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蒙冤公元1076年,辽道宗大康二年六月,一个阴沉闷热的夜晚。酒意半酣的耶律乙辛和张孝杰,从皇宫出来,并马而行回转枢密府。两人的心情格外舒畅,今天,受他们操纵的肖坦思,终于正位中宫成为皇后,这就说明他们的地位更加不可动摇了。自肖观音身死,一年来,太子和耶律撒剌等朝臣,无时不在与他们明争暗斗,其中也曾出现风波险情,只是由于道宗深信,乙辛总能渡过危机。如今后宫有了亲信,就更不怕太子等一干人了。所以在册封皇后的吉仪上,他们都开怀畅饮。
前面是银安桥,狭窄的木桥架在干河沟上,由于年久失修,人多踏上便摇摇晃晃。乙辛不觉有感而发,笑着对张孝杰说:“我看辽国江山也如这木桥一样,支撑不了多久了。”
张孝杰心领神会:“无德者失之,有德者居之,日后这天下自然非太师莫属。”
一语未尽,桥上突然窜出一条黑影,只见他全身黑衣面罩乌纱,仅露两只眼睛。乙辛愣神的工夫,黑衣人已一跃而起,手中刀寒光一闪向他面门劈来。也许是乙辛命不该绝,他的座下马受惊,前蹄高高竖起,恰好挡住刀锋。只听“咔嚓”一声,那马的一只前腿被齐刷刷削断,“扑通”倒下,将乙辛颠下马去。
张孝杰这才反应过来,疾呼:“有刺客!”
黑衣人再次扑向乙辛时,随行的十余名护卫,早已亮出刀剑护住乙辛。黑衣人偷袭未成并不甘心,手中刀一摆不顾众寡悬殊向前猛冲。两个护卫上前迎战,不出三五回合便被他砍倒。四名护卫又过来迎战,仅能勉强对敌,十余回合之后,又是一死一伤。护卫只好再出数人,意欲以多取胜。但黑衣人毫不畏惧,竭力扑向乙辛,众护卫全力阻截,黑衣人仍是越战越勇。
耶律乙辛不禁感叹地对张孝杰说:“要是我的护卫肖忽古在,只他一人定可擒斩刺客。”
张孝杰问:“肖忽古为何没有随行?”
“他说是染病……”
这时,黑衣人突然失声叫出来,原来他的左手心被护卫剑尖剌中,划出口子滴下血来。黑衣人料到难以如愿了,虚晃
一刀跃下木桥就逃,乙辛惟恐自己有失,也未命令护卫追赶。
耶律乙辛和张孝杰直到进了枢密府,心神才算安定下来。但乙辛仍然心有余悸,好象刺客随时都会出现在面前。
他越想越怕,命管家唤肖忽古速来。
肖忽古少时应召走入客厅,张孝杰见他全身汗湿,奇怪地问:“你为何这般模样?”
“小人因感风寒,正蒙头盖被发汗。”肖忽古躬身作答。
乙辛也发现了疑点,肖忽古的左手缠着布条透出血迹:“你的手有伤?”
“适才口渴,切西瓜时不慎将手割破。”
张孝杰陡起疑心:“这也太巧了,刺客左手被刺,你也左手有伤!”
“什么刺客?”肖忽古问。
乙辛讲了银安桥遇刺之事:“肖忽古,你蒙面行刺还想抵赖吗!”
“恩相,我一直在屋中发汗,管家可以做证。”
管家立刻证明:“太师,肖忽古屋内一直点着灯,他一直躺在床上。”
乙辛原本就不信肖忽古会行刺,一听放心了:“肖忽古,方才我是玩笑话,你不要过意。”
“小人怎敢。”肖忽古特意表白说,“太师待小人恩重如山,小人只知报效,更无它想。”
“老夫一向把你视为心腹,好生侍候,日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乙辛吩咐,你在门外注意看守巡视,以防再有刺客潜入。”
“小人知道了,恩相放心,有我在保管平安无事。”肖忽古躬身退出,心想,幸亏自己把褥子卷塞在被中,骗过了管家眼睛,不然就糟了。但是他还不放心,乙辛是否先故意放纵呢?他蹑手蹑脚靠近窗下偷听。
肖忽古退出后,张孝杰提醒乙辛:“太师,你是否被骗了,我看肖忽古很可疑。”
“是你太多疑了,”乙辛告诉道,“肖忽古本是孤儿,是我从小养大,一向视如义子,对我忠心耿耿,断然不会背我。”
张孝杰仍不信服:“政见不同,父子夫妻都可能反目,何况一个家奴。”
“你有所不知,肖忽古乃一勇之夫,头脑简单,根本不懂朝政,又怎会因此反叛呢。”
“依太师之见,这刺客是谁差派呢?”
