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芙夹着青椒肉丝,筷子在碟子里六神无主的拨拉几下,终究没有夹起来,她笑着说:“小彤,我现在对那个所谓的‘家人’真是彻底死心了,只求他不要一时头脑发热把我卖给一个像马文才那样的草包去和亲就好,我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多余的都是奢望。”
向彤不由一愣,恐怕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吧,她开解道:“不会的,你大概跟我妈似的,港台言情剧看多了,那只是电影电视艺术罢了,当不得真。”
净芙淡淡说道:“艺术源自生活。”
“可高于生活不是吗?要是不曲折一点怎么赚观众的眼泪?”
两个人再也没说话,这暂时还不是什么有意义的话题,多说无益,向彤觉得缄口不言才是明智之举。
席间净芙接到公司的电话,说是有个项目出了问题,她在电话里言辞凿凿,直说得项目经理无地自容,向彤在一边默默喝着汤,心里真不是滋味儿,净芙不应该是这样的,她该是快乐的才对。
还没吃多少净芙就放下筷子,向彤劝她再吃点,她只说心里装着事吃什么都没味儿。向彤迁就她,叫了服务生进来结账。净芙赶着回公司杀伐决断,向彤辞了她的好意,决定自己回家去。哪里好让她心里焦急还送自己回去,这样就太不近人情了。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宜裳’,还是不久前的那件婚纱,真想伸手去摸一摸,可是隔着厚厚的玻璃十足是可观赏而不可亵玩的圣神物件。
可是她明明就感受到那裙子在跟自己挥手,它好像在说:“拥有我吧,我们是最契合的。”
她几乎就要忍不住冲动进到店里去,可最后还是停下了脚步,因为她看见玻璃上反射的自己,那么平凡,怎么可以做瑰丽的梦?再说自己要以什么姿态进去?搞不好会被熟人看见,他们一定以为自己想嫁人想疯了,妈妈一定会更加积极替自己安排相亲,她不要那种假意逢迎的日子。
离开的时候始终还是放不下的,但也只能多留一个眼光,仅此而已。
没过两天向彤就接到净芙爸爸的电话,这是她第一次和净芙口中专制独裁的旧式大家长有交集,听声音并不像净芙说的那样可怕。
他在电话里含蓄的说明了自己的意图,简而言之就是净芙莫名奇妙不见了,保姆说她自从那晚到公司加班之后就没有回家,公司同事却说他们凌晨下班的时候还看见她好好的开车走了。向彤在电话这边吓得连连冒冷汗,新闻里说的什么抢劫杀人案和电视里血腥的场面全都一股脑被翻出来了,一颗心像是被人紧紧攥着一样不得安宁。
净芙爸爸问道:“向小姐,我们家净芙有没有找过你?据我所知她就你这么一个好朋友。”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她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不由暗骂自己大意,要是早点察觉到净芙的反常就一定能阻止的。她实话说了没见过净芙,复又想起王福德来,净芙爸爸却说现在就连王福德也失踪了,他已经报警,怀疑是女儿被绑架了。
私奔!这个荒谬的念头占据了向彤的思维,以净芙的脾气不是不可能,但也绝不是像她爸爸联想的绑架那么恐怖,王福德这人虽然没什么值得人夸赞的地方,至少老实这一点是可以相信的。她本想把自己对于王福德的一点看法告知净芙爸爸,可思前想后都觉得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不好多管,最后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就匆忙收了线。
转而拨打净芙的电话,一直是关机,她现在反而不担心了,或许这就是解决事情的关键,用的是‘净芙套路’。
她把这件事告诉徐陌,徐陌对净芙的印象完全来自于她的讲述,他忽然有种敬佩感油然而生,一个女子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桥段在镜头前度被演滥了,可现实生活中冷不丁就发生了,不得不说这样的感觉很奇怪很难以形容。
徐陌不无羡慕的说:“我觉得你这个朋友真是既勇敢又浪漫。”
“勇敢不假,浪漫就不见得了,那样漂泊的生活不适合她。”向彤有点搞不懂徐陌为什么会有这样古怪的想法,净芙从小就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现在的举动反而有点像逃荒,她一个千金小姐真的能甘之如饴吗?光靠爱情真的就能饮水饱吗?忍不住在心里画个大大的问号。
“其实我挺羡慕那个男人的,有个如此优秀的女人肯为他舍弃一切。”他抿着嘴勉强笑着,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好言安慰道:“其实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倒不觉得王福德真能给她幸福。还有,我们和他们不同,不需要私奔的。”
他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连拍了二十几个小时的戏累得不行,他浅浅说道:“但愿吧。”
这就是她和净芙的差别,她永远不会有像净芙那样破釜沉舟的决断力,她向来都有点自我麻痹的啊Q精神,相信不管什么事情都有余地,哪怕到了最坏的时候。
三天之后净芙奇迹般出现了,照常该上班上班,该玩笑玩笑,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这让向彤不安起来。
“我让我们家老爷去公安局销案了,就当是自己不告而别去旅行了一趟,现在回来了,日子还得照常过。”净芙满不在乎地谈笑风生,手里的时尚杂志翻得纸张哗哗作响。
露天咖啡馆的桌布在风里招摇,轻轻扫过向彤的大腿,她从心里觉得痒:“我能问是怎么了吗?”
净芙粲然一笑:“咱俩谁跟谁啊,有什么不能说的?实话告诉你,我这次还真是私奔了,这大概是我这一辈子做的最后一件不理智的事情。”果真应验了向彤的猜想,她不由追问:“都逃出去了干嘛还要回来?王福德呢?”
她的疑惑终究得到了解答,净芙私奔的壮举最后竟然因为一间小旅馆而夭折。她略显感慨的说:“这三天两夜让我明白了很多,我不是怕穷怕苦,只是那个男人如果连旅馆烟灰缸裂了一条五厘米的缝隙都能察觉,却唯独没有发现你缺少一条洗脸毛巾,你还会有勇气和他长相厮守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