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婷婷扶起她,道:“先起来。”
兰儿不肯起身,继续求道:“请少主答应奴婢,无论少主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愿意。”
柳婷婷道:“我答应你便是。”扶起兰儿,细细看了看,道:“一个女人,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完全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否则永远也不会幸福的。”
兰儿起身道:“多谢少主……奴婢只是个平凡得不能在平凡的女人,不奢求什么幸福,只求他过得好就满足了。”
柳婷婷邀着她坐下,为她倒了一杯茶,道:“幸福同样不分尊卑,不分贫富,不分你我。只要你愿意去追求,幸福就会有,若自己都放弃了,世间也无人能帮得了。”
兰儿道:“少主教训得是。”
柳婷婷道:“你去忙吧。”
兰儿道:“不知少主什么时候去请圣母来化解公子的蛊毒?”
柳婷婷道:“我如今中了剧毒,虽不至性命,却是无法运练武功内力。而千线随又把我困住,自然不会轻易放我出去,我虽有心要救他,却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兰儿道:“不知如何才能为少主化解此毒,奴婢愿意相助。”
柳婷婷摇头道:“若你救了我,千线随势必恨你入骨,不定还会杀了你算了吧。”
兰儿道:“少主是遵守诺言之人,必定会为他化解蛊毒。奴婢怕他控制住少主,错过了化解时机反害自身性命。奴婢愿为少主寻得解药,待少主脱身,便可去寻找圣母来为他解毒。奴婢生死无碍,还请少主明示,奴婢也好去寻。”
柳婷婷道:“你真是个好女孩却是爱错了人,若你反悔我也能帮你的。”
兰儿道:“奴婢分不清好人坏人,只分得清爱与不爱。”
柳婷婷感叹,想道:“没想到兰儿对千线随如此痴心,真是难得,真希望千线随能看得到她的这片用心,我怎么能让她在为我陷入苦海呢。”微笑说道:“你去忙吧,我自有解毒之法。”
兰儿一怔,道:“少主就别骗我了,我虽不知什么毒,见你和凌公子等高手纷纷中毒晕迷可知此毒极为怪异。少主定是不想让奴婢受责罚与公子之念埋下仇怨罢了。”
柳婷婷微微一笑,道:“千线随能得你做佳妻,算是他的造化。你赶紧去忙吧,我没事的。”刚言毕,听到一个脚步声接近。两人转头看去,见千线随已经用轻纱抱了右手,进了门来。兰儿急忙上前行礼。千线随瞅了一眼兰儿,道:“你们倒是挺能聊的,一来竟过了半个时辰也不见返回,来跟我说说都聊了些什么?”转身坐到石桌前倒茶喝了起来。
兰儿吓得清汗阑珊,道:“奴婢不敢!”
柳婷婷坐下喝了一口茶道:“怎么,兰儿陪我聊聊天,你也要责备么?”
千线随呵呵笑道:“怎么会呢,你喜欢她陪着聊天解闷最好不过了。但我就怕你太精明了,什么时候把她饶进去,要她救你也很难说。”
柳婷婷道:“说得很对,不过我并不想让她救我,免得你气怒起来把她也打杀了,岂不罪过。”
千线随瞅了兰儿一眼,道:“退下吧!”兰儿领命退了出去。他本想去握柳婷婷的手,送到途中急忙缩了回来,道:“少主习惯这里的生活吧?”