乙辛不加思索:“这还用说,定是太子无疑。”
提起太子,张孝杰便不寒而栗^“耶律濬早晚要继位,只怕你我难逃他手。”
乙辛也有同感:“他多次扬言要置我于死地,如今肖坦思正位,我们可以下手了。”
“对,宜早不宜迟,太子不除,我们永无宁日。”张孝杰凑近乙辛,“眼前正有个好机会。”
“快请道来。”
“耶律濬近来染疾,逐日由延寿堂配成方剂送去服用,我们何不如此这般……”
两人越商议越得意,最后一同大笑起来。肖忽古在窗外却是万分焦急,太子明日有性命之忧,而乙辛又对自己有所怀疑,该如何送出这一消息呢?他在苦苦思索,想着主意。
次日上午,延寿堂按太医开好的处方,照例配好一包药差小厮送往太子府。走在小巷中,从一户屋门中突然伸出一双手,将小厮不由分说拖了进去。小厮尚在惊怔间,嘴被堵上,眼被蒙上,双手被绑上,便被丢在了柴房。而另一壮汉药铺伙计打扮,手携一包药即刻出门向太子府走去0
壮汉进了太子府,径被引至后堂,耶律濬斜靠在病榻上,当头直问:“往日俱是小厮送药,今天为何换人?”
“小厮窣中有事,故而差我前来9”壮汉将药包呈上。
太子吩咐手下,立刻煎上。壮汉见状告辞:“小人回去了,明日再送药来。”
“且慢,待我服过药后还有犒赏。”
“小人不敢受赏,”壮汉坚持要走,“店中人手不够,掌柜吩咐要我速回。”
“不妨,有我为你做主。”太子见汤药业已煮沸,命人倒出一碗递与壮汉,“请你先代小王品尝。”
壮汉直向后躲:“不,不,小人无病,何须用药。”
“怎么,害怕了?”太子锐利的目光逼视着他,“这药莫非做了手脚!”
壮汉惊慌失措:“小人不知。”
太子一招手,下人早将一条家犬抱来,灌下汤药,须臾之间狗便七窍流血而死。壮汉脸色发白,冷汗湿衣,连连叩头:“殿下饶命,这不关小人之事。”
这时,怒容满面的道宗皇帝,由耶律撒剌陪同从屏风后走出。原来,今晨撒剌起床,发现床头插着一把匕首,钉有
一封便信。惊疑间取下细看,写的是乙辛与张孝杰业已密谋,定于今日在药内投毒害死太子。撒剌经与太子商议,立刻由撒剌进宫,为避肖坦思耳目,谎称太子病重,待道宗驾临才将匕首信和盘托出。道宗不相信乙辛能做出此事,被撒剌再三劝留,没想到果然如此。
道宗气呼呼正中坐定,亲审壮汉:“与我从实招来,可免尔一死,否则九族尽诛!”
壮汉没想到皇帝也在此,哪敢有半点隐瞒:“昨天夜晚,太师府管家给掌柜送来千两白银,叮嘱药中投毒害死太子,事成之后还有重赏……”
“气煞我也!”道宗将手擎的盖盅摔得粉碎。
撒剌不失时机奏道:“万岁,乙辛和张孝杰谋杀储君,已犯下灭门之罪。”
“万岁!”随着一声尖叫,肖坦思抢上殿来。她正为不能向乙辛报信而焦急,听见撒剌奏本,惟恐道宗准奏,便不顾一切奔上,“乙辛、张孝杰乃国家忠臣,望勿轻杀。”
此刻太子不好讲话,只有撒剌叮着说:“今日敢谋太子,明日就敢弑君,如此奸臣不除,终为心腹大患。”
肖坦思又抢奏:“万岁,乙辛一向忠心耿耿卓有殊勋,千万三思。”
道宗一时拿不定主意,平心而论按罪理当斩首。但道宗对乙辛、张孝杰素怀好感,且又有皇后求情,也就格外开恩了。即命撒剌传旨:“出耶律乙辛为中京留守,张孝杰贬官
三级。”
乙辛和张孝杰还在太师府中,等候太子毙命的好消息,待圣旨降下,才知阴谋败露。虽然仅仅降职保全了性命,但乙辛深知,这只是倒霉的幵始。太子和撒剌决不会放过他。
同党肖霞抹、肖十三等闻讯赶来送行,他们岂不知树倒猢狲散的道理,料到用不了多久,太子必会逐一剪除乙辛的羽翼,他们也都将自身难保。
张孝杰见他们只知悲观叹气,不满地说:“俗话说困兽犹斗,何况我们并未彻底输棋。”
“还有转机?”乙辛又有了一线希望。
“只要我们齐心合力,不愁不转败为胜。”张孝杰说,“我们手中有一张王牌。”
众人齐问:“是什么?”
“皇后肖坦思。”
皎洁的明月,高悬在中天,向人间撒下如水的清辉。皇宫禁苑象披上了一层轻纱,缥缥渺渺若隐若现。道宗手扶朱栏,仰望夜空,触景生情,脱口吟出白居易的诗句:“七月
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他抬起右臂,意欲搭放在肖坦思肩头,不料竟然落空。扭头来看,适才还立在身边的皇后,如今却不知去向。正自疑虑,身后传来吟诵诗句的声音:“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道宗回头,见肖坦思不知何时已躲进了知春殿,急忙走过去问:“爱妃,何出此不吉之言?”
