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奇的金丹被王子乔毁坏,修为尽失,却仗着天生的翅膀,腾空飞行。阿难只是筑基后期,还无法御物飞行,随从的四人,其中两个结丹初期,勉强可以;另两个结丹中期,则一左一右架着阿难,跟在穷奇的后面。
因为担心惊世骇俗,一行人不敢明目张胆地赶路,只拣山林,往西北方向飞去。这样一来,速度更慢。直到第三天中午,才到达波斯,比王子乔早了一天。
几人并不知道,他们前脚出门,后脚就有四人跟踪而来。这四人本是提摩的心腹,修为都处于结丹中期,提摩被释迦牟尼带走后,几人隐忍不发,等待机会,听说阿难要去寻找佛陀,决定尾随其后。
到了波斯,穷奇领着阿难等人继续向西飞行,进入大漠深处,所到之处也更加荒凉。今天上午,再次刮起沙尘,尾随的四人决定动手,否则,真要找到佛陀,借一万个胆,也不敢有非分之想。于是加速前行,拦住阿难的去路。
看到四人,阿难先是一愣,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们,转而明白,自己几人遭到跟踪。沉声问道:“大疑师兄,你们不在门中,跑到这里干什么?”
“哈哈哈,允许你们来,还不允许我们来?”络腮胡子法号大疑,得意地狂笑几声,他知道,凭修为,对方五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指着穷奇道,“阿难,明人不说暗话,这里除了这个丑八怪,就是咱们同门,把秘籍交出来,我们会给你们一个痛快!”
“秘籍?什么秘籍?”阿难茫然问道。
“别跟我们装了!”大疑见他不像作伪,喝道,“当然是‘如意足’的秘籍!”
如意足的秘籍?阿难仍是困惑,如果不是十几天前,提摩伤在佛陀的如意足下,就连“如意足”都没听说过,又哪来的秘籍?
大疑干笑几声:“佛陀临走时,把你叫到一边,说了什么?”
“佛陀说,论佛性,我有执掌僧团的能力,但若论修为,我的根基还弱了很多,刚才的如意足,不知看懂了几分?”阿难坦然应道。
“不错,你说你看懂了一分,是不是?”
“正是。”
“佛陀又说,让你慢慢参悟,是不是?” 大疑紧追不舍。
“正是。”
“那就是了,如果没有秘籍,你为什么要说看懂了一分?又慢慢参悟什么?”大疑露出狡黠的目光,冷笑数声,又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佛陀是你的堂兄!”
“我没有如意足的秘籍,你们既然跟来了,不妨随我一起去寻找佛陀,到时,真有秘籍,就向佛陀要吧。”阿难轻叹一声,不知他们是真未理解佛陀话中之意,还是故意挑衅。
大疑将手中禅杖一横,拦在阿难的身前:“你以为说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就能打发我们?师弟,给我搜!”
身后的三人应声而上。
见他们要动粗,阿难身后的四人自然不肯答应,当即打了起来。
穷奇站在一旁,身上的长刺根根立起,若不是重伤初愈,修为尽失,可能早就冲上前去。不过也难说,如果不是经历这次劫难,以它暴戾的性格,又喜欢帮助无理的一方,恐怕只会成为大疑的帮凶。
◇
听完阿难的诉说,王子乔心中升起莫大的期望,他现在最关心的,不是别的,而是穷奇!
在亚当峰上,听大师说起过,穷奇与尖耳虎的相识,是在一百多年前,起因是穷奇与麒麟受伤,尖耳虎出手相助,并将穷奇带回天耳殿,亲自照顾。
也就是说,穷奇在天耳殿住了一百多年,就算大漠再难辨识,也难不住它!同时,它也知道天荒洞的所在。或者正是这个原因,它才带着阿难来到这里!
王子乔望着穷奇,问道:“你是不是以为,大师在天荒洞?”
穷奇后退两步,从王子乔一现身,它就认了出来,对他既恨又怕。二十多天前,它被王子乔伤得奄奄一息,经释迦牟尼救治后,之前的戾气荡然无存,同时,心智在短暂失忆后,也逐渐恢复正常。
见它神态,王子乔自然心里明白,转而对阿难说道:“月圆节那天晚上,我在狮子国的亚当峰顶,亲眼看到大师和阳教主都……受了伤,可一眨眼的工夫,他们和孔雀王都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阿难目光惊诧,佛陀他们三人既然都受了伤,怎么会不知去向?难道还有更厉害的高手隐藏在暗处?
