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暗影生恋
宇文夜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即使是个男子在这样的刑下都忍不住呻吟甚至惨叫。她竟然咬破自己的唇都忍着一声不吭。现在自己要如何是好?
再收紧一用力,她那三日没吃饭的小身子板就扑通一声,眼前一黑终于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栽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没有多久,刺心的疼痛把卫宁又一次唤醒。她已经被拖回到牢房之中,两只手无力的瘫在眼前,晦暗中也能看到红肿的指尖透着恐怖的淤青,动了动关节,幸好没有骨裂,但是那种痛已经让自己快要麻木。
夜晚狱卒强行往她嘴里灌了米汤。那边的悉悉索索的声音现在听起来似乎不如刚开始那么让人恐怖了,她发现原来什么东西都是可以习惯的。都烨,卫宁想都烨现在应该在卫影的保护下赶去宇文熠那边了吧。如果宇文夜知道自己竟然又干了这么件大事……呵呵,卫宁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上辈子一定是仇深似海的冤家吧,否则怎么会在不同的空间都能彼此相识交织,相互折磨呢。
第二天她给跪在地上双手高抬两侧被麻绳紧紧捆绑。身后响起了鞭子清脆的声响。她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体竟然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你还要死撑吗?”宇文夜就不信她今天还能这样倔强下去。
“请问要抽几鞭,我好心里有个数。”卫宁回头朝宇文夜望了一眼。只见他脸色铁青,看样子晚上也没有睡好。人坐在椅上向前倾斜着,手里不断的滚着一只玉扳指。
她屏住一口呼吸,牙关咬紧。一记长鞭抽来,终究是抵不过这样撕心裂肺的疼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牢狱之中。卫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全身绷紧一动都不敢动,那种疼痛慢慢贯穿全身上行到脑,然后整个大脑发出一片嗡嗡之声。
“一——”卫宁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宇文夜越是要折磨她,她越是不肯求饶。第二声鞭响的时候她已又晕了过去。
皮鞭只是在地上抽了一下而已。
宇文夜走上前去,看着她额发早给汗珠浸湿,下面那张雪白的脸毫无人色。心里终究叹了一口气,看来他们两个人的这段缘分算是走到了头,还是让她早点解脱吧。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涂抹在天际,天上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只有那些被风吹过沙沙作响的树叶声。
宇文夜正在拟旨,准备处决卫宁。
殿外内常侍来报宇文都烨求见。他心里本想拒绝召见,知道他为何而来。省得到时候眼泪鼻涕的弄得自己很尴尬。但是不知为何竟然还是让他进到殿中。
“臣弟,拜见皇兄。”宇文都烨穿了一件墨绿色的对襟窄袖长衫,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一顶白玉顶冠。他的眼睛和卫宁一模一样的乌黑发亮,脸色红润可爱。这么小的年纪竟然已经有了一股王者之气。无论身型还是站姿都是给人高贵清华的感觉。
“起来吧都烨。这么晚了,何事?”宇文夜看着都烨就要想起卫宁,这种感觉让他不舒服。
“皇兄,可以放过母——不,卫宁姐姐吗?”宇文都烨跪在地上又深深的磕了一个头。
“此事已决,无需多言。都烨还是快些回宫去吧。”宇文夜不想再提此事,最近为卫宁求饶的人大概可以挤满他的宫殿了。真得没有看出来她人缘可以好成这样。连后宫宋贤妃都带头和几个之前受过她恩惠的嫔妃前几日跪在自己的殿前,眼泪婆娑的要求自己放卫宁一条生路。自己的爱将束脩惊闻他要杀了卫宁,一个大老爷们竟然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他和卫宁在马未都的点点滴滴全部再回放一遍给他听。宇文夜放了他大假,省得这几天看见了又惹他心烦。