肖坦思身子一扭,将后脑勺掉给道宗,更不作声。
“爱妃,你看这中秋美景,月白风轻,朕只陪你,还觉不快吗。”
“我只怕好景不长,也落得个杨贵妃魂断马嵬坡的下场。”肖坦思终于开口了。
“爱妃何出此言,”道宗就怕肖坦思不高兴,若一天看不到她的笑脸,便茶饭难咽,“难道我对你的宠爱还不够吗?”
“万岁对妾妃雨露沐洒,皇恩浩荡,可是太子和撒剌视妾如肉中刺,无时不想拔除。/“有朕做主,谁能把爱妃如何。”道宗劝说,“你这是庸人自扰,纯属多虑。”
“不,撒剌惯会耍阴谋诡计,难保哪一天万岁被他挑唆得偏听偏信,我的小命也就难保了。”
道宗有点不悦:“朕自登九五,励精图治,堪称明君,何曾偏听偏信。”
“耶律乙辛被黜,就是万岁轻信谗言所致。”肖坦思更不相让。
“他们合伙投毒谋害太子,乃我亲眼所见。”
“万岁,那是撒刺事先做成圈套,引你上钩。”
“我不信撒剌欺君罔上。”道宗已被说得将信将疑。
“万岁要辨真伪却也不难,那送药伙计和通寿堂掌柜,当时都未问罪,明日提来严加审讯,不怕他不吐实情。”
“好,就依爱妃,明日照此办理。”
肖坦思这才露出笑容,月光下更显得千娇百媚,忘情地投入道宗怀中。
次日,道宗传旨带药房掌柜和伙计进宫,少顷,肖十三空手而归,说是掌柜和伙计已于前天夜里,被蒙面强人杀死,凶手不知去向。道宗当然不知这二人是张孝杰所害,双手一摊对肖坦思说:“如之奈何?”
“万岁,这显然是撒刺一伙有意灭口,越发证明乙辛是被屈含冤。”肖坦思按兄长肖霞抹的授意步步深入。
“无有人证,谋害太子案实难推翻。”
“万岁,乙辛大人多年来尽心竭力报效驾前,如今被贬中京,晚景凄凉,想来令人心酸。圣上若对他如弃敝屣,岂不令忠臣良将心寒,还应加以抚慰才是。”
“依爱妃之见,朕当如何?”
“据悉数日后乃乙辛寿诞,万岁何妨派人赐物暖寿,使其感沐皇恩。”
“就依爱妃,朕赐乙辛鎏金寿山一座,玉如意一柄。”
肖坦思又忙说:“肖十三堪当此任。”
道宗无有不准,就差肖十三奉旨离上京驰赴中京。至此,一切都按着张孝杰的计划进行。
十数日后,肖十三回京复旨,道宗询问:“乙辛对朕可有怨言?”
肖十三是乙辛**,当然要极力为其粉饰:“万岁,乙辛见圣上派专人赐物祝寿,感激涕零,望阙谢恩,把头都磕破了。”
道宗不甚相信:“这楚当你面做做样子吧,既楚被屈,为何不怨?”
“臣也曾这样问他,乙辛言道,万岁对他恩德无量,天下只有有错的臣子,而无有错的皇帝。”
道宗听了这话,心头熨贴又舒服:“如此看来,乙辛不枉我重用一回。”
“臣还从乙辛处发现一物,特地带回呈与万岁过目。”
肖十三捧上一轴图卷。
道宗和肖坦思都不知就里,展在几案上观看,只见黄绢正中是个寿字,四周写着:恭祝我主万岁圣寿无疆!
肖十三在一旁解释:“乙辛思念万岁,自贬谪中京,每日书此寿幅一面,三拜九叩,如同朝圣,并以此祝愿圣驾寿与天齐。乙辛离京一百一十四日,寿幅已书一百一十四幅。”
这寿幅令道宗大为感动:“难得他被贬后还对朕如此忠心。”
肖坦思明白这又是肖十三与乙辛合谋做假,忙趁机启奏:“万岁,如此忠臣可托重任,理应召回复官。”
“这,只恐撒剌等谏阻。”
“万岁金言玉口,令出必行,若事事俱被大臣掣肘,岂不枉为夫子。6肖坦思使起激将法。
道宗果然听信了奸妃挑唆,次日上朝,就将此事交西官廷议:“经查乙辛谋害太子一案并无实据,耶律乙辛无过,孤欲召回复职,众卿以为如何?”
群臣闻之大惊,耶律撒剌当即反对:“万岁,乙辛奸狡不可为枢臣,故陛下出之,今如复召,岂不令天下生疑。”
肖速剌等大臣也一一出班谏奏,表示反对。但肖霞抹、
肖十三等也极力支持。道宗遂不顾多数大臣反对,当廷降旨,召乙辛回上京,复为北院枢密使,张孝杰也官复原位。
耶律乙辛复职的当晚,枢密府灯火辉煌,笙歌悦耳,排列盛宴,趋炎附势祝贺送礼的北、南大臣络绎不绝,直闹至
二更天,宾客散去,乙辛将张孝杰、肖霞抹、肖十三留下密议。三人同敬乙辛佳酿一杯:“太师大难不倒,今后必将飞黄腾达,福禄绵长。”
谁知乙辛并不举杯,而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三人不解:“喜庆之期,理当尽欢,太师为何郁郁不
111”
“你们高兴得太早了,不知还有杀身之祸!”
