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宫门似海(番外篇)
“没有想到走了一个卫宁,又来一个绿漓。但不管如何,卫宁从来都没有阴险狡诈像绿漓这般。早知如此,本宫当初就不应该一念之差——”她悔不当初为了一己私利,帮卫宁逃出夜王府。此事非但没有让宇文夜回头珍爱自己,反而变成了他们二人之间不可挽回的一道裂痕。
再想想卫宁性爽悯善,除了行为有些粗行无束外,二人在王府之中和睦相处了也不少时间。她虽利用自己逃出王府,但看得出为人有仗义之肠,宇文夜有时对自己冷言寒语,她未曾落井下石仗着宇文夜对其的宠爱暗里对自己搞过小伎俩。
“听说皇后那只波斯猫是她在养着是吗?”胤贤轻啜了一口茶淡声问道。
“嗯,她性子活泼,那只猫倒也给养得甚好。她逃出王府后,现在好像是景妃在豢养呢。”野利穆兰恹恹无力的回道。
嘉熙问蕊躲在珠帘后恰好听见她们的对话。当初二王争一女的事,她只有十一二岁却也已知陛下哥哥爱上了一个马未都将军府的婢子,却不料那个婢子跟着前太子逃走了。陛下哥哥气得杀了很多很多的人,到现在还在追着这个事耿耿于怀。
原来那时他托付给自己的那只猫竟然是那个婢女卫宁的。
那日后嘉熙问蕊的脑海里就一直会冒出皇后她们的对话。而手里抱着的肥肥却突然给她带来了一个十分难得的契机。命运往往是要掌握在有准备的人手中。嘉熙问蕊从十岁被养在王府开始便比一般的女孩要早熟几分。陛下哥哥是自己的夫君,早晚有一日她要陪伴在他的身边。
十七岁的景妃确实聪敏可人,想到利用卫宁的猫来得到一次千载难逢的宠幸机会。
问蕊如花似玉的年龄,长得又娇俏可爱,十分清颜脱俗。特别是那足间舞跳得轻盈灵动,鸾回凤翥尤为出彩。她本是皇族子女,在大越宫廷之中又继续被调教了很长时间。琴棋书画样样俱通,而且性格乖巧温顺,逢迎之术也绝不输于绿漓。
这是一次不小的危急,绿漓头一次感觉到了威胁。
这姑娘的心计绝不输于自己半点。而且她们二人身上都有不少相似之处。更重要问蕊是王府中出来的妾妃,感情上要比这里一般的人更和陛下走得亲近一些。那甜美纯情的几声哥哥叫得任何男人都逃不掉这样一颗惜弱爱怜之心。
绿漓毕竟是绿漓。论宫心计这北漓的实战演习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她能从一次次的险境中化险为夷不算,还能步步为营的设计陷害她人而依旧让燕成帝对自己恩宠不断,这暗藏不露的手段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嘉熙问蕊是有些小聪明但在绿漓这样的美女蛇面前依旧是不堪一击。
绿漓并没有对宇文夜连日来宠幸景妃表示出过多的拈酸吃醋。她仅仅说几句酸话却点到为止,让宇文夜心里既觉得她对自己很在乎又满意她恰到好处能识大体。接着她适时的送了些贵重的首饰给嘉熙问蕊,这样年纪的姑娘,寄人篱下多年平日里又从未受到过恩宠和拂照,对珠宝天生没有多大的免疫能力。
虽然问蕊还是很小心翼翼的提防绿漓的虚情假意的示好,但她只要接受了这样的馈赠,底牌就露出给绿漓看得一清二楚。绿漓给了问蕊一个假想就是她想拉拢她。而问蕊一人在宫中身单力薄,同样也需要有实力的人和自己站在一线上,这样才能相互照应,同沐圣恩。
问蕊和绿漓的不言而喻的结盟把自己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老谋深算的绿漓装模作样的让全宫的人都看到景妃是自己的好姐妹。这一招她曾经在北漓皇宫早就手到擒来的用过。
解铃还须系铃人。那只妖媚的波斯猫,绿漓是不会让它再遗害人间了。
