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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既定行事

惊羽神剑录 樱簌千雪 3449 2024-11-18 23:54

  “乌七八糟的,说什么呢!”我听不下去,抬起手想捂耳朵,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一抹乌光穿破窗棂,“夺”地一声,斜斜钉在房中梁柱上,红色尾部的雕翎兀自簌簌颤摇不止,竟生生将水桶粗细的圆柱射地对穿。

  我微微一愣,抄起桌上佩剑,不假思索地便往外冲。

  “不必费力去追了,那人使的是凤尾天机弩,射程范围奇远无比,远非寻常暗器可及,先瞧瞧看信上写的什么。”

  我闻言止步,一回头,这才注意到箭尾延端,醒目地捆卷着一封雪白色的素笺。

  聂宣身形一晃,轻飘飘摘下箭矢,凑近频频跳动的灯焰,清楚的看到上面以写着:“神宫出世,忤之必亡,翌日丑时后山陵云台恭候侠驾,敝宫自当携金重酬。此番密晤不足外人道哉,万祈守口如瓶,方可抵性命之虞矣。”

  也不知是不是灯烛晕染的关系,聂宣两颊好似突然红润了些许,映得一双黑眸异常灵动,此刻正似笑非笑的望着我,眼眸晶亮的好似浩淼银河,星星点点的旋绕不休。

  “你怎么看?”

  我接过他手中递来的素笺,垂目细细观视,发现这字笺略微透出几分浓淡斑纹,拿在手里虽质地硬密,却犹如新制,在盈盈灯火下竟呈出显眼的杏红色,赫然是谢公笺一类的名纸。

  再瞧其上落款,字迹娟秀,点画轻盈,毫无逢迎之态,下款既未署名,也无表志,但绝非男子所书,这已是毋庸置疑的了。

  “若水神宫!”

  聂宣笑得眼眯眯,“很好,如今第二步计划,已然如期推动,咱们只消同他们作完这笔买卖,便可以确定你的身份了。”

  “那么之后呢?”我叩指轻敲茶案,正色问:“你决计不可能用如假包换的玄丝拂尘用来交换情报,届时若被她们看出端倪,又当如何?”

  聂宣眨眨眼,突然扑哧一笑,“遁影门下,能手数以千计,排除白道的暗线以外,单只搜集情报的探子,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有偷天换日的本事,此事你不必费心,我都布置好了。”

  我略略思索了下,随即安下心来,当前敌暗我明,但在形势上却又因为玄丝拂尘的存在使得对方投鼠忌器,算是勉强掌握了主动权,假设若水神宫此番暗遣的眼线只是马前卒,所知必定极为有限,只是循着这可怜的冰山一角,不知要费多少周折才能查出真相来,倘若途中生变,适巧被当日暗算我的歹人截获情报,那么便无疑自投罗网,之前的一切辛苦都将付诸流水,眼下除非通过这传信之人求见首脑,如此方可真相大白。

  我刚刚打定主意,看到聂宣从背后腰褶中扯出一卷风干后的羊皮,平整的置放在桌面上,复又取起炭笔在上面勾勾画画,涂抹片响,很快便编绘出一幅详实的地形图,包括前后山的建筑分布、断崖栈道、以及四五处用来脱身的路线,俱有仔细标注,笔法虽烂的让人不敢恭维,但大体看来却又唯妙唯肖,生动至极。

  聂宣好听的嗓音透过耳膜,竟是少见的认真,“从今日起,凡事须得谨慎再三,离情崖明日便不必再去了,免得横生枝节,咱们此番前来飞云堡本便不是来凑热闹看比武的,盟主是谁都已无关紧要,你先默记下地图,明日在堡中多走动走动,熟悉下地形,为顺利脱身做好准备。”

  我将地图对折放好,平静的看进他眸中,“还有一事。”

  “嗯?”

  “云疾曾说过,莫风若收到他的传信,这几日会到飞云堡同我会合,可眼下之事也实为紧要,我不得不征询你的意见。”

  聂宣同我静静的对视,双眸在烛焰下凝定若初,恍似未经雕琢的黑色玛瑙般幽深莫测。

  “如此看来,你已对他动了真情。”他垂目低叹一声,轻声道:“这两件事中,确定身份抑或是同暮雨剑会合,你认为哪件事更为紧要些?”