三人大惊:“太师此话何意,难道万岁不是真心?”
“万岁倒无假意,只恐太子不能放过我们。”
三个人立时都不作声了,心头罩上了阴影。肖霞抹忧虑重重地说:“我妹妹也曾几番在圣上耳边谤毁太子,但圣上对其笃爱至深,丝毫不起作用。”
^肖十三也说:“万岁常讲他只此一子,有赖继承皇位,不许伤害太子一根毫毛,我们只有听天由命了。”
乙辛将酒杯狠狠一顿:“真就无计可施!”
“有了,”肖霞抹忽然计上心来,“让我妹妹;他子戏父妃。”
思忖良久的张孝杰开口了:“不妥,此举不足以给太子致命打击。要除太子,除非告他弑父。”
“着!”乙辛击掌叫好,“此事双管齐下,一方面由皇后告他调戏,一定要安排好,叫他有口难辩,另一方面找人去万岁前出首,告他们合谋篡位。”
“我妹妹那里好办,只要我一说即可。”肖霞抹说,“关键是这告发之人必须选准。”
“我早已想好人选,”张孝杰总是计高一筹,“耶律撒剌的堂弟耶律查刺去首告,万岁必信无疑。”
“查剌肯去谋害堂兄?”乙辛不放心地问。
“太师初返上京有所不知,就在上月杏刺之子因误伤人命,撒剌不肯容情下令处死,查剌恨之入骨。”
“如此甚好,就烦张大人同他面谈,事成之后,保他连升三级。”
四人直计议到子夜,方才散去。
秋菊怒放,金风送爽。这日,道宗夜感风寒,身体不适,未进早膳,犹在龙床昏睡。肖坦思轻轻起来,全身半裸,坐在台前对镜早妆,一阵既轻又急的脚步声传来,太子耶律濬掀开团龙门帘匆匆走进。一见身着睡衣的肖坦思,立刻惊呆地止住了脚步,稍一思索,便欲抽身退出。肖坦思早抢上一步伸玉臂拉住太子之手:“殿下,万岁病危,你不可离去。”
耶律濬眼望帐幔半掩的龙床,只见父皇仰面正睡,疑虑地问:“当真?”
“你近前一看便知。”肖坦思哪容他多想,便手拉太子来到床前。
道宗听见脚步声,微微睁开二目,肖坦思不失时机,全身靠在太子怀里,故做挣扎惊吓之状,娇声疾呼:“万岁,太子无礼!”
道宗睁眼恰好看见肖坦思从太子怀中离开,气得一挺身坐起:“孽子大胆!”
耶律溶赶紧跪倒:“儿臣恭请父皇圣安,适才是母后她,她……”太子实在说不出口。
肖坦思以袖掩面而哭:“万岁,妾妃纵然年轻,总是母亲辈分,殿下如此胡为,叫我有何颜苟活人世,万岁为妾妃做主呀!”
“父皇,母后分明是有意陷害。”耶律濬急忙分辩。
“住口!方才我是亲眼目睹你的不轨行为,真真气煞我也!”
“父皇,儿臣冤枉呀!”
“那么我问你,不经宣召,为何擅入宫室?”
“父皇,儿臣是奉旨而来。”耶律濬分争,“是肖十三传旨,说父皇病危,要我火速入宫。”
“放肆!你竟敢咒我。”道宗气得脸色煞白,“我何曾病重,又何曾传旨?”
“父皇不信,召来肖十三一问便知。”
道宗气呼呼大叫:“肖十三进见。”
很快,肖十三被召到,跪倒叩拜:“万岁有何吩咐?”
“你竟敢假传圣旨!”道宗怒问,“为何去诓太子?”
“万岁,小人在宫中当值,从晨至今不曾离开一步,众人皆可做证。七太子立刻急了:“肖十三,你亲到我处传旨,还想狡赖吗:”
“太子,小人就是项生三头也不敢假传圣旨呀,这个干系我可担不起。”
“你,你,”太子气得手发抖。
“万岁,我敢对天鸣誓,若假传圣旨,不得好死!”
肖坦思不忘及时推波助澜:“万岁,妾妃没脸活了!”
道宗本想下令将太子处死,但想到只此一子,皇位靠他承继,无可奈何地骂了一句:“我怎么养了你这样的杵逆!”
“父皇,儿臣实是冤屈,他们是串通一气加害于我。”
道宗哪里听得进:“你不要再说了,与我滚!”
转眼,到了大康年(公元1077年)5月底,又是一个炎热的夏季,灼人的热风吹得人心烦意躁,道宗皇帝更是心情抑郁。自从发生了太子调戏皇后之事,他命令太子闭门思过,半年之久也未召见。这样的儿子能够托付国事吗?对于是否废黜太子,他始终拿不定主意。他隐隐担心,自己百年之后,年轻的皇后会不会……皇后踏着碎步近前为他打扇,道宗抓住肖坦思那柔若无骨的小手,近于神经质地问:“爱妃,你该不会象武则天与李治那样,在唐太宗病榻前勾引交huan?”
