繁茂,翠竹成阴。

  晡时过半,他们的马车齐齐停在山巅一座无名古寺之外。一干人等入内各自打点,小坐休憩。卫宁她们并未随着众人一起进去。绿鄢陪着她在树荫下坐了一盏茶功夫,突然有些内急,看着卫宁一副神色清朗,舒眉眼笑的模样,又是在寺庙附近,因而她未做多想,匆匆赶去后寺如厕。

  她看着绿鄢离开的背影,笑容虽在脸上却遮不住眼底那未曾让人察觉过透心的凉意。眸中原本涌动的欢愉波澜渐渐黯淡。片刻之后,笑容不复,神色顷刻就冷了下来。她看着那条通往崖边倾斜的支路已经很久。上云巅之时,她俯身探望,那绝渊般的悬崖倾斜而下,望不见深浅,看不到尽头。只有疾风呼啸过耳,她慢慢推摇动着轮子缓缓向那条通往黄泉之路前行。斜坡尽头便是那万丈深渊。

  她突然想起了九年前的潭水森林,自己和宇文熠两人生死瞬间的患难场景。那一刻的惊险是求生,现在的凛然却是求死。这世上终究没有后悔。现在的所有都是曾经的选择,那如今的每一步也都必然通向已知的结局。这一生她觉得就像做了黄粱一梦,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幻。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都恍若浮生。其生若浮,其死若休。

  车轮越滚越快,她能感觉到那迎面扑来的风,带着轻轻的暖,拂去了她眼角的泪。松开摇动轮椅的手,仰视蔚空,成群的鸟儿在天际之上展翅高飞。好美,这最后的感憾。卫宁轻轻的闭上了双眼……

  好像一个急刹车。所有的事情开始变得模糊,那些年代久远细枝末节的光影在脑中似乎倒带重回了一遍。是梦?是幻?还是臆想?

  “你在干嘛?”那一声低沉的怒吼在耳边炸开。击碎了所有的想象。她惊恐的张开双眼,心脏剧烈的狂跳不止。身后一双强有力的手臂一把抓住离崖只有半米之距的轮椅。

  “我,我在看夕阳。”她心虚不已,对这个声音竟然惧怕到声音发颤。

  远处翻滚的墨云迅速掠过苍穹,一道无声的闪电划破天空随即伴着雷鸣隐隐。氤氲密布中一条极细而冰凉的雨刃落在她的脸庞上。崖风吹得她发丝凌乱,衣袂翩跹。

  “明日开始孤王每天都会陪你一起看斜阳。”他目光沉敛,脸色凝重的如这暗云。

  转身之际,她裙上被风吹落而下一件缃色织帛。宇文夜在她身后偷偷捡起,纳入自己的衣襟中,推着她往古寺方向疾行,身后的潇潇细雨一路跟随,如丝如刃。

  到了月支边城已是亥时初。依然是专人安排。最好的客栈,最贵的厢房,最精致的食物。只是和在越漓略有不同,他们开始和各类人住在一起,并未包下此处。边城的设施有限,虽说是此处最好的一家客栈但和越漓比起来却简陋不少。

  一间间整齐的厢房虽不大,却也错落风雅。四下里推开长窗,外面夜色下的长街一望无余。只是边陲小地,这个点上人们早早就停止活动安歇就寝。大街上冷清异常,偶有几个人影晃动而过。他微微侧首,刚棱有力的面容沐浴在月光中,如玉的白,纯粹的黑,如其心性两侧难辨。房内蜡烛未点,处在月影迷蒙间,他细长的修眸凝视着手中的织帛慢慢展开是一件开襟系带的小衣裳。那蹩脚的针脚,歪歪扭扭的缝线,袖口细微不察的一滴血渍。霎时他心痛的每根神经都在颤抖,渐渐扩散至全身,犹如在地狱一般的煎熬。他在黑暗中来回踱步,担心着卫宁的精神状态。从出宫开始,这些时日以来她从未在自己或绿鄢面前落下过一滴泪,反而表现的特别平静。她假装坚强,不愿别人看见其脆弱的样子,把所有的情绪都慢慢积压在心里。但是终有一日她会爆发出来,依旧会继续发生今日下午那件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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