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四个月,曲率晋升高工的文件下来了,马所长找曲率发证书,领导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红色的证书递给了曲率,场面很尴尬。曲率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可一见马所长的脸色,话又咽回去了。曲率张罗请客庆祝一下,除了他们室的几个工程师之外没人响应。他去请马所长参加,马所长说自己有事,不能参加。
曲率没办法了,便来找我,问我怎么办?我知道他和所长的关系很不融洽,我去请所长参加,肯定会碰一鼻子灰。我说道:“这都是你自己找的,所长是个直性子的人,人很好,你现在住的房子就是他抄着压力让你住的,你跟他吵吵嚷嚷的,他当然会有反感。”我又问道,“你们设计室的人都谁参加?”
曲率道:“全室人都参加。”
我问道:“定在那个饭店?”
曲率道:“也定在东方大酒楼。”
我没再说什么,径直来到了马所长办公室。所长见我来了,先封了门:“曲率的庆祝会我真的没时间参加,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办!”
我说道:“曲率说可以等所长有空时再举行这个庆祝会,他说没有领导参加他多没面子?他说时间由所长定。”
马所长道:“他也知道要面子?他在我办公室里大吵大嚷,我的面子往哪搁?在咱们研究所里还没有一个敢这样哪,他是第一个。”
我说道:“他年青,性子急,再加上别人的挑唆,他就犯了胡涂。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子能撑船。我在这里代他向你道歉了!”
马所长道:“我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如果我稍有点心数术不正的话,他曲率也晋升不了高工,是我多次向科委打报告,上头才勉强的批了下来。我说这些不是邀功,是让他知道我不是坏人。你告诉他,他这个宴会我是不会参加的,我非要治治他这个坏脾气不可。”我见所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只好作罢。
晚上,我来到了东方大酒楼。见设计二室的人全来了,还有描图室的狄大姐,我们打完招呼便一齐走进了饭厅,有人早以占好了坐位,曲率在点菜。他站起来说道:“大家随便坐。”
吃完饭,大家都走了,我等曲率买完单,掏出二百元钱说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曲率道:“你这是剋惭我?”
我说道:“这是对你的祝贺,怎么能说是剋惭你哪?”
曲率道:“你能来就是对我的最好祝贺了。”
我把钱硬塞给了他,问道:“描图室你怎么单请了狄大姐哪?”
曲率道:“狄大姐是我的媒人。”
我问道:“你的哪位是干什么工作的?”
曲率道:“是市立医院的一名护士长,今年二十八了,是护士学校毕业的。”
我问道:“准备啥时结婚?”
曲率道:“过些日子就结婚。”
我又问道:“你有房子吗?”
曲率道:“她父亲是他们医院的副院长,她家搬上楼房之后,家里的私家房就倒出来了,我们在她家私房结婚。”
我说道:“你不但找了个好媳妇,还找了个好老丈人。”
曲率道:“又取笑我了。”
我回到家时,见孙犁在给爷爷导尿。我过去赶忙接手,说道:“这不该是你干的活,快给我。”
孙犁道:“什么该不该的,我是孙女辈的,没啥不好意思的。我己经沾手了,就让我导完吧。”
我们俩一齐忙乎,一会就导完尿了。我问奶奶:“你老怎么不给爷爷导尿哪?”
奶奶道:“我几次都没导成,亏得孙媳妇在,要不我就干瞪眼了。”
妈倒了点热水对孙犁说道:“闺女,过来洗手吧。”
我和孙犁洗完了手,我们俩对笑了一下。她几乎天天晚上来,在我家吃完饭,帮妈干完活,我再溜溜达达地把她送回家。
不久,曲率就要结婚了,我帮他忙乎了几天,搬家布置新房。曲率家里除奶奶没有什么亲人了,我和二室的人又得当男方的亲属,忙的我们不亦乐乎。
忙乎完曲率的婚事,我和孙犁又忙着去登记,我们两人各拿着单位开的证明,又拿上户口簿,到登记处领了结婚证,孙犁说要庆祝一下,我说道:“好吧,你想吃什么?”
孙犁道:“咱买些肉和熟食回家吃吧。”
我问道:“你想晚上庆祝,那咱们中午吃点啥?”
