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醋海风波
“娘娘,虽你有神体护身,但三十年的命,你也要想清楚了。”扁仲还是要把其中利害和她说明白。三十载这女人还真大方。这世间情为何物,真得叫人能生死相许。他扁仲若是今生也能得此痴情一人,……算了,女人总是麻烦的东西,极致的便都是错。
“帝女曾经对我说过,只要她在我的体内,若在人间我可以活到人类的极限而且能保容颜不衰。若是返回梵音仙界,我想活多久都毫无问题。给他三十年也不单单是为了救他性命,更多的为越漓的社稷和百姓。他若是多在一年,这个国家就能多平安一年。若是几个孩子里面能有出众者继承大统那我也安心了。算算,若是以八十岁为极限,那我至少还能活到五十。挺好,要活这么长吗?能和他相守才是我想要的。”
她有小女儿家的情肠,胸中也能存有大义。既然这样,他扁仲心中一声叹息。算了,牺牲自己三五年的寿命帮这对三世冤家一次了。
是年七夕前几日。
宇文夜的龙体在扁仲的调理下竟也渐渐康复起来。当然这换命一事视为天机,两人击掌发誓此秘相守一生至下棺柩。
这宇文熠也有趣的紧,大半年就回了一次南浔,交代了永道候说岁末才归。而后擅自带了卫影又回到越漓皇宫,把这边当成自家皇宫一般。忙着还要添乱帮卫宁照看皇子。
这日两人闲来无事在湖边林木葱翠的亭台中下棋。
来回拆招小半个时辰后,棋到一半,宇文熠面露难色,执棋之手停在半空犹豫不停。他终于扬眼一声轻笑,愿赌服输。
“不会吧,我竟然赢了南和帝?快去,快去,把史官找来,这一笔必须给我重重记载。看谁以后还敢说本后是臭棋篓子。”卫宁喜上眉梢,忍不住心中的激情澎湃。竟真得打发了内常侍去把史官招来要记载这一笔。
“你棋艺现在也不容小给觑了,刚才一个疏忽竟你占了便宜。”他折扇一开,潇洒自在。绿荫成浓下,水面风来,吹起他几缕垂肩乌发,一双修眸顾盼生辉,含情,含柔,让人生陷在内不能自拔。羞了她的俏颜,飞上了几丝绯色。
“你看我的棋艺比之婉夫人可好?”卫宁依然笑弯了眼角,还在洋洋得意自己竟赢了宇文熠。
宇文熠墨眉轻轻一扬,眸中掠过几许不留痕迹的轻笑。俊容如月,眼波流转,折扇捂嘴道。
“伯仲之间。”
翠竹通径隐密之中,叠石成山。不远处假山后有两人正在默默凝注他们二人。
“他竟能说出如此造作的话?”扁仲实在忍不住,不禁脱口而出。这婉夫人的才情在南浔是有名的出类拔萃。尤其是这棋艺,巾帼不让须眉,鲜有对手。
如此拙劣的诳语,她还竟能如此当真?宇文夜负手背后,轻轻摇头感叹。但是一见他们两人这般和谐,心里又泛起一阵酸劲。
“听说你把皇兄的酒都藏起来了,害得他找寻了很久都没有头绪。”宇文熠不疾不徐切入正题中。否则就卫宁这平淡无奇的棋艺,他还真的不想在这里和她墨迹。不过眼睛瞧着她的模样心里又非常的舒悦,能这样和她惬意的闲聊也是一种快乐。纵使这一生无法和这女子再牵手,但有些情意藏匿心中偶尔拿出却特别的让人心有所怀。
“嗯嗯,为此事他还和我大发脾气,三日都未和我说过半句话。”卫宁不以为然道。宇文熠轻眉之间嘴里毫无尊称,不过看样子自己皇兄这些年也应该习惯了不少。现在宫里除了宫娥便再也无嫔妃。此时在这天下引起极大的震撼,但是更多的是可怜这千古一帝竟娶了天帝之女,放着天下这么多美女不要是多么大的憾事啊。
“那也不能把宫中的酒都藏起来吧?”宇文熠想想若是娶了她为后,自己估计也逃不过这命。这没有美人还能忍一忍,没酒的日子可一天都活不下去啊。也难怪皇兄要发这么大火。
“喝酒伤肝,他这个是作死还不知。你们宇文家这酒喝得脸不红,心不跳,一杯又一杯当茶饮,总有一日酒精中毒产生后遗症——”卫宁在那边又足足给宇文熠唠叨了一盏茶的时间都在说肝硬化,不孕育,甚至瘤癌……
宇文熠无奈这份苦差为何要他来当?
