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工变正式工,好歹也是个值得庆祝的消息,关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关奶奶。关奶奶心里高兴,周末的时候带着自己做的菜赶来串门儿。
关奶奶前脚刚跨进门,小贝就窜过来了,一边嗷呜嗷呜地叫着,露着小尖牙,虎虎生威的样子。
这一套可吓不住久经风霜的关奶奶,关奶奶径直进了门,戳着它的小脑袋骂:“没良心的东西,这才过了几天,就忘了我是怎么好吃好喝侍候你的。”
小贝歪着头看了会儿,认出来了,扭扭屁股走开了。
关奶奶还是愤愤不平的,“我养你的那几天,也不知道多了多少白头发。”
关晴帮奶奶把包袱卸下来,“早说了您老别大老远的特意跑来。”
“周末你又不回家,只能我来看你了。”关奶奶的语气是含着嗔怪的。
“周末要加班我也没办法呀。”关晴也用娇嗔的口气说话。
关奶奶坐下来,“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忙,这不是我来看你了。”
关奶奶打开她那鼓鼓囊囊的麻布袋,把装在保鲜袋里的菜肴拿出来,香味隔着袋子都能闻得到。
“今天刚做的肉圆和蛋饺,你放在冰箱里慢慢吃,不要一下子吃太多了。”
“我吃得一点都不多。”
关晴喜滋滋的拿着肉圆和蛋饺,颠啊颠的跑去了厨房。
放进冰箱的时候,趁着小贝不在,关晴往嘴里先塞了一个。
真不错,还是熟悉的老味道。
自从有了小贝,关晴吃独食都是偷偷摸摸的。
关奶奶平时没人唠嗑,到了关晴这里,就打开话闸子,拉着她讲了一通家长里短。
今天讲的是李大妈和王婆打麻将耍赖的事。
关奶奶说,“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为了几块钱,争得跟个抢糖吃的孩子一样,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关晴总是很有耐心的听关奶奶唠叨,点着头,“谁说不是呢,年纪大了就跟个小孩似的。”
“论起牌风,不是我自吹,方圆十里就找不出我这样的了,十元以下的零钱我都不要她们给。”关奶奶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关晴竖起大拇指。
“这个李大妈不是我说她,气量儿太小,人品也不行,家里养着两只鸡,三天两头跑来吃我种的菜,我都没和她计较,这么长时间,少算算吃了至少有半斤八两,上街卖卖也要好几块钱呢。”
关晴:……
关奶奶坐了会觉得尿急,起身往卫生间去,过了一会出来对关晴说,“我说孙女儿啊,你那个马桶是个什么名牌?”
关晴有点摸不着头脑。
“怎么上面还贴着字,韩天,我怎么没听过这个牌子?”
关晴想起来了,上次自己一怒之下把韩天的名字打印出来,做成了标签,贴到马桶的后座上,后来天天看着也习惯了,就忘了撕下来。
关晴觉得解释这件事是件相当费力的活,干脆不解释了,顺着奶奶的思路说,“哦,那是个韩国的品牌,中国没有,不知道很正常,。”
关奶奶恍然大悟,“怪不得李大妈他们去日本旅游,还专门带了马桶盖回来,听说日韩的马桶盖特别的好,马桶应该也不差。”
关晴一个劲地夸关奶奶聪明。
关奶奶又坐了会儿,想起家里还有晒在外面的雪里蕻没有收,就起身回家去了,关晴怎么留也留不住。
关奶奶走后,关晴赶紧把韩天的名字从马桶上撕了下来。
都是过去式了,自己现在成了他手下的员工,再这样小心眼有点说不过去。
这天关晴下班没多久,就接到了郑多的电话。
“听说你已经转正了,恭喜恭喜啊。”
关晴听着郑多的声音怪怪的,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你的消息还真灵通。”
“那是当然,我是公司的副总,大到公司的决策方针,小到员工的职务调动,我都有义务知晓。”
关晴哑然失笑,自从进入公司以来,才见了郑多两次,每次都跟个明星出席某品牌发布会一样,秀个装,露个脸,溜了一圈就走,如果公司要靠他做决策方针,怕是离倒闭也不远了。
想归想,关晴还是没少哼哼。
你是老板,你说什么都对。
“还记得你欠我的人情吗?”郑多切入正题。
“呃?”关晴一时没想起来。
“上次培训结束我送你回来时,不是说要请我吃饭的吗?捡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怎么样?”