孙犁道:“咱俩买完食物回家去吃中午饭吧。”看得出,她是一个小钱都不乱花的主。
我拗不过她,只好听她的了。我们买了块猪的后鞦肉,又买些熟食和蔬菜拎回了家,母亲道:“家里有肉,怎么又买肉了?”
我说道:“那点肉不够,今天晚上好好吃一顿,把章娘也请过来。”
奶奶问道:“你俩登完记了?”
孙犁道:“登完记了,谢谢奶奶的关心。”
我问道:“母亲,中午吃啥饭?”
母亲道:“以为你俩不回来吃了哪,我没带你们的份。”母亲说完又对妹妹道,“别写作业了,去买些油盐烧饼回来,我做点土豆汤,咱们对付一顿吧。”她给了小妹一元钱。
孙犁见小妹吱吱扭扭的,说道:“小妹你写作业吧,我去买。”
小妹道:“嫂子,咱俩去买。”姑嫂乐呵呵地走了。
回来时,小妹手里拿包糖块,进屋怕母亲说她,说掏出一块糖来说道:“爷爷,你吃糖!”
中午,我们简单的吃完了一顿饭。母亲和孙犁便准备晚餐了。母亲当主厨,孙犁当帮手,母亲切肉,孙犁摘菜,两人配合的很默契。
饭菜快做好时,孙犁道:“你去请章娘,顺便再买些酒和饮料回来。”
我来到了章娘家,说道:“章娘,我妈请你马上过去。”
章娘道:“啥事这么急?还得马上过去。好吧,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我说道:“不行,我妈说让我陪你一起过去。”
章娘拢了下头发,跟我出了房门。在我回家的路上,进了一家副食商店,买了一瓶北大仓白酒和十瓶饮料,陪着章娘回了家。
章娘一进屋,孙犁说道:“欢迎章娘光临!”
章娘问我母亲:“妹子,啥事找我呀?”
母亲道:“今天俩孩子登完记了,说请你吃顿饭,感谢一下你这大媒人。”
章娘松了口气,对我说道:“我当什么事哪,让你小子搞的这么神秘,不就吃顿饭嘛!”
我说道:“我怕你不来,所以才搞的这么神秘。”
章娘道:“我要是真知道你们请我吃饭,我还真就不来了,俗话说,十里赶张嘴,不如在家喝凉水。”
我说道:“我就怕你不来,所以才使了个心眼。”
孙犁道:“章娘是实在人,你真不应该胡弄她老的。”
章娘道:“我是土命人一一心实,别人说啥我信啥。”
晚上父亲下班了,见桌上摆了八个菜,四凉四热。父亲问道:“今天啥日子,整了这么多菜?”
母亲道:“俩孩子登记了,是答谢媒人宴。”
父亲笑着道:“应该的,应该的!”
孙犁来到外屋单间对奶奶说道:“奶奶,我替你伺候爷爷,你老上桌去吃吧。”
奶奶道:“你爷爷离不开我,你还是去吃吧,我在这对付吃一口就得了。”
母亲道:“你伺候不好你爷爷,我们去吃吧,一会菜都凉了。”
孙犁又问道:“奶奶,菜够吗?”
奶奶道:“够了,够了,你快跟你婆婆吃去吧。”
吃完饭,章娘要回家。父亲说道:“喝完茶再走吧。”
章娘道:“天黑了,我得回去了,就不喝茶了。”
父亲道:“都远,送你章娘回家。”
母亲道:“儿媳妇,你也别忙乎了,沾你章娘光,让都远一起把你们送回家吧。”
孙犁赶忙洗了把手,穿上外套和我们一起上路了。在路上,章娘问道:“你们俩啥时候举行议式?”
我说道:“等我们的楼房分下来就举行。”
章娘道:“到那时你们不请我,我也去!”
孙犁道:“不请谁也得请你老啊,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们怎么能忘了你这大媒人哪?”
章娘到家了,我们等她开门进屋了才离开。接着又送孙犁,我们俩到了她家门口,孙犁道:“进屋吧,也该向我父母汇报一下吧。”
我和她进了屋,岳父见我来了,笑眯眯地问道:“登完记了?”
孙犁道:“登完了。”
岳母给我沏了杯茶水,说道:“喝点茶水,解解酒气。”
岳父问我道:“今天还回去?”
