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九凤天珠(番外篇)
那一掌算是缓解了宇文夜心头烈火燎原的嫉恨。杀她?就和那为了自己最后叛国离亲的九凤天珠那样?
他想起那张有着倾世之颜的佳人。原来是敌国用美人计想暗杀他的细作,最后却假戏生情真得爱上了自己。但从头至尾他都知道这只是虚情假意的一出反间计。
那日九霄云台上,她一袭血色红衣,一头乌发逶迤拖地。那惊艳天下,华魅绝姿的容颜上带着安详而绝望的凄笑对着他。
九凤天珠坐在整齐叠堆的木柴之中,心里很明白等一下她就会变成那浴火的凤凰,没有涅槃重生,只有灰飞烟灭。
她此生唯一挚爱的男人,此时此刻站在她的面前,俯视桀骜的眼中却是冰冷一片。
天边滚雷带着惊电在他们的头上不断的劈开。他的容颜在不断惊裂的电光下显得如此高傲和不可一世。在九凤天珠的印象里他很少笑,笑也是一闪而过,能够藏匿自己情绪的男人,往往深不可测,也十分无情。但就是这样肆意狂妄的男人,让她沉沦在其惊心动魄的欢爱中不可自拔,在他滚烫**的怀里每一次的颠簸起伏都让自己放纵到魂不守舍。
他对她的好可以霸道到眼中容不下任何一人。
他可以为了她随口一句喜欢雪莲之美,就骑着风驰马夜以继日不停息的跑了三天二夜,独上雪虐风饕的雪峰之巅为她采摘七年才开一期的冰山雪莲。
他可以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伏在榻前,照顾偶染风寒高烧不退的她。
那日千里寒雪飘洒中,世间静谧的仿若天地间只剩下二人。他们舞剑饮酒,她从未看见过眼神这么多情的男人,也从未碰见过酒量如此好的酒鬼。那轻披自己肩头的一袭狐裘,白的毫无杂质可言。缠绵悱恻的长吻,彻底让她沉沦在其惊心设计的陷阱里无法自拔,到现在自己肩头还能感受到那时的温暖。
太多太多这样的无数次感动,九凤天珠第一次知道自己杀不死这个男人。他一瞬间将自己带入情和火的深渊,一举一动都让其为之疯狂沉沦直到堕落到死亡的地狱之中。九凤天珠非但爱上了这个敌国的男人,还背叛了国家,把很重要的军事机密透露了给他。
那一场战役的后果是九凤天珠始料未及的惨烈。她的国家曾经富强一时的长狄,被大越国一战打回到衰败期。国土四分五裂不算,那些英勇不屈保卫帝都的长狄军民被宇文夜强硬的铁腕几乎屠戮殆尽。但更残忍的事实是,这个男人从头至尾都是在虚情假意的利用和欺骗她。
“宇文夜,你有没有爱过我?”她哽咽得流下一滴眼泪。作为一个细作她们从来都把自己的生死早就置之度外,此刻她只是坚持着想从他的眼中看到,哪怕是一丝犹豫和怜悯她也就死而无憾了。
此刻宇文夜的肩头就披着那件让她万劫不复的雪色狐裘。他棱角分明,刚毅冷峻的面孔如此年轻富有魅惑的吸引众人的注意。
他蹲下身子,单膝跪地,眼中噙着笑意却是如此的冰冷让人窒息。
“你没资格得到我的爱。”
这句话响彻在九凤天珠的耳畔。风吹散了她的鸦发,那令人心碎的凄厉的笑声从她的喉中四散而开,撞击在云台上摔成了一片片的碎玉。多么残忍的男人,多么绝望的答案。
她用力把宇文夜手里的龙渊剑刺进自己的胸膛中,那血凄厉的如黄泉彼岸花一般的艳丽。
“宇文夜,我九凤天珠这辈子诅咒你终有一日会被一个女人万般羞辱,肝肠寸断直到万劫不复。哈哈哈哈——”她睁大含恨的双眼,至死不泯。愿赌服输,岁月从来不给人回头的余地。即便有九凤天珠觉得自己还是会再沦陷在他的爱欲情怀中继续轮回。
宇文夜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察的叹息。这样一个天下无双的美人死了确实可惜,但他也真得从未爱上过她。宇文夜为她最后合上死不瞑目的双眼。天珠,这一天永远不会来临。
