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璇微微一怔,正色道:“此事非同小可,切记万勿与他人提及!我曾通过琼妖荣口中得知,那方势力本是天下间四处最神秘的福地之一,以洞庭湖水布阵阻隔外界,防守严密,任何人都被拒之门外,此派中人行踪诡邪,武功强绝,可谈得上当今隐匿行迹最成功的势力,门中弟子皆使单剑佐以阴柔掌力,兵刃刻有水纹印痕,是为若水神宫之标志。”
“若水神宫?!”我惊恐的瞪大双眼,几分蚀骨的邪寒自脚底升腾,浑身冰冷到如坠冰窟,瞬间寒彻遍身。
静璇发觉了我的异样,声音沉下些许,低低的道:“你可是想起什么了?”
我耸动几下喉头,肆无忌惮的恐惧浸入心脉,全身的鸡皮疙瘩悉数贲起,只觉得骨头深处都好似在颤抖,带着无力又噬心的刺痛。
被身体本能的恐惧层层攫住,竭力闭眼却也无法遏制,我吞吐着大口的空气,不由得攥紧静璇的手腕,额头汗滴涔涔滑落,意识开始有些恍惚。
背心不知几时徒然袭入一股暖流,窜经覆脉,将攀遍全身的悚栗渐次平息,良久良久,我才松开静璇,死死咬紧牙关,却听她充满关切的声音响在耳畔,“集中心神,莫要乱动,引气少冲穴,走维道,入侠溪。”
我照着她说的去做,内息转瞬充盈,暖意拂遍全身,逐一接管各处,周身舒泰,再也不复之前亏损的模样。
渐渐平复下呼吸,我蹙眉开口,笃定无疑:“适才听到你提起若水神宫,我突然有种又熟悉,又怕到骨子里的感觉,这种绝望之感,绝非短时间内受人钳制可成,看来,我确实是这若水神宫弟子不假了。”
静璇收回真气,揉揉被我捏红的手腕,“我若知道此事对你意义如此重大,定然一早便直言坦白了,如今谜团迎刃而解,你的下一步打算是什么?”
“若是可能的话……”我沉吟道:“可在剑法初成之后,去洞庭一探。”
她闻言倏凛,“若水神宫中,机关甚多,实是险恶无比,此事若无半点眉目,谁也休想安然进出,万不可轻易涉险。况且在此之前,我虽消息灵通,知晓武林中有处势力遍布天下的若水神宫,但时至此刻,仍不知宫中头目是谁。”
“这我懂得,适才你说若水宫是天下四大神秘地界之一,另外三处不知又在何处?”
“这些话我本不愿说与你听,但往后你行走江湖,若能多了解几分武林秘事,想必亦有所助。”静璇眸中清浅,动作轻妍地一敛袖福,“这几处地界最最神秘之处,在于甚少有人亲眼目睹耳闻,比如琼妖荣的息隐之地‘临雪别苑’,此人行事一向诡谲莫测,处处与常人不同,生平之中,甚少履迹江湖,武林中人素来无人知其相貌,是以隐迹何处,自然也便无人得知。至于第二个地方,当属昔年雪域剑派迁徙之所,十八年前,盛极一时的雪域派横遭灭门惨祸,只有少数弟子得以逃出生天,盘踞雪山深处,暂舍苦修,西域雪原山高路险,严寒难拒,纵然武功高绝,若不得法门,不被摔的粉身碎骨,亦将耗尽体力,被活活冻死在雪山上。第三个地方,无疑便是江湖中消息最为灵通的下九流门派:‘遁影门’,传言此派消息最为灵通,门主聂延灼网罗了江湖上成百上千的小帮派,可谓势力浩大,耳目万千,之所以说它神秘,只因据点分布天下,时常变动,因此之故,龙首总舵位居何处,便是魔教亦未得知。”
我心怀一宽,将收到的消息慢慢消化,“倘若不是身份敏感之故,我决计不愿涉足江湖,此时局势逐渐已见明朗,却由不得我固步不前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既然已选择了方向,只能一直走下去。”静璇颇有唏嘘之意,柔声宽慰:“咱们都知道,江湖险恶难测,利害纠葛,委实一言难尽,若只凭着悲天悯人的单纯性子,只怕难以融于世故,待到剑法登入大成之境,何妨仗剑行侠,斩尽宵小,也体验一番男儿们侠骨柔肠,笑傲江湖的滋味。”
思及当初杀人时的余悸,此刻心头竟多了几分木然,我垂目紧盯着淡淡沁汗的掌心,自嘲笑道:“某些禁忌,一旦初犯,怕是再也没有回头路,杀人的时候,我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这岂非是杀人太多才有的表现么?”