岳母道:“今天不回去了,反正也登记了,就和孙犁在西屋睡吧。”
我说道:“今天不行,我父母不知道,他们会惦心的。”
岳父道:“不在这住那就早点走吧,路上不好走。”
我说道:“父亲母亲,那我就走了。”
岳母道:“那有你这样当岳父的吗,还有撵姑爷走的?”
岳父道:“外面刚下完雪,人行道上一跐一滑的,我怕他摔跤。”
孙犁道:“回去跟母亲说一声,明天你就到这来住了。好吗?”
我说道:“星嘣的来住几次可以,时间长了恐怕不行,所里分楼房别人就会说我们有房子住了。”
孙犁道:“那就花茬子来住。”
我走了,全家人家把我送到了大门外,我都走老远了,他们还站在那里。回家后,我小声对母亲说道:“妈,我明天晚上不回来了,去孙犁家住,她家宽绰。”
母亲道:“你早就应该去她那住了,省得我们和你妹妹一个炕上挤挤巴巴的。”
我说道:“我不能在那常住。”
母亲道:“常不常住随你便。”
第二天晚上,孙犁下班先上浴池洗了个澡,她用香波洗完后又在衬衣裤上掸了些香水,化了下妆,穿好衣服才回到了家。母亲问道:“就等你吃饭了,你干啥去了?”
孙犁道:“我洗澡去了。”
岳母道:“咱们吃饭吧,我煎的带鱼,顿的豆角。”
我说道:“这冰天雪地的,豆角可是稀罕物。”
岳母道:“是南方豆角,是菜贩子运过来的。”
我说道:“还是现在好啊,南北方大流通,南方的细菜也可以吃到了。过去咱们这边冬天就是土豆萝卜白菜老三样,根本见不到细菜。”
岳父道:“现在咱这边大棚里也产细菜了,什么茄子辣椒黄瓜豆角蒜苗韭黄都有了。”
我说道:“这就是改革开放给我们带来的好处。”
岳父边喝酒边说道:“那还有的人吃着肉直骂娘哪!”
我说道:“骂娘的都是过去的坏头头和那些私欲没得到满足的人。应该让他们再回到那艰苦的年代,饿他们个半死,他们就不骂娘了。”
岳父道:“你没赶上六十年代那场灾害,说是自然灾害,实际是场人祸,全国饿死了几千万人,口号是十五年超英赶美,不但没超过人家,结果又整回到了解放前。”
吃完饭,岳母在收拾碗筷,孙犁在烧水沏茶。我和岳父在八仙桌旁喝着茶水,岳父问道:“你们研究所是什么级别?”
我喝了口茶水道:“是正处级。”
岳父又问道:“象你这高工是什么级别?”
我说道:“我的级别相当于大学里的副教授。等我晋升了总工程师,就相当正教授了。”
孙犁见我们喝完茶了,对我说道:“明天再唠吧,该睡觉了。”
岳父道:“好吧,明天再唠。”
我随孙犁睡觉去了,她就寤了一个被,我问道:“咋就一铺被哪,没被咋的?”
她笑而不答,脱去了内衣,赤条条的钻进了被窝。我也随之钻了进去,她身上散发着一股香波味和青春的活力。我问道:“垫上了吗?”
她说道:“垫上了,还垫的是白布哪,让你看一看,我是不是头一回。”
我说道:“我相信你的纯洁。”
俗话说:褥子铺多厚,不赶肉挨肉。挨上她的身体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麻还是酥,自己说不出来,只觉得心旷神怡,身心上特别的满足。
这一宿很快就过去了,岳母在喊我们洗脸了。我和孙犁赶忙穿衣裳,洗漱完毕吃完饭,便分头上班去了。
这一天上班,我特别的兴奋,五脏六腑象刚刚清洗过,感觉那样的清澈,那样的舒坦。
冬去春来,杨柳吐絮,和风拂面,天也越来越长了。科委的住宅楼已经封盖了,我天天盼着这两栋楼早日交钥匙。这天我在搞设计,马所长进来说道:“都工,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我放下手头的工作,跟随所长来到了他的办公室。进了屋,马所长客客气气的说道:“请坐。”说完,他给我倒了杯茶水。所长从来没这么客气过,就是我晋升高工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马所长坐下来,和颜悦色的开腔了:“都工,你知道,我们的言总工一直在家休养,我们研究所不能长期没有总工,所以我向科委推荐你来担任,可科委却批准你为副总工,我想也行吧,所以索处长和我谈话时我就同意了。这是任命书,你看看吧。”
我说道:“谢谢所长的关怀和提携!”
