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有的东西会变，有的不会。

　　我承认。

　　可是看着眼前这个我应该熟悉，却很陌生的男人。

　　仿佛一下子被卷入了时空，现实与时空的交战。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把控这件事情，头脑混乱不堪。

　　一方面，来自家庭的压力，我从没想过我的家，会不是真正的家。

　　那么我的母亲，她在哪里。

　　甚至这个问题，我都没有勇气去问我爸！

　　一方面，来自工作的压力，我难以面对王冕，难以面对左思诌。

　　左思诌跟我说，停薪留职，我推辞裹，可是没用，老总不同意我辞职，我也无能为力。

　　至于我家……

　　我哪里还有家，我不想回家。

　　寒冬已至，说不定此刻，窗外正飘着雪花。

　　沙发上，纪焕楠帮我倒了一杯热牛奶。

　　“加过蜂蜜了，暖胃。”他的手指干净漂亮，是我见过所有男人中，最干净漂亮的，没有一丁点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想起他每天早晨给我熬粥，准备早餐。

　　但，他是夏至慧的儿子，亲儿子。

　　“我们离婚吧！”我又重复了一遍，捧着牛奶，认认真真地讲了一遍，“哥……”

　　这一声“哥”叫出口，我都不知道自己喉咙里可以发出这样的字节。

　　小的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有一个哥哥多好啊！

　　可以横行霸道，可以无限撒娇，可以求得很多保护，可以任我欺负。

　　现在，算是梦想成真了么？

　　那为什么，我并不开心？

　　“瑶瑶。”纪焕楠突然严肃起来，灯光打在脸上，忽明忽暗。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带着做生意时候的那种严谨和狠厉。

　　忽然有些被吓到，甚至怀疑自己刚才说的话，是错的，是不该说的。

　　愣神之际，他突然凑过来，把手覆盖在我后脑勺上，一点一点，凑近。

　　我一紧张，手中的牛奶，直接一下子泼到了他脸上。

　　然后，两个人，都愣了。

　　但他并没有松手，而是用另一只手把我手中空掉的杯子夺过去，直接扔到地上。

　　好在，刚好是仍在茶几下的地毯上，滚了几下，停住。

　　纪焕楠凑过来，一下子吻住我。

　　呆了，就在那一瞬间，我彻底呆住。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而是回到了我对他最初的霸道印象的粗鲁。

　　就像一个小孩子，迟到了渴望很久的糖果，他有些怒，有些急……

　　我过来之前，本来喝了点酒，心神忽然在这一瞬间，彻底醉过去了。

　　醉在他的吻里。

　　“纪……”

　　“嘘……”他用额头碰着我的额头，“别说话。”

　　之后，我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反倒是他，用手，捏住我衣服的拉链，然后往下拉。

　　已经很明显感觉到，他的体温在上升，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我开始慌了，伸手按住他的胸口，用力一推。

　　可没能推开他。

　　他停止吻我，低下头，看着我的眼睛：“可以吗？”

　　这语气，虽然有个语气词，但并没有征求的意思。

　　而是在通知我：我要你。

　　我一把推开他，直接跳下沙发：“你是我哥，自重！”

　　说完我就朝大门跑去，我大概记得密码，可按了无数遍，门就是打不开。

　　急眼了，转身，纪焕楠已经走了过来。

　　一副慵懒的样子：“密码改了。”

　　我勒个去！

　　“明晚是平安夜。”他勾着嘴角，“陪我！”

　　“……”

　　一本正经地说这种流氓话，真的好么？

　　我双手叉腰：“纪总，纪老师，我不过圣诞节很久了。”

　　他走过来，抓住我的手，眼里带着一点红色，我也是成年人，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放手！”

　　“左思诌对你不错。”他一把将我拉过去，换了话题，“停薪留职，够大方。”

　　有种莫名地感觉在心里流转。

　　被他握着的手，有些开始出汗了。

　　一头撞在他怀里，靠在他肩膀上。

　　“别这么幼稚行么？哥……”我推开他，走到门边，又按了几次密码，但还是错误。

　　他走过来，把我一直按密码的手握住：“不会的，你不同意，我不勉强。就留在这里吧！陪我过节。”

　　这句话，他说得无限真挚。

　　我几乎是被他带着，受了蛊惑一般地点了点头。

　　但同时，我想到了夏至慧。

　　颓然地把纪焕楠推开：“我该怎么叫你？老师？纪总？哥……”

　　“叫我名字！”他皱了皱眉：“如果再犯，我不介意教你怎么叫。”