一个月的宠幸对嘉熙问蕊来说应该是极大的满足了。宇文夜是帝王,他确实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但在绿漓的教唆下,发乎于情的爱也会让人利令智昏。对于偶尔的雨露均沾她表现出了不该有的强烈嫉心。负气骄恣这种东西是千万不能随便放在面孔上。当你根本无法驾驭这个男人时,他不是非你不可,没有爱你爱到豁出性命,所有的骄纵乖张都会成为他厌弃的根本。
宇文夜不是一个有耐心的男人。
嘉熙问蕊擅闯了一次龙阙殿,宇文夜正在那边和惠德妃闲聊。德妃是北漓前重臣太师之女,宇文夜需要时常和她谈心中了解一些关于政权之事。她未宣而入照理来说是不敬之罪,但宇文夜念及她年轻不懂事忍下了。
事隔不久又在他和影卫商议重事之时,她又莫名不宣自来的请安已经让他心存厌倦。心智已全部成熟的男人虽会疼惜初为新妇的小妃子,但这宫里一批一批进来的女孩哪一个不是年轻貌美二八年华的处子?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但问蕊养在深宫,柔顺之余还是不会看懂他的脸色,他不喜欢在儿女情事上多做纠缠的女子,但问蕊显然没有绿漓的那份耐心和涵养,她把占有的欲望表现的过于表面,而引起了宇文夜的警觉。
而这第三次是在她在御花园中为了不足挂齿的小事辱骂责罚泠嫔时,恰好宇文夜和绿漓途径此处……
绿漓看着眼神寒碜的帝王,惯有的冷漠和强硬开始爬满面孔之时,心里暗自一声冷笑。那不过短短数月的宠幸霎时就被这样的击垮,恩情变成薄薄的一张纸,不复存在。
这前两次的擅闯都是绿漓通过宫人的消息,故意让问蕊钻入她的圈套之中。这第三次玩得更加彻底,是她故意让泠嫔在御花园中为了琐事激怒问蕊,随后让宇文夜冷颜看着这姑娘是如何恃宠而骄在御花园中耀武扬威。
这份威武是她给嘉熙问蕊的。这个宫中有绿漓娘娘撑腰她还有什么需要顾忌的呢?但恰恰宇文夜最讨厌就是在他面前拿着鸡毛当令箭。皇后也算了,毕竟是一宫之主。恩宠对低阶的嫔位呵斥不算还当场掴掌,便再也无法心存那份薄情。
问蕊并不是一个蠢钝的姑娘。只是她只懂得如何获取君心,却不了解如何在这后寝中如何自保立位。失去帝王的恩宠犹如草菅一般,任人践踏。
绿漓能拉拢问蕊,也就能收买她人。泠嫔是一个可怜的替罪羊,她的存在只是为绿漓铲除了那只可恶的波斯猫。
畜生再优雅也有发情期。小妖精最近的烦躁不安让绿漓找到了最佳的下手机会。她悄悄的在泠嫔的身上洒下特殊的药水,在每日问蕊带猫散步的地方让她们又一次凑巧的又不期而遇。那猫闻到药的味道,顿时从问蕊的手中窜出直接跳到泠嫔的身上,那利爪一伸,五道血痕便落在了她的脸上。
面容是女子的一切,尤其是像她们这样的居宫闱之人。泠嫔在绿漓的挑拨下一直都觉得是景妃在公报私仇。她盛怒之下,双目圆睁,拎起小妖精狠狠地就往身后的假山石上摔了过去。那翻腾的怒意如火海一般浓烈……
泠嫔未曾想到自己在帝王的心中竟连一只猫都不如。她和曾经的蔺妃如出一辙被拖到了同样的地方,没有后续的故事,等待她的大概只有残酷的命运。
宇文夜没弄明白,为何曾经如此娇艳可人的小姑娘却在短短数月后变得如此面目狰狞。原本他是挺喜欢她的单纯无暇,那一声声的陛下哥哥让自己十分动容生情。他不懂当一个女孩变成女人后,为了争宠竟能到了这般穷凶极恶的田地。
那只猫既然死了,他对景妃那唯一一点的恩情也彻底的烟消云散。
是夜,他来到了陈贤妃的绣贤殿。
一番对话下来,宇文夜只有牢骚,还莫名把野利穆兰一起连带,责怪她疏怠管理后寝的无能。却依旧没有看清这背后的真正操纵者。胤贤知道时间还没有到,她还不能操之过急的去实施心中的谋化。
胤贤依旧安静的倾听完宇文夜所有的怒意,不发表对任何人的评论和建言。这晚出乎意料他并没有去绿漓的承凤殿,也没有留宿胤贤之处,而是心渊堆砌起一座冰塔回到了自己的龙阙殿中就寝,这一住便是好多日。