马所长又道:“你的办公室是总工室,我让总务科给你定做了一套新桌椅,桌子是写字台,椅子是老板椅,比言总工的桌椅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我说道:“谢谢所长!”
三天以后,桌椅来了,所长找了几个人帮我搬桌椅。安排好桌椅,我回一设计室去搬东西,华主任上来轻声说道:“听说你晋升副总了?来,我帮你拿东西。”
华主任抱着一摞书来到了总师室,见了那桌椅说道:“你真是鸟枪换炮了,这套桌椅比所长和言总的都漂亮,得两千多块吧?”
我说道:“等一会把这老板椅和所长的沙发椅换一下。”
华主任道:“我劝你还是别换了,所长是个朴素的人,你要是调换了坐椅,他肯定会跟你急。”让华主任这么一说,我也没了主意。”
马所长过来把门锁的钥匙交给了我,说道:“你再去配一把,门卫室得留一把,以便备用。”
我拿着钥匙来到了一个配钥匙摊上,花五毛钱配了一把钥匙。回来后把原来那把交给了收发室。
晚上我回老丈人家时,买了一瓶北大仓酒,岳母做了两个热菜和两个凉菜,两热是肉炒豆角和肉炒蒜苗;两凉一个是猪耳朵拌瓜丝,一个是鸡蛋酱蘸小水萝卜和婆婆丁。我和岳父一替一杯,不一会儿,一瓶部优北大仓喝光了,本来我是喝不了半斤酒的,一来是这酒好喝不上头,二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嘛。楼房分下来了,我因为是副总,分了一套四室一厅的房屋。屋里都装饰好了,澡盆坐便,电话木床也都备齐了,买些锅碗瓢盆就可以进住了。我拿到了房门的钥匙,和孙犁到新楼房看了一下,孙犁道:“除了锅碗瓢盆,吃饭的桌椅,还得买电冰箱和彩电。”
我说道:“还得买被褥和窗帘。”
孙犁道:“被褥和各种帘幔我早就买好了,连床单都是双套的。”
我笑谈道:“看来你早就思夫了。”
孙犁脸色通红的说道:“你又笑话人家了。”
我说道:“我回家找咱妈要钱去,然后,咱俩去买冰箱彩电和锅碗瓢盆。”
孙犁和我回到了家,跟母亲要钱,母亲道:“冰箱彩电可以买,锅碗广瓢盆就在家拿吧。就这么点钱,举行典礼仪式时还得花钱哪。”
我说道:“典礼宴席的钱不用你管,你把为我结婚攒的钱给我就行了。”
母亲道:“这钱不能都给你,你爷爷有早上没后晌的,我得给他留点钱。”
我问道:“你想留多少钱?”
母亲道:“乍的也得留一万。”
我说道:“我那房子宽敞,我想把爷爷奶奶接过去。”
母亲道:“你接过去,媳妇上班,谁给他们做中午饭?”
我说道:“我雇人伺候他们。”
母亲道:“你雇人不得花钱嘛,还不如在这哪。”
我说道:“花钱尽孝了。”
母亲道:“你问你爷爷愿不愿上你哪去?”
我来到了爷爷跟前问道:“爷爷,我上楼了,分了四个屋,你跟我上楼不?”
爷爷伸出那瘦骨嶙峋的手说道:“我跟孙子去上楼。”
我说道:“妈你听见了吧,爷爷愿意跟我上楼。”
母亲道:“你不就为了要你爷爷的棺材本钱吗?我全给你。”
我说道:“你想留一万是为我妹将来考虑,我可以向你保证,她的事我这当哥哥的能不管嘛,别说就这一个妹妹,三两个我也得管。”
母亲转身打开箱子,从里边掏出一个手巾包来,说道:“你这些年挣的钱都在这哪,你全拿去吧。”
我一看那钱有三万来的,我拿出一万说道:“妈,这点钱你留着吧,留着应个急。妹妹的事你不用考虑,我会给她安排的。”
临走时,我又对爷爷说道:“爷爷,过两天我来接你。”爷爷点点头。
我和孙犁走了。孙犁对我说道:“今天你对妈的态度不好。”
我问道:“怎么不好了?”