“万岁,妾妃怎敢,若有私通太子之心,当初我就不会声张了。”
道宗放心地点点头:“你说得是,你说得是。”
这时,肖十三前来禀报:“启万岁,护卫太保耶律查剌有要事奏闻。”
道宗正自心烦:“改0再奏。”
“万岁,杏剌说事关重大,刻不容缓。”肖十三竭力促成,“圣上且耐心见上一面。”
道宗不耐烦地:“宣。”
很快,查剌被引进殿中,拜叩毕,他浪浪阵奏:“耶律撒剌、肖速剌与太子合谋,要废万岁而立太子。”
道宗登时就瞪大了眼睛:“你,再说一遍!”
“撒剌、肖速剌和太子要逼宫谋叛。”
“把查剌推下去问斩!”道宗一拍龙案。
查剌大吃一惊:“万岁,小人无罪。”
“你诬陷太子、大臣,还不是死罪吗!”
“万岁容奏,”查剌见皇后与肖十三俱用眼色安慰他,又胆壮了许多,“撒剌乃微臣堂兄,只因太子调戏皇后事败,求救于堂兄,撒剌言道太子早晚难免被废,太子这才决心铤而走险,要废万岁自立,撒剌和肖速剌赞同,臣怕受牵连,不敢不报。”
道宗一听,查剌说得合情入理,不由得不信:“你的话告真?”
“臣不敢有半字欺君。”
肖坦思趁机奏道:“万岁,查剌之言不可不信,太子狗急跳墙也是有的。”
道宗思忖好一阵,才又开口:“查剌,你且下去候旨,所奏之事不许有些许外露。”
“臣谨遵圣命。”查剌不知自己的诬陷能否起作用,不得要领地退下。
他刚走,肖霞抹便来到:“万岁,太子府份况异常,臣获悉不敢隐瞒。”
“讲。”
“近来,耶律撒刺、肖速剌等北、南大臣数十人先后汇聚太子府,而且太子府铁甲武士已集合待命,一一恐怕有变。”
“怎么!”道宗心中已是箭在弦上。
肖坦思又是看准吋机,在关键时刻进谗言:“万岁,先下手为强,若再迟延恐悔之晚矣!”
“肖十三!”道宗大叫一声。
“臣在。”肖十三暗喜,猜测道宗已下决心。
“你速去将耶律撒剌、肖速剌拿来问罪。”
肖十三精神抖擞:“臣遵旨。”他雄赳赳正待迈步出殿,不想,耶律撒剌却不宣而至,两人几乎撞个满怀。
道宗一见冷笑着说:“你来得正好,身为皇室重臣,竟敢挑唆太子谋反自立,你就不怕九族被诛吗!”
撒剌如同挨了一闷棍:“万岁,这楚从何说起?”
“朕问你,适才可曾在太子府密谋?”
“只因太子忧郁成疾,臣是前往探视。”
“朕再问你,太子府可曾聚集铁甲武士?”
“据臣,所知,近来常有歹人成群结伙到太子府周围滋事,故而太子命牌印郎君肖讹都斡,齐集武士,加紧巡查,以防不测。”撒剌紧接着问,“万岁又是听了何人谗言,平空而起猜忌。”
道宗仍楚冷笑:“我还问你,未曾宣召,擅自入宫为何?”
“方岁,臣此来实是为江山社稷着想,望圣上明察秋毫,冼雪太子的冤屈。”
“你胆敢谤朕,太子所为乃孤目陪决不差池。”
“万岁,肖十三和皇后受乙辛指使,做成圈套,诱太子入宫。圣上想想,太子自幼忠厚仁义,怎会有乱lun犯上之举。只因奸臣陷害,致使太子疾病缠身,心情忧郁,倘有三长两短,大辽江山谁来承继?”撒剌以头叩地,鲜血津出,连声呼吁:“万岁,莫中奸臣离间之计呀!”
“看你这番表白,似乎只有你是忠臣,我看你对这又做何说。”道宗吩咐,“带查剌当殿对质。”
耶律查剌上殿来一口咬定撒剌与太子谋反,正所谓贼咬
一口入骨三分。道宗得意地问撒剌:“令弟举发,该不是陷害吧。”
“不,他是挟嫌报复,只因我未宽恕他犯有死罪的儿子。”撒剌据理力争:“万岁,告我谋反,只此一人不足为证,这也不合大辽刑律,臣死也不服。”
道宗从内心里不希望这件事成真,如果证实,那么太子将如何处置?他决意不了了之,为防足智多谋又深受众望的耶律撒剌真为太子出谋划策,道宗便以此事为借口,传旨出耶律撒剌为始平军节度使,肖速剌贬为上京留守。道宗满打算从此便可平安无事了,怎知道乙辛并不肯就此罢手。
当晚,张孝杰、肖霞抹、肖十三又来到太师府,齐向乙辛报功:“太师,撒剌和肖速剌贬官,等于断了太子左膀右臂,这一来太子已是孤掌难鸣,我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耶律乙辛不满地瞥一眼三人:“你们哪,好比挑担的小贩,总是满足于小利,太子不死,我决不罢休!”
