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不称意,天公常常不作美。无星的夜,闷热;陡地鸣雷,狂风骤起,却是要落雨。杜丽苑虽然信誓旦地要带血狩找寻杜灵莺,但在这深夜的确难以找寻,这天候虽然不作美,总算来得巧妙,或者衬她的心情。自从上次在司空府喝醉之后,她已经很少喝酒,然而今晚她只想找个地方喝醉。
血狩他的鼻子很灵,她本想带他进入后山的军营区碰碰运气,可是即使她是杜家的女儿,要在这种时候进入军营也不见得很容易,何况那样的明目张胆并非她所期望的。此刻她与血狩处于庄院中部的北面,往东是后山军营,往北是杜家庄的田野区域,不由得想起了那边的田园风光,——虽然在黑夜里看不到任何风景,但她忽然很想过去闻闻田园的清新气息。
“血狩,要下雨了,我们明天再找灵莺吧。”
“好的,我回去睡觉,你明天一定要带我找灵莺姐姐哦。”
血狩虽然固执,却也会看时候;夜路本难行,大雨又将至,暂助歇息吧。
“血狩,你能够自己回去吗?”杜丽苑温柔地问道。
血狩诚实地道:“你们家太大,又是在夜晚,我可能会迷路。”
杜丽苑道:“那你别回去了,姐姐带你去个好地方,今晚姐姐陪着你。”
血狩高兴地道:“谢谢姐姐,其实我也不想回去,那个天骄姐姐不喜欢我,我现在没心情跟她吵架。”
杜丽苑忽然横抱起血狩,往北面田野掠去。雷雨倾盘,却阻止不了杜丽苑前进的脚步。
半刻多钟后,到达一座占地两亩多的庄院(仅仅是建立在田野上的一个院中院,就比东方府要多许多,可想而知杜英豪又多么的不愿意让杜丽苑嫁给东方羽龙了),院门已锁紧,杜丽苑抱着血狩掠过院墙,落到地面,她把血狩放下来,道:“这是我们家用来休闲的院子,偶尔我们会到这里玩玩,欣赏一下田园风光,呼吸新鲜空气。院子里只有一幢宅子,宅子的两边是果树,宅后有条河贯穿东西,河的对岸一片树林,有些景观。”
血狩听得欢喜,道:“丽苑姐姐,我家的屋后也有一条河,还有瀑布。”
杜丽苑附和道:“如此来,你家应该很美丽了?”
血狩骄傲地道:“啊,很美丽,有田野,有河流,有山有湖,还有无限的大海和蓝天。有机会的话,我也带姐姐到我家玩玩,姐姐一定会喜欢。”
两人冒险交谈,已是走到宅门前,杜丽苑道:“忘了带钥匙了,我抱你进宅。”罢,她抱起血狩,跃上屋,飘落屋宅的天井,再次放他下来,凭着记忆走进内宅的一个房间门前,又道:“这屋是我以前居住的,隔壁是灵莺的屋子,但我没有她的屋子的钥匙。”她取出了携带在身的钥匙串,试了几把钥匙,终于把门打开,“你等会再进来,我先把灯燃,免得你撞到屋里的东西。”
血狩乖乖地在门前等候,偶尔的一道闪电总是亮彻他的眼帘。一会之后,杜丽苑燃了屋内的四盏壁灯,又把一盏油灯燃置放在床前jīng致的圆桌之上,然后招愣在门前的血狩招招手儿,笑道:“让你等,你就真的一直等啊,我燃第一盏壁灯的时候,你就可以进来的啦。瞧你全身都湿透了,快进来换套的衣服。”
血狩进入屋里,问道:“姐姐,你不会是想让我穿你的衣服吧?”
杜丽苑失笑道:“我的屋里,当然只有我的衣服,你不穿我的衣服,还能够穿谁的衣服?”
血狩为难地道:“以前我也被迫穿过女孩的衣服,可是我真的不怎么喜欢,因为那会让我显得很娘们……”
“没事的啦,这里只有你和我,我不会出去的。”杜丽苑从屋子左侧的衣柜里取出一件连衣裙递给血狩,道:“血狩,你将就着穿那套衣裙吧。”
血狩拿着衣裙,看见杜丽苑要出门,他急道:“丽苑姐姐,这衣裙是粉红sè的,我不是很喜欢……”
“那你自己在衣柜里找找,觉得合适的,你就拿来穿。”杜丽苑交代道。
血狩喊道:“姐姐,外面雷雨下得大,你要去哪里?”
“我拿些酒过来。”杜丽苑已然出了房间。
血狩走到衣柜前,只见衣柜里清一sè的裙子,除了女xìng的亵裤,竟然没有任何一条裤子,这不是逼着他穿裙子吗?遗憾的是衣裙也不多,两条连衣礼裙,一条齐膝短裙,一长白sè长裙,三条亵裤儿和四件女xìng夏装,真的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无奈之下,他只得拿了那条黑sè短裤围在他的腰际,不由得转了一圈,有欢喜地道:“虽然穿裙子有失男人气概,但是撒尿真的挺方便的,而且透风凉爽,还算不赖。”
“嘻嘻,的确不赖。”杜丽苑抱着一坛老酒进来,她把酒坛放到桌上,看了看穿着短裙的血狩,忍不住偷笑,道:“血狩,把你的湿衣裤拧干,晾到门侧的衣架上。”
血狩拿他的衣服走出门口,一边拧扭湿衣,一边问道:“姐姐,为什么你的衣服那么少?”
杜丽苑道:“姐姐是嫁出去的女孩,已经很少到这里来住,自然不会留太多衣服在这里。”
血狩又问:“姐姐舒服穿裙?”