孙犁道:“你不应该急赤白脸的,有话好好说嘛。”
我说道:“别说了!咱们先买大件还是先买锅碗瓢盆?”
孙犁道:“先买吃饭的桌椅和锅碗瓢盆,再买粮油蔬菜,中午得吃饭哪。”
我和她先雇了辆三轮,买了锅碗瓢盆和吃饭的桌椅,又买袋大米蔬菜和一块肉,回家了。到了楼下,车夫把东西给我们搬上了二搂,孙犁开始用电饭煲做饭了。
我们买的桌椅都是桦木的,外面喷的清油,显得白净漂亮,俗话说:桦木去了皮,气死老山榆。我的杯盏碗盘都是景德镇的瓷器,上边画着图案镶着金边,质薄如磬,干净庄重。
孙犁做好饭菜喊道:“吃饭了。”
她做的是大米豆饭,菜是肉炒韭黄和肉炒芹菜,还有一个甩秀汤。据我所知,这是孙犁第一次做饭。她问道:“评价一下,我的手艺咋样?”
我说道:“比你妈的手艺差远了。”
孙犁委屈说道:“只打跟你定婚以后,我就天天跟妈学炒菜,你不但不夸我,还批评我。”
我说道:“不是批评你,是鼓励你,让你以后做的更好。”
她说道:“那有你这么鼓励的。”
吃完饭,孙犁连碗都没顾得刷,我俩去电器商城买冰箱和彩电去了。我们买了台国产彩电和冰箱,又买了块地毯,我问孙犁:“你不买点化妆品?”
孙犁道:“化妆品我早都买好了,还有梳妆台,是全套的。”
我说道:“看来你是早有准备呀。”
三轮车把东西拉到新家,搬上楼,我付了车钱,我俩把彩电和冰箱安置好,孙犁又说道:“还得上我家去把被褥和窗帘褥单枕头化妆台取来。”
我说道:“你可饶了我吧!这两趟我就告饶了,累的我腰酸背痛脖子软,再累今天晚上就上不了马了。”
孙犁道:“看你那点出息,再累也忘不了那事儿。”
我说道:“人家就稀罕你嘛。”
孙犁道:“别说了,越说越不象话了。你不去我自己去,你在家晒蛋吧,免得那东西化了。”
晚上做饭时,她回来了,四床被褥,窗帘床单,梳妆台和化妆品一车全来了。卸了车孙犁又忙着铺床,我说道:“快整饭吧,我都饿死了。”
孙犁道:“马上就好,马上就铺好了。”
过了一会,她铺完床又去刷碗,她说道:“晌午剩饭烫一烫咋样?再把肉炒芹菜热热,做个汤行不?”
我说道:“只要快就行啊。”
孙犁干话特别利索,一会的功夫饭菜就做好了,她给我盛上饭,舀上一碗汤说道:“你先吃,我去把梳妆台和化妆品安置好。”
我说道:“安排那些东西你着啥忙,赶快吃饭得了,等一会就凉了。”
孙犁说道:“我还不咋饿哪,大夏天的饭菜再凉也凉不到哪去。”这一上楼,她兴奋的连饭都顾不得吃了。
她继续干活,等我吃完饭她还没安排完,我到盥洗室一看,她安排的井井有条。浴盆边上挂满了手巾和浴巾,还摆上了洗澡香波和香皂,头上的淋浴器挂在墙壁上,整个屋里贴上了瓷砖,一切安排的那样得体,这设计者也真费了不少的苦心。
我在单位接到了于姐的电话,说她住在长风大旅社,要我把在市里的同学全找到,今晚上她要请客。我先给麻三晾挂了电话,他升的挺快,已经是市府的秘书处处长了。我们这些考上学校的,除了戈非没分回来,剩下的几乎都在市里,麻三晾问道:“是你通知其余的同学还是我通知?”
