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女人的乱发随着南净天的摇晃而前后散动,她的身体软绵绵的,一反抗都没有。
雨拉住南净天哭着:“我相信这件事与她无关。”
凤仙抬起迷蒙蒙的双眼看看南净天,喃喃地:“屠杀,大屠杀。”喉头随即“啊啊”响动,好像中邪似的。老女人把身体蜷缩在一起,躲在床角,尖叫着:“别碰我,别碰我。你们看见血了,很多血,朝我流过来了,流过来了。”
南净天真是气闷,遇到这么个疯婆子。他长吼一声,一拳捶在床上,“砰”一声,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他飞身上床,一把抓住那女人的前心:“,到底怎么了?”
凤仙嘴唇颤了颤:“那……那件事,就发生在雨走后不久。”
南净天松开手,长叹一声:“对不起了,凤姨,我也是太急了。你就放心吧,这里没有外人。”
凤仙披头散发,目光直直地看着空洞的前方:“那天,花岛没有对外开放,所有的人都聚在廷天阁。”
雨在南净天耳边轻声解释:“廷天阁是对花岛女人行刑的地方,是个刑场。”
凤仙继续道:“当时,来了很多兵,把廷天阁层层把守,我们都被困在里面。后来来人读了通告,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上边花岛上有人做了奸细。就在我们中间。”
南净天倒吸了口冷气:“奸细?”
“不错。最后查来查去,就到了我们胭脂楼。一个十个人全部被押到廷天阁的密室里。屋子里摆满了刑具,上面全是血,全是血啊。在妈妈和打手们的监视下,我们十个人衣服都被扒光了,并排跪在地上。当时我吓坏了,浑身哆嗦,偷偷往外看了一眼,门口封着一道大铁门。一个打手突然拖出了排在第一个叫凤的姐妹。那些人把她捆在凳子上,开始逼供,用……钢针扎她的鼻子,顺着那鼻孔一直往上扎,往上扎。凤她叫得太惨了,声音十分吓人。我偷着去看,她浑身都是血,流得到处都是。妈妈还问她,知道谁是奸细吗?凤,不知道。紧接着,打手就用燃的烛香去烧她……”
南净天实在听不下去了,这简直是人间地狱,转头见雨早已脸色惨白。他摆摆手,声音沙哑地:“讲得简单一些,不用这么详细。”
老女人脸上已经没有骇色了,十分平静,仿佛在一件路边发生的稀松平常的事:“凤打死都没招。打手们拖出第二个人,她叫六姑,人家还没动刑呢,她就当场招了。她她知道奸细是谁。”
雨已有了预感,她颤巍巍地问:“谁?”
老女人笑了:“谁?就是桃鲜啊!”
桃鲜一听六姑那个奸细是自己,当时就愣住了。几个打手过来就把她从队伍里给拖了出来。老鸨阴沉着脸,嘿嘿笑着,一张嘴满口的黄牙:“桃鲜,你是怎么回事?”
桃鲜哭了:“妈妈儿,我真不知道。是……是她冤枉我的。”
六姑一下给老鸨跪下了,脸色苍白,头发披散在胸前:“妈妈儿,就是她,就是桃鲜。前些日子有两个年轻人来找他,后来一个还把雨给领走了。”
老鸨眉毛一挑,过去就抓住桃鲜的腮帮子,嘿嘿鬼笑着:“雨上哪了?”