关晴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事,郑多还真放在了心上。
拿着电话有些发窘。
郑多把这种沉默当成是一种默认,“我知道有个地方不错,我开车过来,你就在小区门口等我。”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
电话那头已经挂了。
对于这种“美名远扬”的花花公子,关晴一向敬而远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自己确实欠他不少人情,请个客也是应该的,就当是同事正常交往吧。
换了一双鞋,关晴就从家里走出来,一辆白色的保时捷已经停在小区门口。郑多摇下车窗,向还在东张西望的关晴招招手。
关晴拉开车门,坐上后座,朝车内打量了一下,白色的真皮座椅和内饰,配白色的车身,显得素净而宽敞。
这是关晴看见他开的第二辆豪车了,这家伙,就是拿着老爹的钱没处花的一公子哥。
郑多把汽车开上马路,过了早晚高峰,马路上汽车不多,郑多踩着油门,保时捷开得飞快,把别的车子一辆接一辆甩在后面,看得关晴心惊肉跳的。
“咱们去什么地方?”
“过会儿就知道了。”
离开闹市后,车子开上一条静僻的马路,最后在小路边停下来。关晴下车,发现这里连个象样的停车场都没有,路边有几家兰州拉面,鸡米饭之类的小店铺,也不见有什么样象的饭店。
关晴本来担心万一郑多带自己去个知名饭店或者西餐厅之类的,自己一个月的工资就要拜拜了。
现在看来这家伙还不算太坏。一碗面自己还是请得起的,如果一碗不够,再来一碗,就算来个豪华版的,加个鸡腿猪排什么的也没有问题。
但是显然郑多的目的地不是路边的小面馆,他带着关晴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这里的巷子交错纵横,两边的房屋老旧破败,有些墙面都已经长出了霉斑,大晴天的房檐顶上还往下滴水。
一切都在提醒着关晴这里的房子相当有年头了,离拆迁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郑多介绍说,这里是一处名人的旧宅,不久后将要在尽量保存原貌的基础上翻新修缮,然后作为名人故居被保护起来。
关晴正嘀咕着究竟是来吃饭的,还是来看古居民宅的,郑多来到一家门面不大,门口打着灯笼的屋子前,要不是门口写着营业中几个字,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个饭店。
关晴突然想起在电视里看过的古代的小酒肆,孤独地伫立在昏暗无人的街角,一盏灯笼被凄风冷雨吹打得上下翻飞。
外表看上去是酒店,其实是人肉客栈。
关晴还在想入非非,郑多已经走了进去,关晴也跟了进去,穿过外面的天井后,里面豁然开朗,如同穿越进了另一个世界,出现了一个流光溢彩的大客厅,形似屏风状的雕花隔板将大厅分成大大小小几个区域,将不大的空间营造出一种曲径通幽的感觉。
充满现代设计感的方形餐桌,垂挂在桌子中间的欧式吊灯,配合古色古香的旧式柜台和烫金的隶书繁体匾额,将古风恰到好处地融入了现代装修风格,处处透着主人的品味和独具匠心。
关晴晃着脑袋左顾右盼,“这个城市竟然还存在这么个地方?”
“最好的地方都隐藏在无人知晓的陋巷,这里只接受预定,一天只接待九桌客人,只少不多,当然,我是个例外。”
郑多带关晴来到一张双人桌,这里用一段木制隔断单独围起,一棵栩栩如生的人造桃树斜倚在桌旁,桃花开得正好,粉白旖旎的桃花将斑驳的影子投在餐桌上,连着关晴的身上和头面上也是花影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