自从瑾瑶被自己赶出王府后,宇文夜觉得这颗心就像裹了一层冰很难再有人能凿开它。像卫宁这种性子的女子他曾经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交织的一日。
九凤天珠的诅咒真得灵验了,好像上天要给他宇文夜过于自负的一种惩罚。这个女人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来到自己的身边。如一团炽热的火焰般直接冲入自己的怀中,把自己精心策划的人生轨迹搅乱的天翻地覆。她的奇思妙想每每都让自己惊艳赞叹,却又憨痴得不知损坏了自己府中多少宝贝让他恨的无奈。好不容易敢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又千辛万苦的拿到月瞳之眼,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做出让他瞠目结舌的举动。
他都还未走出因没有去救她而自责难忘中。她却死而复生,还敢和自己的兄弟私奔在外。她的爱,她的笑容,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应该属于他的。宇文熠这辈子拿走自己的东西还不够多吗?所以他要都夺回来包括皇位,权力,父皇的信赖,现在是卫宁。
他冷静下来,恢复了往昔冷淡的面容。
“宇文熠在客栈中。”
“我可以走了吗?”她眼中依旧为他刚才那一掌而惊惧不已。那是货真价实的石桌,一掌下去竟能裂成这样。若是这一掌落在自己身上的话,此刻早就魂飞魄散了。
他手向她一挥,卫宁如被大赦一般跌撞的扭头就往桥上冲去。
“卫宁,宇文熠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美好。”他看着她害怕而远离的身影,心里突然十分不舍。这女人就这么偷掉了自己的心,此刻却要去投怀送抱在另一个男人的褥怀中。
突然卫宁停驻了脚步,慢慢回转身来,又重新站在宇文夜的面前。露出一抹乍现即逝仿若薄雪浮尘的笑容。在他尚未反应过来,当着其面竟拿起石桌上一只偌大的鸡腿晃了晃。
“不好意思,我实在太饿了。再见。”说完,头也不回如风一般的便消失在那石桥之下,留下一脸莫名的宇文夜还在这样的滑稽场面中无法挣脱出来。
“你真得是老天给我宇文夜的惩罚不成?”他轻轻一声叹息转落暗角。眼眸落在那地上摔成两瓣的翡翠扳指上无奈摇头。
在经过一片竹林处,一个身影突然闪现,把啃着鸡腿的卫宁差点吓得噎死。
“束脩,你鬼鬼祟祟的是想吓死我吗?好久不见了,跟着那渣男有没有受罪?”
束脩慌忙用手指抵住自己的嘴唇暗示她轻声一点。这周围都是影卫,他只是刚才偷听了他们一点谈话忍不住还是想和卫宁说几句话罢了。
“卫宁,陛下刚才说得话都是气话。你,你若是暖床的工具,他何必还亲自大老远的来这边找你。”束脩心里想,这要卫宁回到您身边,怎么能说出这样难听又让人心寒的话。他这陛下还真的是不懂女人心。
“我说束脩,你现在什么坏习惯啊,竟开始干这偷听的事儿了?”卫宁斜睨了他一眼。许久不见这大老粗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很八卦又暖心而且比之宇文熠更加的善解人意。
“重点不是我偷听,是你有没有明白我的话?”束脩急忙道。
“他嘴臭也不是一日二日的事情了。”卫宁虽被他那一袭话伤透了心,但经束脩提醒,想想这人口无遮拦随便说狠话也算是家常便饭的事了。
“我的好姑娘,你能不能有点尊卑之心?他,我呸呸呸,陛下现在是大越国君不是以前马未都的宇文将军。”束脩对她也同样是又爱又恨。爱的是这姑娘的真情善良,恨的是她同样和宇文夜都长了一张口不择言的臭嘴。“他得知你还活着的消息,开心得觉都睡不着。”束脩跟着宇文夜这么多年,桃花谷那日意外得知她未死之时,那种失而复得的龙心大悦竟掩藏不住。