桃鲜眼眶里都是泪水:“她……她……是我的女儿。”
一个打手过来就是一嘴巴:“他妈的,你一个妓女哪来的女儿?是不是不知道花岛的规矩啊?妓女不准有孩子,有了就得受家法。妈妈儿有菩萨心肠,这么多年也就忍过来了。现在可好,你胳膊肘还往外拐,居然让雨出了岛。”
老鸨脸上表情极为狰狞,形如鬼脸,加上一身艳丽的红袍,整个人就好像魔鬼再生:“把这个女人给我吊起来。”
几个打手用粗绳子拴在桃鲜的两只脚上,那头越过房梁,猛地一拽:“你给我起来。”桃鲜大头朝下,就被挂在空中,长发披散而下,把整个脸都给挡住。
刑室里其他几个妓女一直埋着头,吓得浑身哆嗦。
老鸨上一根烟,猛地吸了一口,拨开桃鲜的头发,把烟全喷在她的脸上:“桃鲜,以前我让你逃过一回,那次有姓南的那个老杂种帮你。今天呢?嘿嘿,这笔账一直给你算着。”
桃鲜嘴唇颤了颤,只是了两个字:“天意。”
打手在老鸨耳边耳语了一下,老鸨头:“其他的人都可以出去了。”
几个妓女把外衣披上,低着头往外走。冰冷的刑室外几个打手叼着烟,冷漠地看着她们。凤仙走出门外,想了想,突然掉头又跑了进去。老鸨正怪笑着用烟头烫桃鲜的嘴唇,嗤嗤青烟,凤仙一下给老鸨跪下了,哭着:“你饶过桃鲜吧。她不是什么奸细。都是六姑诬告的,她俩本来就不合。”
老鸨把烟放在嘴里吸了两口,慢慢地凑到凤仙的跟前,用鼻子嗅嗅女人的脸:“香。真香。你这脸上啊,就那鼻子好看。”两个人凑得极近,脸几乎挨着脸。老鸨陡然用烟头触在凤仙的鼻子上,女人惨叫一声,赶紧用手去捂。
老鸨眼里全是寒光:“老娘我想审谁就审谁,你再多嘴,也是家法处置。”
凤仙不再话,只是抽泣着看桃鲜。
桃鲜她用尽全身力气,冲着凤仙微微头,愣是从嘴角挤出了一丝笑。
到这,凤仙问雨:“你知道,你那桃姨当时在想什么吗?”
雨眼角垂泪,低着头轻轻地摇摇。
老女人眯着眼睛:“雨啊,她当时那个笑,是笑给你的。你安全地出了花岛,她已经很知足了。”
凤仙捂着脸,站起身来往外走。老鸨咳嗽一声:“谁让你走的?”凤仙就停住了。老鸨极为享受地吞云吐雾:“这门德松的香烟,不比白面差。”她满嘴黄牙,都带着斑斑黑迹:“你……是不是桃鲜的朋友?”
一句话把凤仙问得哑口无言。现在非常时候,是保持姐妹的友谊,还是划清界限?桃鲜大头朝下不停地在空中晃着,整张脸全部隐在披散的头发里,但凤仙依然感觉到她正在看着自己。
旁边两个打手厉声道:“快,你是不是她朋友?”
凤仙眼睛通红,眼里全是泪,扑通一声给老鸨跪下了:“妈妈,你饶了桃鲜吧。”
老鸨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踩了踩:“把她给我架起来。”
两个打手一左一右把凤仙架起来,老鸨拿起钢针,慢慢地在桃鲜的脸上滑着。凤仙实在看不进去,把眼给闭上,刚闭上眼就感觉屁股上挨了重重一击,她尖叫一声又把眼睛睁开了。
一个打手张牙舞爪:“妈的,让你闭眼了吗?看!”着,用短棒架住凤仙的头,用手撑开她的眼睛:“不看,打死你。”
南净天和雨静静地听着,但心中却如大海般波涛汹涌。
雨轻轻地问:“那……后来呢?”
凤仙冷冷地:“桃鲜,她被削成了人棍。”
桃鲜被捆在木床上,四肢张得大大的。一个打手提着斧子站在她的身旁。老鸨凑到她的脸前,轻轻地:“这是家法,你别怪我。”着,一使眼色。那打手朝手心吐了口痰,先把一大盆凉水泼在桃鲜的身上。
桃鲜浑身一激灵,汗毛孔收缩。就在这瞬间,那打手挥起利斧,照着女人的右胳膊就砍过去了。伴着漫天的血雨,女人就是一声尖锐的惨叫,声音直透人心,仿佛从地狱里发出的。
右胳膊齐肩被砍下,血淋淋地挂在床边。
就在桃鲜惨叫的同时,一旁的凤仙也晕了过去。老鸨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了声:“都弄醒。”
打手把冷水浇在桃鲜和凤仙的身上。
老鸨揪住凤仙的头发,把她拽到桃鲜的脸前恶狠狠地:“你看清楚了。她是怎么受刑的。不听话,她就是你的下场。”随后她瞪了打手一眼:“继续砍。”
打手抡起斧子照着桃鲜的左胳膊就是一下,砍的是万朵桃花开,血喷了凤仙一脸。
桃鲜这次没昏,她嘴唇张张,似乎要什么。凤仙早已哭得泣不成声。桃鲜勉强从嘴里挤出一句话:“你要保护……雨……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