静璇檀口微张,欲待回答,眼神却蓦然一转,轻轻落在我肩后,“莫师兄?”
月门后,石阶前,雨势不经意间缓缓停歇,透云而出的日晕拓下淡淡斑驳树影,斜斜投射下一抹欣长的身影。
“惊扰芳驾,实非所愿,尚请静璇师妹鉴谅。”
静璇掩唇轻笑,飘然的眼神徘徊在莫风与我之间,“师兄哪里话,你们先聊,少时若要寻我,进楼来便是了。”
莫风颔首见礼,目送静璇离开,毫无征兆地倏而迫近半步,垂首凝视我良久,调笑似的话语漫过耳际:“气消了吗?”
我垂首避开他的视线,略略摇头,“我气度还没那么小,你这会来此,可是有什么事吗?”
“适才刚刚接到飞鸽传讯,师伯动用人力从别的方向着手暗查,虎符之事已有眉目,当初谋筹参与此事的幕后,与杀害峨眉弟子的女子显然是同一伙人。”
我露出微讶的神情,心下却平静的没有丝毫起伏,“此事不知毒圣前辈又是如何得知的?”
莫风目光有些意味深远,淡然道:“自然是暗中探查敌情,有所发现,纵然未能了如指掌,但也能发现一些绝不寻常之处,届时若水落石出,自然联络花老前辈集结天下武林英杰,等时机成熟之后,登高一呼,共伐此獠。”
他不愿说,我自然不会多问,想想也知道,凡事若无十足的把握,尚难轻易决断。书信所呈必然有限,我的问题,确实有些多余。
“你这当儿前来同我说明此事,只怕另有文章,说吧,现下你又在作何打算?”
他会心一笑,“确实瞒不过你,此番若去帮衬师伯,总要比回温县合适一些,贼人计划已然展开,这场争斗恐再难以善罢干休,定要你死我活才能收场。”
我自顾臆测,下意识道:“毒圣他老人家,想必现下已经不在平县了吧?”
“你猜的不错……”他执了我的手,眸中泛起几许温柔,“雪若,我委实不愿你涉足此事,目前的江湖上,实是风云变幻,时生争斗,一念失慎,便会陷身强敌环伺之中,你只要同我坦白想法,我大可先将此事搁置,等到制成解药后,我们便远离这片江湖可好?”
我抬眼定定看他,心头不觉涩然,“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他碧眸中陡然一震,恍如潮水起伏跌宕,不过稍纵即逝,片刻便又恢复如常,“师父一心归隐,不问世事,与师伯跃登武林的性子截然相反,我自小受恩师慈训,绝非喜爱名利,攀附权势之辈,
雪若为何不信我?”
心口一阵苦涩难耐,我的声音依稀透出几许疏离,“莫大哥位跻十大剑客,又师出名门,为人谦和忠厚,前途自然未可限量,你纵然能放得下名利恩仇,又如何能为我放得下至交好友,今夕为我担此重大责任,他日便能如此轻易释怀吗?”
莫风揽过我的腰,目光深邃闪烁,镌刻着满满受伤的神情,恍若伤兽,“雪若,你究竟要如何才肯信我!”
我挣扎不脱,索性任他强硬得揽着,只低垂下头,不去看他。
“我明白你的想法,雪若是怕我顾全旧谊,以致难舍江湖大义,背信毁诺于你,倘若我助你查明身份后便归隐深山大泽,从此踏遍青山,想携一生,你可愿意吗?”
我震惊抬头,一时只能怔怔的望了莫风。
碧眸中怜意璀然,他忽而凝了眉,柔声道:“早先目睹你易形之术出神入化,杀敌手法更是纯熟到后发先至,抢敌先机之境,可见曾经历过极为严格的训练,此外身负剧毒,饱受荼毒之苦,便是为求控制,使你不生二心,这样的组织,绝非你我之力可以抗衡。”
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容不得我生出半丝怀疑。所有证据都早已逐个印证,莫风行迹江湖多年,阅历丰厚,没有理由瞧不出这些端倪。
我冷静下来,终于开口:“你如今身负侠名,倘若同妖女共结连理,只怕会被天下人垢笑,如此抉择,简直可谓顾此失彼,天下间女子何其多,你又何必……”
不等我说完,一双沾满水珠的唇便贴到了我的唇瓣上,堵住我未尽之语。
炙热的温软循着鼻尖一路向上,啄米似的轻吻着垂落的眼皮,我下意识的抗拒,不住捶打着他的胸口。手腕却被霸道的钳住,指缝间被一阵肆意挑捻,背上立时流过一阵酥麻的快意,我不由自主地扭动肢体,却迫的下身与他紧紧贴在一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