时间的沉淀总是会让人渐渐忘却和模糊那些令人伤心伤神的不愉快。
那恩宠的只是翻云覆雨间就决断的事情。绿漓还是绿漓,她知道宇文夜需要什么,她的耐心和陈贤妃其实一样好。但后者代表的是大局利益,而她要到只是独占凤巢。
十月子春,宇文夜出访月支出席金钻同盟会宴。
席上只闻西川国的齐王赵秀,西川炎垣帝的第四子被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左卫将军西门崇诛杀在府中。这西川内乱,炎垣帝病危之际,外戚当道,太子被陷而被废黜。齐王赵秀执掌重要兵权,以摄政王的姿态实际操纵西川国事。而赵秀手下最得力的便是这素有天下五虎将称谓之一的西门崇。此人名声在神州中部乃至北域都非常的响亮。可以说只要上过战场之人没有不识西门崇此人。
这兵变的起因据说是为了一个女人,君宴上此事传得沸沸扬扬。西门崇是西川三代簪缨世家,到了他这一代已然是家财万贯。他少年出名和宇文夜如出一辙。十五岁便挂靴上阵,一鸣惊人而威震天下。美女爱英雄的时代,他是西川真正的高富帅,而此人虽是武将,却有妻妾近千名。和这天下的一些小国君主相比,也未尝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对他为了一个女人而弑主所有人都表示万分震惊,要知齐王赵秀也不是一个细弱之人。所以唯一可以解释,也能让众人所接受的还是他有野心想要取而代之成为这西川新王。
席上有几位君主私下窃窃而语,眼神却不时朝越漓帝方向飘去。尽管他们把声音压得很低,宴上又歌舞声漫,十分喧闹。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听到了,卫宁二字。
他利眸瞬转,不信他在场之下,竟还有人敢当面提起卫宁。他把眸光转向月支大相善拓,未想那人神情颇为尴尬,看来定有何时是别人所知,而故意瞒着他。
借了一个机会在偏殿外的老树浓荫下,二人私下相见。善拓左顾右看,非常谨慎小心。这些年宇文夜东征西战却一直暗下和他还有往来。这月支新帝登基不久,将来必定要重新一番血腥洗牌。一朝天子一朝臣,善拓后续还是非常需要借助越漓的力量保住自己的大相之职。
“大相最近可好?”他薄唇如刃,笑容可掬之下的漆眸中藏着深不可测的复杂心思。
“尚好。托越漓帝之福,善拓这颗人头暂时还在项上。”这些年不见,这人身上的血腥杀气和不怒自威的气势有增无减。相比同龄这个年纪登基大统的国君,能有这样城府和谋略却是难能可见。
“说得哪里话。在月支哪里有人敢动大相的项上人头。不过听说三司和隽王最近对大相的独揽大权都颇有言辞,大相可要注意自己最近的言行立身了。”果然他在暗示善拓要注意月支朝堂上的动向。他不想现在这个时刻月支**,他还没有做好修身养性吞并其国的准备。
“那陛下想善拓有什么良方来缓解这急症呢?”
越漓的影卫非常厉害,连他们月支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善拓在政治舞台上已有十多年,早就老奸巨猾到了骨子里。但新君对他权势过大一直心里有所顾虑,现在借着这些年看样子是想给他松筋动骨一把了。
“善相,过分妄自菲薄就太造作了。哈哈哈——”宇文夜太了解此人。他什么真才实学都没有,但唯有奉承谄媚是人中翘楚。单凭这一条此人背后的阴险狠毒,不择手段的打击政敌的各类花式法子他还经常是现学搬抄他,再用到自己的前朝中去。
善拓面上微微一笑,彼此心照不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