我说道:“老班长,还是你通知吧,我不知道他们的电话号码。”
麻三晾道:“这么多年了,也不知于小莲过的怎么样?让她请我们,你说好吗?是不是我们应该请她呀。”
我说道:“老班长说的对,今晚上这客我先请了。”
麻三晾道:“今天晚上你请,明天晚上我请。”
中午我和孙犁在单位食堂吃,都不回家。临去看于姐时,我给孙犁挂了个电话,告诉她我晚上去招待于姐,不回家吃饭了。
晚上我来到了长风大旅社,于姐站在旅社门口迎接我们哪。她见我第一个来了,满面笑容地说道:“都远同学,你好吗?见到你真高兴。”
我说道:“于姐,托你的福我很好,你哪?”
于姐道:“听说你们都很有成就,我也小有成就。”
麻三晾来了,于姐迎上去说道:“欢迎老班长光临!”
老班长道:“客气,客气。你什么时侯来的?”
于姐道:“今天刚到。”
同学能来的都来了,于姐又等了会,见没人再来了,才说道:“同学们请到单间用餐。”
我们大家在于姐指引下来到了单间里,她一挥手,服务员开始上酒菜了。十二个菜,四瓶北大仓,一瓶红酒。于姐说道:“今天是我们久别重逢的日子,请同学们来就是重叙友情。薄酒素菜,请同学们吃好喝好。”服务员给众人满上酒,于姐提议道,“同学们请一一”
麻三晾道:“我先打个样,然后同学们照着这个样喝。”他一口下去了半盅,我们也喝去了半盅。
喝完半盅酒我问道:“于姐,听说你开了个酒厂,生意怎么样?”
于姐道::“生意还不错,就是产量上不去。这次来就是请大家帮忙,帮我寻找一家有资质的企业给我们设计制造一套白酒自动线。”
麻三晾说道:“这回你算找对人了,你兄弟都远就能帮你忙。据我所知,他们的研究所里就有一个轻工设计研究室,制酒自动线正是他们设计研究的对象。他现在是那的副总,你就和他谈吧。”
于姐道:“都升为副总工程师了,真行啊,都远。那好,吃完饭咱姐俩再谈。”
饭吃完了,我喊服务员买单,服务员笑着说道:“已经买完了。”
我知道这肯定是于姐买的单,叹了口气道:“于姐办事还是这么利索。”
于姐约请大家上楼喝茶去,麻三晾说道:“今天就这样了,明天我们再唠,如何?”
于姐道:“天也不早了,大家请回吧,明天咱们再会。”她又对我说道,“都远,你不能走,咱俩还得唠那自动线哪。”
我随同于姐上了楼,她打开门让我先走。我说道:“于姐先请!”
于姐把我让坐在沙发上,为我倒了一杯茶水说道:“兄弟请用茶。”
我喝了口茶问道:“于姐,你想搞一条什么样的自动线?从上料到装瓶一条龙,还是广酿酒自动化?”
于姐道:“我想搞个上料到装瓶一条龙。”
我问道:“那得四五百万,因为制酒设备全都是不锈钢的。”
于姐道:“我找人算过,广材料费就得四百万,你说的挺靠谱的。”
我说道:“明天我派车来接你,和我们二室的工程师们谈一谈。”
于姐道:“不用接我,我带车来的。”
我说道:“我们的全称是科委机械研究所,在科委后身儿。”说罢我起身要走。
于姐道:“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她到隔壁喊出了司机,说道,“把我同学送回家去。”
我和于姐告辞之后随同司机一同下楼来到了停车处,这是台桑塔纳车,看来是新买的。我上了车,车开了,我问司机:“于小莲在你们哪是干什么工作的?”
司机道:“你还不知道哪?她是我们工农联合体的董事长。”
我问道:“她是怎么起的家?”
司机道:“说不清楚,反正她是挺能张罗的,而且还善于经营,所以才搞的这么大嚓。”
于姐有头脑我知道,不过搞的这么好倒是我没有意料到的。我又问道:“她有孩子了吗?”
司机道:“都上初三了。”
我见到家了,对司机道:“上楼坐一会吧。”
司机道:“不了,我得回去了,免得董事长担心。”司机开车走了。我也上楼了。
孙犁见我回来了,她边沏茶边问道:“喝多了吧?”