一向深谋远虑的张孝杰劝道:“太师,据下官?:束,方岁決不会加害亲生子,何况耶律濬又是独苗,我看应当适可而止了。”
“张大人,凡事无不可为,只看是否决心为之,我深信能将太子致于死地6”
三人皆不相信:“太师过于自负了。”
“来来来,你们且随我看一场戏。”乙辛领着三人向花园而行。
张孝杰似有所悟:“看戏?什么戏?莫不是太师又有妙计?”
“我叫你们看一出花亭会,保你们开眼界V”乙辛更不多说了。
夏夜的太师府花园,幽深静谧,香气馥郁,乙辛领路走曲径来至六角花亭附近,隐身在花丛之中,嘱大家不要作声,注意看着西墙。二更鼓敲过,墙头上出现一个人影,发出了三下蛐蛐叫声,立刻,下面答鸣了两声,静夜之中听得格外清楚,黑影一滑从墙头下来,树丛中马上闪出一个人影。星光微明,看腰身这是个女子,很快两人便拥抱在一起,着实亲热了一阵,又携手上了花亭。这一来,离乙辛他们更近了,他们小声的对话也能听清了。
男的说:“不会有人来吗?”
女的答:“放心,入夜园门就锁,你就尽情快活吧。”
男的动手便扯女的裙子,边说:“这若叫乙辛老儿知晓,还不要了我的命。”
“肖将军,老夫在此已等候多时。”乙辛紧接着话音已走出花丛。
男子本是太子府的牌印郎君肖讹都斡,女的就是曾在害死宣懿皇后中起;重要作用的单登。乙辛一念她陷害肖观音有功,二喜她颇有‘姿色,因此将她为妾。她与肖讹都斡原有旧情,乙辛无意中从她口中获悉,便有意导演了这出花亭会。肖讹都斡只说是得以恣意偷情,不料竟中计谋,确实大吃一惊,立刻拔出佩刀:“老贼,你用女色骗我,先叫她一命归阴!”
“肖将军,奉劝你莫要轻举妄动,枢密府掌管天下兵马,花园内早已布满能将髙人,动手注定讨不到便宜。”
“你,想要把我如何?”
乙辛走近一些:“老夫有一事相求。”
“要我做甚?”
“依我之言,告发太子谋叛。”
“这,”肖讹都斡不觉沉吟。
乙辛却丢开这个话头问:“不知将军家小可好?”
“太师问此何意,妻儿老小已于昨日午后离开上京赴东京探亲去了。”
乙辛微微一笑:“实不相瞒,他们全在老夫府中。”
“你!”
“肖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太子接连失意,被贬只在早晚,老夫权倾朝野投我门下,何愁没有高官,而且还将单登赏你。”乙辛话锋一转,“否则,富贵尽失不说,还全家性命难保!”
肖讹都斡无可奈何,只得跪下求饶:“愿听太师差遗。”
乙辛笑吟吟以手相搀:“快快请起,从此就是一家人了。”
回到客厅,与张孝杰、肖霞抹、肖十三相见,五个人一直计议到三更夜半,正要分手,忽听窗外一声喊:“肖忽古,你好大胆!”
乙辛等急出,见是管家正扯住肖忽古不放。管家抢先说道:“太师,果然不出你之所料,肖忽古潜来偷听。”
乙辛黑着脸问:“肖忽古,你不在房中安歇,来此做甚。”
“太师,小人不放心,怕有歹徒进府,故而前来查看。”
肖忽古并不慌张。
乙辛冷笑几声:“还想蒙骗我,我几次密议之事,都很快被仇人得知,分明是你偷听报信!”
“还有银安桥行刺,也是他所为。”张孝杰补充一句。
乙辛恨得咬牙切齿:“延寿堂送药事败,几乎坏我性命,我岂能饶你!”
肖忽古料道势所难免了:“老贼,你知道了更好,恨我未能一刀将你捅死!”
乙辛怒不可遏:“与我乱刀砍杀丨”众护卫一拥而上,可怜肖忽古当场被砍为肉泥。
第二天,道宗刚刚用罢早膳,肖十三就来启禀:“万岁,太子府牌印郎君肖讹都斡有机密事奏闻。”
道宗有些心不在焉:“着他进见。”
肖讹都斡当殿跪倒:“小人罪该万死,恳求万岁饶如”
911^0
道宗仍是不经心地说:“你身犯何罪?”
“太子差小人刺杀万岁以期自立,小人不敢逆天行事,特来自首。”
“什么!”道宗真被惊呆了,“逆子他欲害我?”
“此事干系重大,小人怎敢无中生有。”肖讹都斡又证实,“以前查剌告撒剌、肖速剌与太子谋反,亦千真万确,小人曾在场听见。”
“既如此,太子视你为心腹,必定待你不薄,为何反出卖主人?”