“你这般好本事,这偌大的皇宫若是藏一样东西也是难找,但这么多坛酒,你要藏起来——这孤倒也是有几分好奇了。”
卫宁媚眼一弯,唇畔含笑道。
“我把它们都藏在溷轩里了。挖地三尺埋于地下,上面再种上夜来香。找人偷偷埋好后,我就把那些个人都打发出皇宫了,所以你皇兄任谁问都是不得而知,哈哈哈——怎么样,我是不是智勇双全?”
“果然,很独特——”宇文熠眼睛转向竹林深处,想必皇兄托付自己的小事也算是如愿完成了。他心里想来就好笑,折扇轻摇想当初他带着这女人在外面逃了五年,自己是一个如此不拘小节,而又能容纳百川之人都经常受不了她的标奇立异。这皇兄之人和自己性情迥然不同,看来这苦以后还有得可吃了。
竹林中扁仲听了心中实在无法忍住笑意,只能先行快步离去。
宇文夜此时忍不住嘴角的抽搐,哭笑不得。这法子亏她能想得出来?确实,哪里他都派人去寻过,唯独这溷轩。他是一个有洁癖之人,别说根本没有想到此地,就是现在宇文熠套出她这番话,这些个玉琼美酒他也只能舍弃了。溷轩,夜来香……哎,算了,她这初衷也是为了自己身体着想。这么转念一想,宇文夜心情又稍微明朗一些。但这宫里滴酒不沾的日子也是难捱。这三个男人,两国帝王,竟还要偷偷叫宫人从外面带酒进来似做贼一般…..
此时正好宫婢带着念绮和赤儿过来。两个孩童粉雕玉琢煞是最可爱之时。宇文熠抱起赤儿之时,那小子竟然开口含糊不清的唤了一声,爸爸。
卫宁为了他们方便开口说话,把父皇母后都换成了叠音。念绮在宇文夜出征之时就已会喊名,如今连诗词都能口齿清晰的背诵几首。但赤儿开口尚晚,最近几月才刚能牙牙学语,让卫宁一阵担心是不是赤儿智能开发有点迟缓迹象。而另一边,但据梵音这边书函来报,祗儿的顽劣程度让天帝要急着送他回越漓。孩提年龄竟已能跑能说,还偷听了心法口诀,把梵音上的仙鹤偷偷放走,搞得天帝是头疼不已。信函中暗示不断,让卫宁早些把这个顽劣之子带回越漓继续管教。
“他喊什么?”宇文熠宫中依旧无后无妃,自然也无出。爸爸这种叠音又是卫宁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名词,他自然从未所闻。
“皇弟在喊皇叔爸爸。”念绮口齿清脆的说道。
极致的尴尬在二人之间。
“你们兄弟二人长得其实真得挺像,呵呵。”卫宁停顿了一下对着宇文熠眨眨眼,低声温柔又说道。“你也该成家立业了。月白可等不了这么久啊。”
“感情之事勉强不了。”他一言打发了卫宁。
当晚。日已将没之时。
宇文夜遣了众人,传了口谕,假寐榻上硬说自己不适。让卫宁过来备了晚膳。这左思右看那人都觉得神清气爽,早就没有了几月前的恹恹病态。竟还要莫名撒娇让她喂食。这些举动平日他们也有不足为奇,今日却觉得有些浑身不自在。明显那人直直的眼神中冒出一股让人生畏的凛冽之息。他似乎有些不开心,和他闲聊几句,也是话中有话。
一调羹的桃花羹刚要送到他嘴中,那人竟莫名其妙宽袖一挥,连她拿在手里的碗也一起打落,粉色的桃瓣合着芝麻杏仁黏糊了一地。
“明日开始所有宫中的桃树都给孤王砍了。”声息极大,竟震得大殿嗡嗡直响,余音绕梁,半响方息。
那双利眸射来卫宁心中微微一惊。从册封皇后从新入宫起,这还是第一次看他发如此大的脾气。那眼底透露出的森森寒意她似乎有点熟悉的感觉。
原来如此。她知道他在恼怒什么了。起身,不发一言。突然衣袂给他拖住。
“去哪?”