“真得吗?”她冷颜一笑。
“我说卫姑娘,你冰雪聪明,陛下对你的心意连我这样粗汉都看得出来,你别说什么都不知道。你的命是陛下救下来的,你发疟疾昏迷的那几日都是他在你身边照顾,还有——”
束脩的一番话又让卫宁死寂的心重新跳动了一下,但她按捺了下去。不想再纠结三个人的情感中沉沦下去。
“束脩,打住。我只有一颗心。我知道陛下对我好,但是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事到如今我和陛下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可能。要说对错,只能和那出戏一样,悟空和紫霞从一开始相爱便是错的。我要走了,请你也好好保重,我想我们应该后会无期了。”
束脩的话只能让卫宁的心搅的更乱。她现在唯一只想做得事便是尽快见到宇文熠,知道他是否平安无事。此时她经历了这一次河伯灯会的风波,心中开始慢慢正视对宇文熠的情愫。或许宇文夜的话是有些伤害她,但更重要的是她在和王爷在患难中更是见证了相濡以沫的真情。宇文熠的温润体贴打动了卫宁的心,这是曾经她在宇文夜身上从未体验到的感觉。
月到中天,月华的皎洁和幽深的人影交织在一起若离若现。宇文夜轻衫白袍斜依在宽大的御椅上若有所思。
一内常侍蹑手蹑脚的走到他的跟前,后面随着前来的是一身铠甲银装的束脩。这么晚了他不知陛下为何此时召见于他。
束脩抬眸看见宇文夜的眸光微闪,心里知道他必定有事要问询他。果然那人开口便问他为何私自在竹林和卫宁私聊片刻。这么微小的事情他自认不会有影卫会向宇文夜汇报,但他还是想错了,此刻所有只要关于卫宁和宇文熠的事,影卫再也不敢大意疏漏哪怕是如此细微之事。
上次他龙颜大怒处决了几十个影卫,这些人都是花了重金千挑百选出来。宇文夜一声令下,便让墨影辛苦了数十载培养出来的这五十人顷刻间就人头落地。故而墨影宁可事无巨细的禀告也不愿再发生这样令他伤心失才之事。
“束脩,你胆子好大。很久没有领鞭子了是吗?”月下他的眼神烁烁,有噬人的漩涡在眸中滚动。
束脩吓得脖子一缩,跪在地上不敢言语半分。
许久,才听见御椅上的宇文夜一字一句的道。
“她是不会跟孤王回去的。”
“陛下,这是要成全他们二人吗?”话刚出口,束脩就觉得自己似乎太天真了。这大越国规只要在一日,王爷和卫宁便无此可能。
“你跟孤王这么多年,孤从不瞒你任何事情。卫宁是继瑾瑶后唯一一个让孤动心的女子。而且对她孤比对瑾瑶更疼惜包容。毕竟曾经孤错了一次,故而不想再让自己遗憾终生。无论卫宁做过什么,即便坠崖后这些年她真得和宇文熠有过什么,孤也会原谅她。毕竟为了金銮上的那张椅子,孤内心总觉是有愧于她。”宇文夜眉梢微挑起一抹难言的深沉侵入那清冷的眉宇间。
“孤会给他们二人一个选择。若是真得分不开,孤便只能成全他们,让二人共赴黄泉路去。”
此话一出,束脩眉毛微微一抖。刚才那些话原来自己又白感动了一场,他是不会破了大越国的规矩的。
“陛下,就是用迫着,时间长了也会忘记很多事,很多人。”束脩舔了舔唇,微微抬眸看了那人一眼。觉得事情何必要走得这么决绝的份儿上。看得出当时他和卫宁说宇文夜照顾她生病时,她的眼神分明还是带着三分情意。
“孤王要的是心甘情愿,一心一意跟着我的女人。”他依旧自负如昔。束脩听了也无话再说,这一心一意谈何容易。
“卫宁有件事错了,孤不是悟空。而是那一棒把他们打得灰飞烟灭的人。”
束脩一愣,这影卫把他俩的对话还真得一字不漏的全告知了他。
此时的宇文夜眼睛深邃如海,在明暗之间闪烁,隐匿着他誓不罢休的性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