杜丽苑道:“为什么这么问?”
血狩道:“姐姐的衣柜里全是裙子……”
杜丽苑道:“看场合的,以前在这里穿的时候,图个清凉舒畅,所以基本是穿裙。”
血狩把拧干的衣服晾到衣架上,只见杜丽苑已经摆好两个酒杯和一个酒壶在桌上,他道:“姐姐,那些杯子放了很久,你不拿去洗洗吗?”
杜丽苑道:“我藏得很好的,用干净的布擦一下,再用洗水洗洗便可以了。”
血狩道:“我也可以喝酒吗?上次东方老头不是我只能够喝nǎi吗?”他的双眼紧紧地瞅着杜丽苑隐隐若现的双峰,忽然赞叹道:“原来姐姐的nǎi子这么大,以前一直没注意哩。”他得很直接,也很坦然。
杜丽苑忿道:“孩子不能够那种话的,更不能够盯着女孩的胸脯看。”
血狩笑道:“我看过很多脱光衣服的姐姐,早就习惯啦。”
杜丽苑感受他内心的坦然,况且他还是个孩子,她也没有怎么计较,坐下来把酒坛里的酒水倒进酒壶,再提酒壶里的酒水斟入酒杯,略为清洗一下,把酒水倒落地板,然后斟酒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递到血狩面前,道:“只喝一杯,应该没有大碍,若是醉了,便到床上睡。”
血狩惊喜地道:“姐姐要陪我睡吗?”
杜丽苑叹道:“姐姐不睡,姐姐要喝酒到天亮。”
血狩心中有些失望,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道:“姐姐,没有菜,怎么喝酒呢?”
杜丽苑道:“你是孩子,你不懂的。很多时候,人们喝酒,都不需要下酒菜。何况这种情况,哪里来的菜肴呢?”
血狩傻傻地笑笑,道:“如果有厨房有食材,我可以做些好吃的菜。”
杜丽苑道:“不用了,姐姐现在只想喝酒,对菜肴没有食yù。”罢,她仰首饮尽一杯酒,虽然姿态优雅,却也饮得够狂野。
血狩也想学学,结果被酒呛得咳嗽,他急忙放下酒杯,不好意思地道:“好像牛nǎi比酒好喝多了,以后我还是喝nǎi算或喝茶好吧。”
“你随意,不能喝就别喝,想喝的话,也慢喝。”杜丽苑嘱咐了一句,继续自斟自饮,四杯下肚,她一边斟酒一边道:“血狩,姐姐也曾被爸爸禁闭过,他还如果我一定要嫁给东方羽龙,他就把我丢到jì院当jì女,你知道姐姐怎么做吗?”
血狩好奇地问道:“姐姐是怎么做的呢?”
杜丽苑道:“姐姐当年好傻的,绝食呢,他禁闭了我三天,我就绝食三天,饿得昏迷,妈妈跟爸爸吵了一架,爸爸妥协了,最终让我嫁给了东方羽龙。现在想想,真的好傻,可是我真的好爱他,一生只想爱他一个,哪怕爱错了。”罢,她又开始喝酒。
血狩安慰道:“姐姐没爱错啊,东方哥哥很好的啦,又高大又英俊,而且打架本事好像也不错,他能够很好地保护姐姐哩。”
“你得没错,他真的很好,我才那么的喜欢他……,也许是我太过贪心,才会如此的痛心……,我是不是也应该像别的女人那般纵容他呢?我做不到……,我总得觉得他只属于我,如同我只属于他一样……”杜丽苑似是跟血狩话,然而事实是她在自言自语,只是多了一个九岁的听众罢了。
血狩或者不笨,可惜以他这个年龄的形态,无法理解男女之情,也无法理解杜丽苑遮遮掩掩的词句。他只是感觉她很伤心,又不知道她的伤怀从何而来,更加不懂得如何安慰她。他看着她一杯一杯地喝酒,觉得口渴,再次抓起酒杯,忍着酒的刺鼻的味道,喝了一口,感觉没有第一口那到呛喉了。
“血狩,你为何想要灵莺做你的妻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啦,我只知道灵莺姐姐是我的老婆……”
“看来你是真的不懂得,唉…!血狩,姐姐跟你实话吧,至少现在的你,做不了灵莺的丈夫,因为你只是一个男孩,灵莺需要的却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你懂姐姐的话吗?”杜丽苑语重心长地道。
血狩似懂非懂地道:“你是我要长大了才可以做娶灵莺姐姐吗?”
杜丽苑道:“嗯,你要长大了,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才能够承担丈夫的责任。”
血狩烦燥地嚷道:“可是我长不大的,五百多年过去,我始终是这个样子。”
杜丽苑怔了怔,道:“五百多年?你果然只会胡言乱语……,我也懒得责备你了。事实摆在眼前,你只是个孩子,等你长大的那一天,灵莺早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你没有任何能力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血狩默然一会,抓起了酒杯,竟是把半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握着酒杯,喃喃自语:“长大吗?好难的……。长大才可以娶灵莺姐姐,可是长大真的好难。我想长大,却总是长不大,我心里好烦……。丽苑姐姐,再给我倒杯酒好吗?我觉得这酒越来越好喝了,想多喝几杯呢。”
杜丽苑道:“好吧,我们也算是被雷雨禁闭在这里了,即使喝醉,也不会被人责备,你尽管喝吧,陪姐姐喝个痛快,好让姐姐忘记今晚的一切。”
血狩无法理解杜丽苑的话,她给他倒了酒,他就陪她喝酒。
他怕被酒呛着,一地尝试着喝酒。
外面雷雨交加,像是苍天醉得在吐苦水。
《卷二天流绮梦第一集》完,请续看第二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