柳婷婷点头道:“习惯。”
千线随喜笑道:“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能习惯就好。不管有什么要求就跟我说,我一定满足你。”
柳婷婷道:“什么要求也没有,就是喜欢你别有事无事往我这里跑就行了。”
千线随笑道:“你是我娘子,我当然要往你这里跑了。”
柳婷婷道:“不是还没成亲的么,若你现在这么称呼,我会觉得你不过还是六岁孩儿时的智力。”
千线随得意笑道:“既然你不高兴,那我还是等咱成了亲在叫你好了。”起身大笑着出了房间。
柳婷婷顿思少许,倩倩细手送之古琴,一阵琴声回荡。琴声幽静,如月下平湖波澜不惊又如晨聚水露让人心静如水,清爽怡人。没人能从如此轻快的琴声之中体味得到她那股淡淡的忧思和深韵。一个深沉的脚步声打破了悦耳琴声,兰儿走进了房间,轻声道:“少主,公子请您去用膳。”
柳婷婷继续抚琴,琴声丝毫未变,少许后才如细雨绵绵般,淌入心田,落成了沧海桑田。柳婷婷起身道:“走吧。”
兰儿引着她出了房间,她才发现一曲琴曲已不觉之中月已高挂。她随兰儿来到那潭小湖旁的凉亭上,便见千线随换上了一套极为清秀的白衫等着她们。
千线随见她到来,满脸春光地迎上去,欲去牵柳婷婷的手却有止住,极是无奈却又喜笑开颜道:“婷儿,我等你好久了,坐吧。”
柳婷婷落座道:“何必等我呢。”
千线随为她斟酒后,坐到她对面,举起一杯酒道:“我无时无刻不盼望着能有这样的机会和你慢饮细酌,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如今真是如梦如醉,几分不敢相信。”
柳婷婷举起酒杯,道:“自十四岁那年至今,确实没有跟你那么轻悠的闲聊过了。不过你是知道的我从不饮酒,不过机会难得陪你饮一杯吧!”一口饮尽。
千线随喜欢得很,一口饮尽,为柳婷婷挟了一块海鲜,道:“来,先吃些东西,看你也饿了吧。”
柳婷婷摇头道:“我不饿,也不喜欢吃海鲜。兰儿,重换一个碗来。”兰儿急忙新取来一个新碗,将那只碗收了去。
千线随几分尴尬,却笑意茸茸,又给柳婷婷挟了一块肉道:“这是我亲自上山猎来紫羚羊,味道极好,你尝一口。”
柳婷婷道:“紫乃我喜爱之色,一见如故,一念如有缘。虽非同类,却有同源,我从不啃食同源。兰儿换来新碗。”此意乃指桑骂槐,说千线随危害本教,祸害江湖同门之意。
兰儿一怔,听出此意不敢从命,望向千线随去。
千线随自然也听出深意,几分怒意,瞅了兰儿一眼,骂道:“愣着干什么,没听到么?”
兰儿急忙取了一个新碗换走了那个碗,静静站立着。
千线随对柳婷婷微微一笑,挟了一块烂泥荷叶烤鸡送到柳婷婷碗中,道:“我记得小时候教主经常给你烤烂泥荷叶烤鸡,你很是爱吃。我就学着教主的做法,亲自给你烤了一只,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喜爱的口味,不如尝一口吧。”
柳婷婷道:“若是小时候的你烤来的,我可能会尝一口,但是长大后的你烤来的,味道定是极差。我怕抹去了那难得的回忆,不想尝试。兰儿换一副碗来。”
兰儿顿然不知所措,顿了少许,小心翼翼地取来了新碗欲送去,听道千线随大怒道:“不许换!”急忙停住,垂下头去。
千线随听出柳婷婷在骂他长大之后变得极是可怖,已经不再是她小时候认识的他了,极是愤怒。望向柳婷婷,见她神情自若,顿觉太过失范,迅速冷静了下来,道:“给婷儿换来新碗。”兰儿胆怯地换来了新碗。
千线随忍了怒焰,道:“婷儿出门时间太长,我也不清楚你喜爱吃什么了,这样吧。你看你喜欢吃什么,我亲自给你做去。”
柳婷婷欲倒茶,千线随起身接过茶壶,为她倒了一杯茶,道:“我来吧。”
柳婷婷转身取来了一个茶杯,自己倒了一杯细酌,道:“我不喜欢吃别人给我做的饭菜,不喜欢饮别人斟的茶酒,不喜欢欠别人的情义,更不喜欢接受别人赐赠的幸福。”
千线随几分忍无可忍,却又无可奈何,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将酒杯扔进小湖之中,提起酒壶哗哗喝了起来。
柳婷婷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愁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千线随哼哼冷笑几声,他知道柳婷婷的意思,要他莫要太过执着,图扰心智。便道:“‘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人生如梦,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龙少年头,空悲切。”
柳婷婷道:“‘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已愈有。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君子爱财、名、美当取之正道,己所不欲不施于人,自而成就万古声名。自然之律,只利万物而不害万物,尊重他人便是尊重自己,成就他人便是成就自己,只有正道方能成就万古声名。”
千线随道:“婷儿博学多才,我说不过你,也懒得说。今夜有你同饮,甚是欢喜。却也不能一醉方休,免坏了明日咱成亲大事。”将酒壶置到石桌上,起身道:“你也早点休息,别耽误了咱的大喜事。”大笑离去。
柳婷婷细酌一杯茶水,起身站到凉亭护栏前,望向小湖印月,轻鸣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人生如道,道如人生,谁能知其过,谁能预其然。如此玄乎,只得虚空无为,顺其自然,清静自正。”她相信一切早有定数,绝非人为所能改变。她不相信与千线随会有什么机缘,自然不怕千线随能成事。不过事情到底会怎样发展,她却是无法预料得到,正如道之玄之又玄一般,只得顺其自然。
兰儿上前道:“少主还是请回休息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