“万岁,太子如让我去杀別人,我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但谋刺圣驾乃弥天大罪,要祸灭九族的,小人害怕,才来投杀0
道宗听后,觉得甚为合乎情理,遂对此告深信不疑。
他对儿子残存的一点父爱也几乎一扫而尽,当即传旨,由耶律乙辛、张孝杰、肖十三等三大臣会同审理太子谋反一案。
耶律濬闻讯大惊,试想上次肖观音被诬谄时,有撒剌参审尚未能保住皇后,而今三贼共审,焉有他的好果子吃,太子仰天长叹一声:“今番休矣!”
庄严肃穆的夷离毕院大堂上,对太子耶律溥谋反案的会审正在进行。正面一排三张桌案,居中端坐主审官耶律乙辛,左右分别为副审官张孝杰和肖十三。下首对面坐着两个陪审官,北面大臣夷离毕和南面大臣刑部尚书令。审讯已经进行了一个时辰,太子据理申辩始终不肯招认。乙辛不敢用刑,知道这样下去,便问一年也是无用,就叫肖讹都斡出堂与他对质。事到如今,肖讹都斡已是骑虎难下,面对太子虽然问心有愧,但也只能一口咬定。两人在堂上唇枪舌剑,展开了激烈交锋。书吏录下了肖讹都斡的证词,而老奸巨滑的耶律乙辛,也提笔写下了太子的辩词。录毕,叫二人分別签字画押。肖讹都斡自不必说,一切照办。
且说太子将辩词拿在手中,只见上面写的全是他适才否认谋反的话语。这样的供词,是同乙辛意愿背道而驰的,又为何让自己画押呢?耶律濬不觉心下生疑,惟恐乙辛在文字里打埋伏,可是反复看了几遍,也未发现问题。手拿供词,依然犹豫不决。
乙辛带笑问道:“太子殿下,供词可如你方才所说一致?”
“分毫不差。”
“那就请画押签字吧。”乙辛似乎无可奈何,“看来我只有将你的供词与肖将军�
�证词同时呈与万岁了,此案由圣上做最后决断吧。”
太子又看一遍供词,确认决无差池,这才签上名字并画押。
待太子和肖讹都斡下堂,张孝杰会意地奸笑着说:“太师,大事告成了。”
“不,还需一批旁证。”乙辛又吩咐将太子府十名武士带上堂来,逼众人证实太子谋反。这些人初时不招,怎耐得各种酷刑,不多时便全按乙辛之意出具了证词。
这里尚未处理完毕,差役急报万岁驾到。乙辛赶紧将太子供词上轻轻揭去一层纸,下面露出早已写好的承认谋反的词句。这才与众官出迎,把道宗拱卫到正中坐定。
皇帝亲临夷离毕院,可称史无前例,按说道宗完全可队将会审官召至佥殿,询问案情。但他实在对此放心木下,太子是单株独苗,他从内心里希望谋反案不能成立。这才亲自驾临,刚坐下就急切地问:“众卿,案情可审理明白?”
别人谁敢占先,自然是乙辛应答:“托万岁洪福,案犯俱已招认。”
道宗大出意外:“太子亦有供?”
“供认不讳,”乙辛将一叠供词呈上,“主供、旁证、
佐证俱全,请龙目御览。”
道宗看了太子亲笔画押的供词,半晌默默无言。好久,才叹口气问:“你看该如何发落?”
乙辛早已想好,当即回奏:“耶律撒剌、肖速剌等乃是主谋,按罪当诛九族,太子谋逆亦当斩首,如陛下不忍,可赐其自尽。”
道宗又思忖好一会,终于开口:“念耶律撒剌、肖速刺往昔有功,免其九族之罪,只将其二人问斩。”
乙辛等了一阵,不见道宗往下说,便催问道:“太子如何处置?”
“众卿,”道宗近乎求情地说,“太子年幼无知,可否乙辛忙抢奏:“万岁,太子谋反天下尽知,若不问罪何以服众。”
道宗心实不忍:“将逆子带上来。”
“万岁意欲做甚?”乙辛立刻发慌,惟恐假象被揭穿。
“我,我再见他一面。”
乙辛听这话音,已含决别之意,知难违命,只好令人带太芋上堂。但文关照道宗:“方岁不可儿女情长,乱了崮家法度。”
耶律濬上堂来一眼看见道宗,心中百感交集,半年多未见父面,胸中有多少委屈和思念,此刻竟不知从何说起,跪在地上叫了声:“父皇!”便泣不成声了。
乙辛担心有变,举起那份供词问:“殿下,这上面可全是实情?”
太子当然不知乙辛变了戏法,只当仍是原词,点头答道:“句句实言,父皇明鉴。”
父子天性,道宗此时听见儿子招认,料道死罪难免,不禁也哽咽起来,几乎出声。
乙辛赶紧奏道I“万岁如此做儿女态,岂不有失尊严,请太子下堂听候发落。”
武士们上前,将太子带下,耶律溶走到门口才想起话来:“父皇,你看在死去的母后面上,也要为儿做主……”
乙辛怕他再多说,忙叫武士将太子急急推走了。
道宗忍住哽咽,仍不忍对子加诛,同乙辛商量:“贤卿,难道对太子一定非得赐死吗?”他是多么希望乙辛能给个转机呀。
然而乙辛却坚持不让:“适才万岁亲耳听到了太子供认,他欲弑父夺位都不念父子之情,万岁为何硬不下心肠。
赐死保他全尸,便是格外开恩了。”
广道宗怨乙辛不体谅自己苦衷,隐隐感到不悦,他又问众臣:“朕只此一子,若赐死,孤百年之后,岂不绝了江山社稷?”