我说道:“没多,喝的正好。”
孙犁道:“脖子都红了,还说没喝多。”
翌日上班,我把于姐要建制酒自动线的事向所长进行了汇报,马所长一拍写字台说道:“太好了,正好我们二室没活,这活来的正是时候。这事归你管,你找二室的向主任和曲率商量一下,看如何接下这个工程。”
我把二室的向主任和曲率找到了总师室,把情况向他俩说了一遍。向主任道:“真是及时雨,来的正是时候。”
我说道:“还没报价哪,等一会人家来了,你们商量报个大概的价格。”
门卫的电话响了,说有人找我。我一猜就是于姐,我领着两人来到了大门口,把于姐的车迎了进来。等于姐下了车,我把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说道:“于姐,请到我办公室。”
我们三人陪着于姐来到了总师室,我要去给于姐沏茶,向主任接过水壶说道:“都总,还是我来吧。”他给每人都沏了一杯茶说道,“董事长,请喝茶。”
于姐道:“谢谢向主任,谢谢。”
我说道:“于姐来了,咱们议一议这工程造价吧。”
向主任问道:“于董事长想出多少线?”
于姐道:“现在我账面上有二百万,还贷了二百万,这是现有的资金。”
向主任道:“四百才恐怕下不来,我估算了一下,得五百八十万到六百万。再少了恐怕是干不下来了。”
于姐道:“你们再细算一下,报个准数,我回去等你们。咋样?”
曲率始终没吱声,这会儿他说话了:“于董,你回去再找别的家考察一下,我们也跟你去看一下,回来再根据情况给出一个报价。你看怎么样?”
于姐道:“好吧,你们可以跟我去三位工程师。明天就走。”说完于姐起身就走。
我说道:“于姐,吃完午饭再走吧。”
于姐道:“我还得去会见几位客人,我就不在这吃了,谢谢你们。”于姐说完上车走了。
于姐走后,我们三人来到了所长办公室,把和于姐商定的结果向所长汇报了。马所长说道:“还是你们三位去吧,这样也显得我们对这工程的重视。”
我说道:“还是让他们二室多去一位老同志吧。”
马所长道:“你得去,一来你们熟悉,好办事;二来你是副总,显得我们对人家的尊重。”所长非让我去,我也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从所长办公室出来,我说道:“二位还得到总师室来一下,咱们商量一下预算报价。”
曲率和向工来到了总师室,我们商量起价格来了。曲率道:“向主任,你的报价有点高,我看五百二三十万就是一关了。我们得有利就走,不能一棍子削死人家。”
我说道:“我们挣的是设计费和安装费,是不能要价太高的。于姐这个人我了解她,她不会就搞这么一个酒厂,她还会有其它的后续自动线。”
向主任道:“我听你们的,咱们现在也只是闭门造车,到现场再说吧。”
下班我回到家,把我去三合屯的事儿和孙犁讲了。她说道:“你不去接爷爷奶奶了?”
我说道:“还是你去接吧。”
孙犁道:“也行,后天是星期天,我去接爷爷奶奶。是不得雇个钟点工啊?好中午给爷爷奶奶做饭。”
我说道:“你先去接,等接来了你再去找钟点工。”
吃完饭,洗完澡看了会电视我们就睡觉了。早晨吃完饭拿上牙具我就上班去了。上午九点来钟,于姐坐车来了,她在大门口给我打了电话,让我通知去三合屯的人开始走了。
我找到了曲率和向工,说车在大门口等我们哪。两人赶忙随我来到了大门口,于姐见我也去说道:“弟弟去那太好了,我们的关系更近一步了。”
我说道:“我去与你们并无好处,我是一手托两家,谁也不相帮。”
于姐道:“虽说我们小门小户,只要公平合理就行,不会为难兄弟的。上车,咱们走。”我们上了车,于姐坐前面,我们仨坐后边,车开了。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坐车就犯困,不一会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到了三合屯,于姐叫我才从梦乡中醒来。我揉了揉眼睛问道:“到三合屯了?”
于姐道:“是的,到你第二故乡了,下车吧。”
我下了车一看,把我惊呆了,原来的村西头全扒了,建起了五栋四层楼,空出来的地方正在起厂了房,看来这是酒厂了。一条笔直的水泥路和高速公路相连,水泥路中间还划了条白线,两旁栽了松树,一切显的那么正规。村东头还保持原样,我们的那三间房已经改成了小酒厂,工人们正在里边光着膀子在倒麴。一个工人见我回来了,凑上来说道:“都远,你回来了?”近了一看,是原大队长老汤。
我喊道:“汤大队长一一”
老汤抹了下脸上的汗水说道:“别叫我大队长了,我就是在这领着大伙干活的头儿。”
于姐过来说道:“汤厂长,你知道跟你说话的人是谁吗?”
