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太过寒心
夜风一点点变凉,慢慢侵入骨髓,冷得人打颤。
西况隐就那么安静的站在原地看着西子芜的背影,思绪渐渐飘远。他时常会在梦中梦见曾经在江州时的点点滴滴,那时李淑尤还不知道温向晚母女的存在。他每年都会寻个借口回江中住上一段时间。
在江中生活的那些日子,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只是可惜这一切随着李淑尤发现她们母女的存在而不复存在。
他是寒门子弟,除了有一肚子的墨水外什么都没有,能成为如今的六部尚书他付出了太多,着实是太不容易。他不能让自己走错一步,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威胁到他如今的地位和荣誉。
所以,西子芜与李淑尤之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偏向的永远是李淑尤。
长长的一声叹气,伴着夜风,越发的苍凉。那是一个男人最深沉的无奈,无人会懂得。
摇摇头,西况隐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父亲。”西子芜甚是惊讶的看着西况隐,没想到他会来宗祠看她。
“今天的事可知错了?”
“父亲?”四下里一片安静,西子芜将这句话听得真真切切,抬眸看着西况隐,话一说出口,鼻子便酸了。
她原以为父亲来这里是想趁着没人安慰上她一两句,可原来还是来问她过错的。
“我没错。”鼻子越发的酸,嘴唇也在打着颤。西子芜隐在长袖里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她不能哭,一定不能哭。她要坚强,更要在父亲面前坚强!
“你没错?”西子芜轻轻重述着西子芜的话,抬眸看着列祖列宗的牌位。若不是他出人头地做上了六部尚书,他这些世代为农的祖辈们的牌位怎么可能会供奉在宗祠里!
“说了那么多,跪了这么久,你竟然还是没有反省出自己的错来!”
“没错便是没错,父亲你要我反省什么!”紧紧咬住嘴唇,泪水在眼眶打转。她说过不会再哭的,可为什么父亲一吓她眼泪还是忍不住就要流了出来。
站在眼前的这个男子是她最崇拜的父亲呀!父亲,明明应该是女儿一生依靠,什么时候却成为了刺心的针!
“你这个不孝子孙!列祖列宗的灵位就在眼前,你竟然不思悔改还敢嘴硬!”西况隐一怒手一扬就要打下去,但看着西子芜那与温向晚如此相似的侧脸,这手却再也打不下去。
所有的怒气都在这爱恨交织里消散于这漫漫长夜中。
“嘴硬?父亲我被人冤枉被人陷害,难道还不能替自己辩白几句吗?难道我就只能做案板上的鱼肉仍人宰割吗!父亲,你现在是我唯一最亲的亲人啊,为什么竟连你也要这样对我!我知道娘死以后,尚书府便不再是我的家,但……你是我的父亲呀,你怎么可以忘记除了西嘉月是你的女儿,我也一样是你的女儿啊。父亲,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西况隐被西子芜这一句句的问,问的连连退后几步,瞬间只觉得自己当真是有些老了。
“芜儿你莫要拿这么多话来问我,有些问题你自己心里也知道答案。我今晚来这里看你,只想告诉你,若想安安稳稳的及笄后嫁人,以后就安生些,莫再去惹你大娘的不痛快。你大了,要听话!”
“安生?听话?”西子芜只觉得自己又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眼眸里泪水盈盈,终是落了下来浸入地板里,瞬间便没了影子,好似从未存在过一般。
“父亲,我也想好好安生,好好听话。可是那个能够让我无忧无虑的安生,让我好好听话的娘,已经不在了。你,难道忘了吗。我是一个没有娘的孩子了,哪里还有什么安生呢。”
“够了!”西况隐一听到西子芜提起温向晚,心口便是一阵疼痛,逃避一般道:“让你好好听话,学会尊敬长辈,你照做便是,哪里来这么多话!你大娘她是你的嫡母,便也是你的娘亲!”
西子芜不屑的冷冷一笑,挺直腰板,跪的越发的直了。
“我可没有处处要陷我于死地的娘亲!父亲,今晚闹了这么久,你早该想明白是大娘她想要将我推下船淹死我,我反抗之时不小心拉着大姐一起掉了下去,可你又何尝替我说过一句话,甚至差点儿同意大娘将我撵出府去!父亲,你太让我心寒了!天底下怎会有这样对待女儿的父亲!若不是为了给娘报仇,这尚书府我早就不想待了!”
“你——你这个不孝女!你怎能这样对我说话!你还懂不懂孝道,还懂不懂规矩!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西况隐气得又要打西子芜一巴掌,但看着西子芜那失望的眼眸,手依然落不下来。
西子芜摇头苦笑,只道:“若我眼里没你这个父亲,我又怎会如此难过的对你说出这些真心话来。”
“父亲,你说我眼里没有你这个父亲,真是太伤人了。那如果今晚我掉入河里淹死了,你知道了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哭呢?还是你会很高兴,我死了李淑尤再不会折腾,你也落得清静。”
西况隐听着西子芜这声声质问,心中竟开始害怕与她对视,别过身去,心乱如麻。
见西况隐久久不语,西子芜抹掉眼泪,想笑却比哭还难过。这样的心情,像是掉入了万年冰渊一般,冰寒的找不到一处温暖。
“你怎么会为我难过为我哭呢。就连娘死了,也没见你流一滴泪眼。而我的这些伤心难过,又算得上什么呢。”
西况隐隐忍着眼眸里的哀恸,眼瞧着西子芜失落难过到极点,却还是不能给一句安慰。
“芜儿。”疲倦的一声唤,多少心疼就此掩埋,“当初你真的不应该再回来,你为何偏生就是不听我的话。人活一辈子有太多的难处与无奈。你还是太小,所以看不明白。这一次就算了,还望你能在列祖列宗面前想明白,以后莫再犯这些错了。否则,我也不会再帮你!”
西况隐说罢,转身就走,待到门口处忽又停下回过头道:“还望你要切记,无论是什么事,都要以尚书府为重!我西家世代为农,而从我这一辈起应该入仕为官繁荣昌盛!这就像是修一栋楼,不能有一分一厘的差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