乙辛再一次堵死了道宗宽恕太子之路:“万岁,忤逆之子,有不如无,况且皇孙业已少年,江山不愁无主。”
道宗又沉默良久:“众卿,太子之死果不能免吗?”
在场的唯一汉官、刑部尚书令觉得皇帝可怜,也看不惯乙辛专权,忍不住提醒说:“万岁乃天下之主,群臣奏议怎能强加于陛下,生杀予夺,权在圣上,一切自然由万岁自己决断。”
尚书令这番话使道宗猛醒,他想起太子下堂时那哀告声,决意保其性命:“皇太子犯下谋逆大罪,废为庶人。永囚宫室,给五品官俸禄为生。”
圣旨既下,无可改更,乙辛没敢当堂再争,和副审官、
陪审官一起跪倒领旨。待乙辛回到府中,张孝杰等党羽又都跟来,除肖霞抹、肖十三,又多了个肖讹都斡。
肖霞抹说:“看来事情只能到此了,万岁绝不肯杀亲生予。”
“只要太子不死,就可能死灰复燃。”张孝杰不无担心。
“对,决不能就此罢手,一定要斩草除根!”乙辛发誓不放过耶律濬。
肖十三说:“万岁杀他已不可能,除非我们下手。”
“正是如此,”乙辛一拍肖讹都斡的头,“这天大功劳就交与将军了。”
“让我去行刺?”肖讹都斡有些害怕。
“不,让你去传旨。”乙辛当即手书一道假圣旨,又递他一小壶“七蛇涎”,“今晚就去行事。”
肖讹都斡明白,他若拒绝,便有性命之忧,只好应承.当晚,原太子府的两间陋室内,耶律沱蓬首布衣,悲凄凄独对孤灯正自伤情。肖讹都斡突然推门而入,太子见仇人分外眼红,恨恨地问:“你来做甚?”
肖讹都斡不敢看太子眼睛:“耶律溶接旨。”
耶律濬怔了一下,只好跪听,当听到赐他自尽,立刻跳起来:“这不可能!父皇决不会让我死,我要去见父皇。”
“耶律濬,你已是平民百姓,不是太子了,圣命不可违,快自寻方便吧。”
耶律濬无论如何不肯自尽:“不,我决不死,这:一旨是假的!”
肖讹都斡只好按乙辛嘱咐,强行将“七蛇涎”灌下,果是剧毒药酒,年轻英俊的太子,就这样顷刻间死于非命。
肖讹都斡回到太师府,乙辛等人正专候消息,闻讯大喜。当即吩咐肖十三派人将耶律濬尸体收敛,明日奏与万岁,就说他自知罪重无颜苟活而轻生。然后亲亲热热拉住肖讹都斡之手:“将军,你为我立了头功,老夫决不会亏待你,要赏你千两黄金,保举你官职高升!”
肖讹都斡受宠若惊:“大师过誉,小人如何敢当,此后愿永为太师效犬马之劳。”
乙辛又叫人唤来单登,当面吩咐:“肖将军为我又立奇功,老夫现在当众郑重宣布,正式将你赐与肖将军为妻。”
单登有些不情愿:“贱妾业已服侍太师,只恐于恩相面上不雅。”
“这有何妨,古来赠妾乃寻常事,”乙辛又说,“肖将军年轻有为,前程不可限量,嫁与他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老夫特赠陪嫁银一千两。”
单登怎敢不听:“谢恩栩。分乙辛似乎兴犹未尽,又亲手斟上两杯美酒,分别递与二人:“来来来,你二人满饮此杯,一为肖将军庆功,二者为你们行合婚之礼,饮交杯之酒。”
二人感激涕零,交挽双臂,互相将酒杯送至对方唇前,美滋滋一饮而尽,双双向乙辛道谢,乙辛笑而不答。
肖讹都斡发觉乙辛眼光透出异样,有些疑惑,正在这时,忽觉腹中疼痛,而且登时转剧:“太师,你这酒?”
单登也捂住了肚子:“哎呀!疼死我了!”
乙辛微微冷笑着说:“实不相瞒,二位喝下了‘七蛇涎,。”
“你!你!”尚讹都斡立刻明白了,“你要灭口。”
“将军聪明。”
单登哭诉:“太师,你说过我是心肝,难道忘了我们的情分和恩爱!”
“天下女人尽多,你已是点污之躯,何必贪恋人生。”
肖讹都斡已疼得直不起腰,用尽最后力气说:“我,是我害死了太子,我应该死……”他颓然倒地,七窍流血断了气。
单登剧烈地挣扎几下,也口鼻流出污血气绝身亡。
耶律乙辛放声大笑,如今他真正放心了,得意了。就是他一手制造了辽代历史上的两大宫廷冤案。然而他忘了,中国古代的两句俗话,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