“去多摘点桃花瓣,怕以后这宫里再也吃不到桃花羹了。”淡然的语气,让这醋君一个人自己去冷静冷静也好。
绡帐内他一把猛拽她的衣袂,身子一转,遽然把她压在自己的钢铁之躯下。如狂躁的公牛一般,怒气不断从鼻息而出,喷洒在她的面孔上。愤然的盯着她的眸心低声道。
“孤王有让你走吗?”
卫宁挣扎了几下,他力气竟大的惊人。一只手就能把她的双手牢牢钳在头顶不得动弹。手腕传来一股钻心般的疼痛。
“哟,陛下你哪里不适?我看身子比从前还要好。”她依然胆大包天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奚落他。
“再不快点好起来,这个皇宫都快变成他的家了。”他凤眸半眯,眼光灼热而起。一想起适才宇文赤这混小子竟连谁是自己的父帝都分不清,那一声爸爸叫得他肝肠都快要断了。
“呵呵,你不是擅自都把我们娘儿几个托孤给他了吗?人家现在尽心照顾,反倒又是人家的不是了。你这人还真难伺候,翻脸就无情——轻一点,很痛啊——”卫宁忍不住一声叫唤,他竟真心又在自己手腕处用力往上一抬,从臂弯一直腋窝顿时一阵紧绷,疼得她头上都冒出隐隐虚汗。
“你个小荡妇,孤王竭心尽力为你们着想,你还真得就迫不及待了?嗯?”他有些口无遮拦。这酒是他要宇文熠去问的,却见他们如此亲昵,心中又忍不住翻搅,顿时莫名的酸涩伴着无端的努力直冲而来。
“啧啧啧,什么谈吐言表?还一国之君?”果然还是蛮夷出来的男人,纵使头上给他再多带几个鸡冠冕旒,还是粗鲁的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蛮横无理之人。“宇文夜,你这种莫名其妙的呷醋简直堪称变态级别。”
他眉心微收了一下。自己的心事给洞悉后更加有些口不择言。
“哼,有哪一个男人喜欢自己的女人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嬉笑开心。何况你和他还有过如此一段不堪——”
他看着她有些骇人的眼神,幽深的眸中带着森寒,直刺心骨。他终于懂得停嘴。卫宁幽怨的眸底浮起一层薄雾,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人,他的手开始慢慢松下。
梨花带雨的泣。
伤心欲绝的哭。
“荤君,臭人,恶夫。我昼夜不停骑了畜生给你请医治病,你竟如此待我?”她这样,倒是把宇文夜哭得一时没了方向。楞在那边竟不知要如何安慰。“我明日就去和你的好弟弟说,让他滚出皇宫,一辈子也别来了。省得总是害我无辜被牵连。”她一把推开他,竟真得要往殿外冲去。
他把她重新揽入怀中,轻声唤了她一声名字。总是想把唯美作为结局,但真实情况就是有血有肉之躯总是逃不过俗字。而这一个俗就是和情过不去。二人心照不宣都明白对方为自己所作的牺牲,这种相互成全却忍不住要偶尔折腾一番。或许这样的小作也是夫妻生活一种怡情之趣吧。
“你个臭棋篓子,还真的没脸没臊,越漓的史官都要变成铲屎官了。”
“这个叫情趣,情趣知道吗?你就知道从早到晚给我打击,你就不能给点糖——”
“糖没有,箫有。吼吼,你箫吹得比舞还好。明日天天来龙阙殿吹给为夫听?”
“荤君。”
“妖姬。”
“荤君。”
“妖姬。”
微凉的风吹散弥漫寝殿的沉香,那一人俯在他的胸口心尖上。温柔执手,这一生便再也不会错过。人间转一处风流快活,又怎么能比得上两情相悦。两情若是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