“是的,我想起大师说过,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天荒洞,于是我找到这里,不想正好遇上你们。”王子乔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穷奇,见它无动于衷,决定再激一下,“唉,万万没有想到,大师受伤后,你们竟同门相残!所幸我身上带着疗伤的灵药,只盼着尽快找到大师,也好帮他一把。”
一边说,一边从口袋中拿出两颗明月悬珠,走到受伤的两名僧人跟前。肋下受伤的那人,倒在地上,面色蜡黄,王子乔轻轻捏开他的齿颊,塞入一颗明月悬珠。然后,又将另一颗揉成粉末,洒在另一个僧人肩头的伤口上。
工夫不大,肩膀中招的僧人揉着肩膀,站了起来,冲王子乔躬身拜过,站在一旁。肋下受伤的僧人,在同伴扶持下,也坐了起来。
“阿弥陀佛!两个多月前,如果不是施主仗义出手,小僧在广陵将名声扫地,无法讲经弘法。今天,如果不是你再次相救,我们师兄弟必将埋骨荒漠。施主大恩,我们铭记在心,今后,我们会天天为你焚香祈福。”阿难深深一拜。
王子乔忙还礼道:“阿难师傅何必客气,倘若没有遇到大师,又哪有我的今天?”
如果说,先前所说的话,是为了拉拢穷奇,刚才这话确实发自内心。没有释迦牟尼的点化和暗中相助,王子乔不会那么快参悟通天第四式“有术可分风”,不要说修为,就是修炼的心境也难以突破。
“事不宜迟,咱们赶路要紧,两个师弟,你们伤势怎样?”阿难问道。
“阿难师傅,寻找大师也不必这么多人。我的建议是:这两位师傅受了伤,应当尽快回去休养,而且更重要的,刚才那四个人回去后,极可能散布谣言,这对你和僧团都不利。”眼看太阳正午,王子乔见四人只是结丹期,又有两个受了伤,担心带着他们,行进的速度会太慢。
阿难略一思忖,觉得王子乔说得不无道理,从手腕上褪出一串腕珠,交给其中一人,“就依施主所言,四位师弟先回吧,路上千万小心。回去后,不要对任何人提及今天的事情,把这腕珠交给五位长老,他们自然会明白。此间事了,我就赶回去。”
一人接过腕珠,戴在手上,冲阿难和王子乔施了一礼,然后两两相扶,向东方飞去。
穷奇见状,扇了扇翅膀,却曲起前肢,跪在地上。
阿难不明白它想干什么,王子乔一旁道:“阿难师傅快骑上去吧,奇奇要带着你赶路。”
穷奇待阿难坐稳后,看都不看王子乔,振翅而起,向西飞去。
王子乔摇了摇头,暗道咱们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听大师说过,你是黄帝的孙子,因为作恶多端,被舜流放到西方,因为受尽别人的歧视,才致使性格扭曲。而在仙人居,听洛神说,我是黄帝的第四十二代孙,算起来,你还是我的四十辈祖宗。
眼看穷奇越飞越远,很快成了一个小黑点,王子乔忙展开通天第二式“舟行去不穷”,追了上去。
直到黄昏时分,穷奇才放缓速度,在空中盘旋数周,似乎是在分辨方位,然后一个俯冲,向着左前方掠去。
王子乔紧随其后,同时散开神识,发现前方大概五十里处,有座建筑凸起在沙丘之中。很快到了跟前,晚霞的余辉中,可见殿高三丈,长宽均在十丈左右,竟是用整块巨石雕琢而成。
天耳殿!
王子乔掩饰不住内心的惊喜,听大师说过,这个用巨石雕成的宫殿,正是尖耳虎的栖息地!这么一来,天荒洞就在前方数十里!
当即散开神识,向前伸去,但除了遍地黄沙,以及黄沙堆集而成的丘陵,哪有什么洞穴。正想飞过去仔细察查看,却见穷奇放下阿难,昂起头,“嗷嗷……”叫了起来。
“奇奇!”天耳殿内传出一声大叫,紧跟着“咔咔”声响,大门打开,一个壮汉跳了出来。
壮汉身高近丈,生得十分魁梧,胖乎乎的脸上,从发髻中尖出两只耳朵,正是尖耳虎。
“奇奇,真是你!”尖耳虎又是一声大叫,跑上前,一把搂住穷奇,声音竟哽咽起来。
“嗷……”穷奇低低地叫了一声,用头轻轻触碰着尖耳牙,展开翅膀将他抱住。
那天在亚当峰,尖耳虎带伤去见穷奇,穷奇被释迦牟尼施治后,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心智却还未恢复,并不认得主人,头也不抬,只是跟随在释迦牟尼的身后,就连尖耳虎伸手摸在它的头上,也浑然不觉。
时隔二十多天,主仆两人再次相逢,却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