“皇兄,请让臣弟去皇狱陪着母妃吧。”宇文都烨声音清脆字腔正圆的说道。
“母妃?”宇文夜的眉头微蹙。
“在臣弟心里卫宁姐姐已经犹如臣弟的母妃一般。子欲孝而亲不在是多么遗憾的一件事情。所以恳请皇兄让都烨去皇狱陪伴她。都烨知道母妃最怕大老鼠,现在日日在里和其为伴,都烨心如绞痛,茶饭不宁。都烨愿意放弃皇家身份只求皇兄饶了母妃一命。就算皇兄关她一辈子也无妨,都烨愿意在里面日日陪伴其左右,一生一世守护她。”说完磕了三个响头,他的脸上闪烁着果敢坚毅的光芒。
“一生一世守护她——”宇文夜想起了在王府里面他发到一半的毒誓。
【本王发誓,郑重发誓一生一世守护卫宁,从今往后绝对不会再迁怒失礼于你,如有违背,天打雷……最后几句给卫宁捂住了嘴,她说,如果他被劈了她靠谁去。】
“都烨,你先回去。让皇兄再想一想。”宇文夜如走马灯一般回忆着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而且他也想起了那天他要进都城求父皇赐婚的时候,他在梦里梦到了自己的师傅灵洞真人告诫自己的一番话。
【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记住这个选择是你自己做的,不要怨天尤人,尤其不要迁怒于他人,和天下苍生。】
宇文夜闭上了双眼,瘫坐在大殿的玉阶上。那一次他们在这里还翻云覆雨好不快活,今日他竟然在拟旨要杀她。其实他不过就想要她认个错而已。
既然内心最阴暗的一面都给她像照妖镜一样照了出来,积压在心中这么多年来的那块大石反而放下了。终于可以不要再藏着掖着。几日前他询问了卫影当时的跟随在卫宁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瑾瑶最后是给他们找到了。但当时她已在弥留之际,所以后面一番话自然都是卫宁编造出来安慰自己。他心里明白,这个女人天生爱找麻烦,只要是别人的事情她都要去管一管,自己的事情却弄得一塌糊涂。
自己大概上辈子是欠了她的。在王府中她和自己说天堂神仙相互长勺喂饭的故事,她每次喂了人家,但是哪一次人家是回过来喂过她了?最后还是自己喂了一次又一次,她都没有一点感恩之心。除了折磨他以外还有什么?看来这一次他又要帮她去善后。
假孕这种天大的事情她都能干出来?宇文夜觉得心中对其实在太失望了。其他事情他都可以原谅不计,但是他真的很想和她生个孩子。在将军府,在王府,甚至到了皇宫,他都想和卫宁生个皇子,这样她就能安心留在自己的身边。看见她如此疼爱宇文都烨视如己出,当时感到很欣慰,觉得她将来一定会是一个母仪天下的好皇后。
宇文夜双手合起置鼻两侧,神色凝重,这么大的事情他也要向自己的臣民做个交代啊。
终于他决定把卫宁禁锢在延华殿,没有他的允许这辈子不准再踏出半步。延华殿总比冷宫好,卫宁不用死,宇文都烨也可以日日在其身边。这或许是自己对她这辈子最好的守护了。
当卫宁张开眼睛看见宇文都烨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一定是死了。直到都烨的小手摸着卫宁红肿变形的的双手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延华殿中。
“怎么回事,都烨?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没有走——”卫宁记得不是已经交代卫影把他送出宫去带给宇文熠吗?卫影去哪里了?难道他们都给发现了?她心里一急就要起身,才发现背上火辣辣的疼,完全无法坐立起来。
“母妃,你快躺下。红芍已经为你上过药了,你安心静养。”宇文都烨几日不见越加的看上去稳重。
“你告诉母妃到底怎么回事?”卫宁干了这些事情都是为了这个孩子,不能让他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待下去。
“母妃,如果都烨走了,你要怎么办?”宇文都烨年纪虽小,但是说出来的话却都言之有理。
“所以卫影哥哥和都烨一商量,我们还是决定不离开这里。其实,其实我看得出皇哥是喜欢母妃的,只是母妃为了都烨,为了都烨——”说道这边宇文都烨泣不成声,卫宁见了鼻子一酸,难为他小小年纪就这么的懂事明理。