  我一阵愕然,良久才缓缓张口,回答得十分勉强:“如果可能的话,两件事我都不想耽搁。”

  “如要两者兼顾,心思便不能只放在其中一件事上,明日我大可安排遁影门的暗探为他送信,藉此指明接头地点。咱们此番目的只是为了交换情报,不论成败与否,你我都势必要冒上极大的风险,不得不考虑到失算之后的一切可能性。”

  残烛焰影微微摇颤,映着他被额发遮掩的眉目,神色却朦朦胧胧的被晕染不清,掩在兀自幻动的暖红色烛影里,尽是影影绰绰的美好。

  聂宣好似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头冲我甜甜一笑,纤长的指尖夹着一团白色的物事递在我面前,“届时计划一旦走偏,这纸上便是锦囊妙计,不到非常时刻,切勿轻易查看。”

  适才许是对他生了愧疚之意,心房的位置仿佛有根丝线牵绊,勒得呼吸都有些生痛,此刻突然会过意来,他原本是在垂头着墨,心里微微一暖,窒碍的感觉瞬间一扫而光。

  我仔细收好纸团,含笑揶揄:“锦囊妙计便是长这副德行?你好歹走点心,搞得像模像样些也行。”

  他噗嗤一笑,表情突然生动起来,瓷白的脸膛上迅速升起一抹刁滑的笑意,满满都是忍俊不住的味道,“瞧不出你平日正经八百的,说的笑话却是比谁都好笑,咱们干的又非能见光的勾当,自然得捂着屁股过河,一路小心谨慎才对,你行事若如此高调,岂非八仙桌上放灯盏,生怕别人瞧不见吗?”

  没成想随口说笑的话,竟被他一把逮到语病,心中固然有些发虚,言辞间却未见得露出丝毫服软,“这笑话是挺好笑,否则也不见得某人快要笑断了气,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一并都说出来吧。”

  聂宣收敛回几分笑意,双目炯炯放光,“老实告诉我,目前你的轻功修为,究竟到了何等境界?”

  我凝了眉,思绪瞬间飘向了大半个月前,那日在襄阳城中无意间撞上赵偲的骑兵横冲直撞,危急时分方才激发出本身潜能,此刻回味起来,当时的微妙感觉仍然历历如昨。

  尽管我对轻功要诀没有系统的认知,但若要再次施为,却算不上什么太大的难题。

  循着当日气攒涌泉穴时的方法,我借力轻拍茶案,足腕发劲之间,仿若淡烟般一跃而起,轻轻松松便掠上了横梁。

  聂宣瞧得目瞪口呆,眸中迅速掠过一抹异彩,“论起内功修为,你同我实是铢两悉称,难分伯仲,只是如今被方法所限,仍未发挥出全部实力,少时我便将口诀传授,料想届时必可堪当大用。”

  我运气又自梁上跃下,掸落满手灰尘,心情转瞬变得明朗起来。

  一晃眼,又见他垂首沉吟片刻,似乎在分析计划的可行性,我明白,整件事情如有一丝疏漏,后果便会往不可预期的方向发展。不过转念一想,疑虑又立时消散,之前的一切行动既尽在聂宣的算计之中,诸般准备全都顺利实行已是不争的事实,明日纵非圆满之局,谅必也不会捅出太大的篓子来。

  “明日我会在暗中布置一番,至于隔壁的莫云疾,此事定要对他缄口不言,此间计划决计不能被第三个人知晓。”

  耳边传来聂宣微沉的叮嘱,抬眸正撞上他关切的目光,我不由得抿唇敛眉,半响未语。

  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略微现出几分诧异之色,“雪若,我在江湖中混迹多年,偷鸡摸狗溜门撬锁都是家常便饭,却从未见得败露过行迹,你可知道是何缘故?”

  愕然的感觉一瞬而逝,我坐回绣墩上,依着心中的判断如实回答:“除了消息灵通以外,想必与你易装隐藏身份有些关系,除此之外,对他人一面之词俱是未敢轻信,而是势必得到切实的佐证,才会放下戒心,我说的对吗?”

  聂宣展颜嬉笑,又恢复了一贯的老样子,“这些说的都不差,可还是缺了几条。”

  我料想以自己快奔三的阅历,信口便能轻轻巧巧指出症结,未料仍是失算了几分,意外之余,不禁生出几分悻悻然的感觉来,只盯着他默然不语。

  “第四点,便是要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推测可疑之人,纵是错杀亦不妨事,为求自身周全,那人自然是死了为妙。”

  未想到这般狠辣恶毒之言,自他口中却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虽是笑语晏晏,十足的玉雪可爱,我却感觉好似瞬间置身冰壑,几许寒悚无声袭至脊背,竟机灵灵打了个寒战。

  好在他正忙着撇去盏中浮沫,并没有注意到我紧张的反应。

  “第五点,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价钱出的合理,自然会省去不少麻烦。”

  我抿着双唇,对这一点无法提出半分反驳,聂宣说的不错,钱财确实可以把一枚鲜美的果实蚀成一颗干瘪丑陋的核,而且,绝对不需要太大的数目,自会有人愿为了它自抽耳光,做了小丑还理直气壮,良心和尊严尚且不值这个数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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