　　于是，那天晚上，我老老实实留了下来。

　　但我像上次一样，是睡在客房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十二月二十四号。

　　晚上就是平安夜。

　　下楼的时候，纪焕楠已经把粥煮好了，刚跑步回来，正上楼。

　　楼梯口相遇，我有些不自在。

　　一想到他是夏至慧的亲儿子，我心里，就说不出的拥堵。

　　“去吃饭，我洗个澡就带你出去。”纪焕楠开口，自别自然地说出了这句话。

　　就像两个老夫老妻之间的那种模式。

　　我愣了一下，点头，走下楼，开始吃饭。

　　吃饭的时候，突然心里有些害怕，害怕面对纪焕楠，害怕终有一天，夏至慧会把他领回家，让我叫他哥哥。

　　老师，哥哥……

　　呵呵呵……

　　我们还真是，缘分！

　　————

　　吃完饭之后，我把碗筷收拾劲厨房开始洗刷。

　　弄完之后一回头，纪焕楠正靠在门框处抽烟，看着我。

　　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我也没有多说：“我该回去了。”

　　我走到门边，他一把抓住我：“带你出去。”

　　然后，不曾给我留下可以推脱的余地，抓着我的手腕，就往外走。

　　88V67上，我并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但还是默不作声。

　　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想歪，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哥哥。

　　这样下来，半小时之后，我也终于劝诫自己，劝诫到失败了。

　　因为，哥哥，不会吻我。

　　没想到，纪焕楠去买了很多东西，但他没有让我下车，而是自己一个人下去。

　　买一些小东西我倒是没在意，结果，这货到最后，扛了一个大箱子出来，塞进后备箱。

　　坐进驾驶室的时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脸色和悦：“回家！”

　　“……”

　　直到车子再次开回他的别墅。

　　我帮他搬着东西，的确不少。

　　十二月见底，外面已经冷得手指僵硬。

　　我忽然，觉得，纪焕楠并不是我想象中那样高高在上。

　　好不容易把东西全搬进了屋，他走到客厅前面，推开一个暗格，里面竟然，有壁炉。

　　我喝着白水差点呛住。

　　就看到他开始各种折腾。

　　厨房，大厅，壁炉……

　　还有，一棵，从箱子里拿出来，自己组装的，巨大圣诞树。

　　我就一直，眼睛围着他，转！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发现，纪焕楠竟然也像个孩子一样，喜欢圣诞树。

　　围着壁炉我们并排坐着，手里拿着红酒杯。

　　相顾无言。

　　“你以前，很喜欢圣诞节，每年都缠着我要礼物。”火光在他脸上，有些泛红。

　　壁炉里是真的柴火，烧得哔哔啵啵的。

　　我喜欢圣诞么？

　　他起身，推开一扇窗户，冷空气吹进屋，忽然清醒了一些。

　　外面，竟然在下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在夜空中，发亮。

　　就那么远远地看着窗外，怕冷，所以没有过去。

　　怕纪焕楠，所以没有靠近。

　　他放下酒杯，点了一支烟，一直看着。

　　那是我活了二十三四年，最特别的一个平安夜，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却五彩缤纷。

　　圣诞树很大，上面挂着很多东西，糖果，松果，散发着特别的香气。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好，却也睡得不够踏实。

　　因为我做了个梦，梦见学生时代，我妈，也就是夏至慧女士，因为我成绩下滑，而责备我。

　　我道歉，认错，却没有用。

　　她板着脸，很生气，把我赶出家门，让我反思。

　　很孤独，很自卑……

　　那种不被肯定的感觉，那种被否定的不安。

　　那晚，我爸再外面出差，没有回来。

　　我就站在门外，一直等，等我妈开门。

　　可是直到梦醒，我妈都没有搭理我。

　　睁开眼，外面已经天亮。

　　揉了揉眼睛，想拿手机看时间，却发现床头上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下意识地，联想到圣诞礼物。

　　还是粉色的包装纸。

　　愣了一下，伸手拿过来，纪焕楠，你这样，要我怎么狠下心来抉择？

　　拆开包装，里面，是一只手表。

　　表盘秀气，银色，有星星镂空图案。

　　鬼使神差地，我把它戴在手上，却突然，又摘下来放回盒子里。

　　下楼的时候，纪焕楠正在壁炉前的桌旁坐着，见我下去，他开了口：

　　“圣诞快乐！瑶瑶。”

　　心里一晃，我突然很想回家，想找到夏至慧问个明白。

　　但，我一步步走近纪焕楠的时候，我没有勇气告诉他我要走。

　　很希望这是一个梦，一个不会醒来的梦。

　　永远，就这么过下去。

　　“纪焕楠，谢谢你的礼物。”

　　他勾起嘴角拉我坐在他旁边，没有言语。

　　“但我没有给你准备任何。”

　　纪焕楠偏头看着我：“谁说的，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不知道是壁炉温度太高，还是因为，他的话。

　　但我已经不想去深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