宇文夜,卫宁心里一痛。他这辈子大概是再也不愿见到自己了吧。
时间如梭,转眼漫长的严冬又降临越漓。
宇文夜终究发现自己身上隐约有了问题。如果不是卫宁假孕事件,他根本不会想到为何自己这么久,竟连一个嫔妃都未曾诞下子嗣。
他心有不甘,继而轮番临幸妃嫔多名,数月过后,竟无一人怀上龙嗣。
站在越漓皇宫至高之巅往下眺望。鹅毛大雪持续数日,远远瞭望,那一座座朱红宫殿像深嵌雪地一般。他冷傲的眼睛仿若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乌发整齐的束在紫金皇冠里,棱角分明的脸更添几分俊朗,身边却围绕冰凉之息。宇文夜嘴角牵起一丝苦笑,这江山社稷就在脚下,但是他爱的两个女人,一个被他禁锢,一个关在冷宫,不出意外这一生他可能都没有继统皇位之人。高处不胜寒原来是这么孤寂。
他对绿漓死了心。虽然卫宁最后是利用了自己,但是绿漓所做每一件事,确实死有余辜。看在她服侍了自己这些年的份上,打入冷宫已是对她最大的仁慈。
他对卫宁更加死了心。即使如此爱一个人,但是他们始终在走着平行线。凡事总是有一个期限,过了这个时候,这份感情终究是要给辜负。
他的视角可以看到所有越漓皇宫的全景。在这么多宫殿里面只有一个宫显得特别与众不同。雪中红梅傲然开放。一直以来,在冽冽北风漫天飘雪时才能见到红梅傲人身姿。在越漓人们也把梅比作勇士。
“延华殿——”宇文夜自言自语道。这个方向正好是延华殿内。他凝视着那边似乎在思忖着什么。雪越下越大,美如画卷。阳光下雪花静落,不带走一丝尘埃。
夜半,宇文夜施展轻功轻轻跳上延华殿顶之时,正好碰见坐在上面的卫影。这么冷的天,他竟然还在殿顶待着。
“卫影参见陛下。”他看着宇文夜没有过多惊讶,依然表情冷漠。身材修长快要和他一般高,已经到了及冠之年。浓眉之下,双眼细长闪着犀利的光芒。黝黑的脸上看起来神采奕奕。曾经略显稚气的神情现在竟已完全不见。
宇文夜把食指轻放唇上,轻轻跳到院中。透过珊瑚长窗的窄窄的缝隙,里面的人都已经安然入睡。他很轻的推门而入,桌案之物摆放有序,在后墙上挂满了画。他靠近一些,竟然都是卫影所绘。有卫宁和都烨两人,也有几人一起,所有表情都栩栩如生定格在画中。宇文夜再仔细一瞧,画中之人灿烂的笑容,明亮的乌眸,顺溜的麻花辫,连衣裳上所沾到的酱汁都活龙活现的绘了出来……
宇文都烨安稳的一个人睡在榻上。偏榻上卫宁背对着宇文夜而眠,因寒冷人裹在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头露在外面。她的床竟没有床腿如榻面一般无比宽阔还相连着一个书架。他没敢靠近,盯了一会儿悄悄的退了出来。
后院有一小屋,门一推,竟然上了拴。宇文夜兜了一圈,发现有一扇窗似有松懈,用了点力竟然就打开了。他好奇里面藏了些什么东西,于是跃窗而入。
虽是子夜,但习武之人的视力比常人来得敏锐。只见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床一桌,连凳子都无一个。他借着月光抬头一看,墙上竟贴满了卫宁的绘像。有她在吃饭的,浇花的,弹琴的,包括睡觉的竟然也有不少。而且作画之人看得出满含情意,非常用心的表现在细节之上。有一张画是卫宁在哭,她趴在床上脸向着窗外,似已睡着,但是睫毛上竟有泪珠,栩栩如生如亲临其境啊一般。
宇文夜大吃一惊,这画的如此细致入微,而且从角度来看似乎就是从殿顶往下俯视而成。他知卫影对卫宁的感情已起变化。越是单纯越是不能隐藏自己,他用画把对卫宁的爱一览无遗。
他思索了片刻退了出来。跳到殿顶,依然见卫影痴傻的看着远方的月色一动不动。雪不大但还在飘着雪珠。从卫影头顶和肩头的积雪看得出他在上面停留了不少时间。
“卫影,今年多大?”宇文夜轻声问道,但语气不慎很好。
“禀告陛下,已有二十。”卫影单腿跪着,和从前一模一样。但是的心宇文夜知道早就不是那个没有情感的赤影。
“明日起无需再住此边。去禁军府报到,孤王身边缺个近卫。”宇文夜脸色冷峻,虽然赤影从小就跟随他一起长大,性格习性都知己知彼。但他知男女之情一旦点燃,哪里控制得了内心的欲望。
“卫影,卫影——”卫影果然犹豫了。
“孤王是为你好。”说完,蜻蜓点水瞬间就没有了身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