老汤道:“不就是下放青年都远吗?”
于姐用鼻子哼了一声,说道:“现在的都远可不是相当年的知青了,现在是总工了!”
老汤问道:“总工相当于什么干部?”
于姐道:“怎么跟你说哪,如果要是按行政级别转换的话,比咱县长还大哪。”于姐�
�我吹上了。
老汤吃惊地说道:“我的乖乖,这么大的官呀。”
于姐道:“弟弟,咱们到宾馆用餐去。”
我说道:“汤厂长,我们走了,说不定以后还少不了麻烦你。”
老汤道:“都总,好说,好说。”
于姐把我们送到了宾馆,安排的是两人间,食堂就在楼下,给我们安排好了酒菜,她说道:“兄弟你陪好两位领导,我是不陪客人的。”
我问道:“于姐,为什么哪?难道弟弟来你也不陪吗?”
于姐道:“正人先正己,我是董事长,我要是越权一分,下边人敢越权一尺。”
我说道:“弟弟领着单位的人来了,你也不陪?”
于姐道:“这么着,我喝一杯算赔礼道歉了。”她打开一瓶三合牌原浆酒,一饮而尽,又问道,“这回总可以了吧?”
我见她做到仁至义尽了,也不在逼她了,说道:“于姐,中午了,你也该回家吃饭了。”
于姐道:“我还得去工地看看,说今天封顶,看看进度咋样了?”
桌上四盘菜一盘酱,四个菜是红烧茄子,油焖豆角,爆炒肝尖,熘鱼片,酱是酱泥鳅,还摆了一盘蘸酱菜,里边有香菜、小白菜,顶花带刺的小黄瓜,还有用水焯过的黄花菜。一瓶原浆酒一会就喝光了,服务员又给拿上来一瓶,曲率道:“喝好了,这瓶不要了。”
服务员问道:“吃点什么主食?是吃饺子还是吃大米豆饭?”
我问他们俩,两人一致说吃大米饭,服务员用个红漆盘里装着三碗饭和三碗甩秀汤。
三人吃完饭,于姐来了,问道:“吃好了吗?”
曲率道:“吃好了,伙食不错讶!”
于姐道:“你们是到厂房实地看看,还是先看看建筑图?”
曲率道:“厂房上完盖了吗?不是还在建嘛?”
于姐道:“中午他们都吃饭去了,停工了。”
曲率道:“那就到厂房去看看吧,实地考察一下心里更有底了。”
考察完厂房,我问于姐:“朱爷爷朱奶奶他们住在哪?”
于姐道:“盖好第一拣楼我就先分给他们了。怎么,你想去看看。”
我说道:“是啊,是想去看看他们。”
于姐道:“爷爷有病在床,全靠奶奶伺候他了。”
我说道:“我得去买点东西呀,不能空着手去。”
于姐道:“你再回宾馆吧,那有个专卖店,买完了东西咱晚上去,咋样?”
我说道:“好吧,晚上就晚上。”
于姐道:“我把厂房建筑图纸派人给你们送去,你们好好研究研究。”
我说道:“好吧,你有事就忙去吧。”
于姐道:“好,咱晚上见!”说完,她风风火火地走了。傍晚马一东来了,他这些年可见老,宾角都见白头发了。他一进房间门便大声喊道:“都远,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我想死你了。”
我开玩笑的说道:“想我揍你一顿?”
马一东道:“听你于姐说你都当总工程师了,还象那时那么野蛮吗?”
我说道:“现在你要是敢欺侮我于姐,我还会揍你!”
马一东道:“我欺侮她?她不收拾我就弥陀佛了,不怕你笑话,天天我都得给她洗脚。”
我问道:“你们住楼房不是有浴盆吗?你怎么还给于姐洗脚哪?”
马一东道:“我们还住原来的老房子里,她说先可鳏寡孤独的人,剩下的一栋楼分给了下面的干部了。”
我向道:“你没反对吗?”
马一东道:“老虎拉车一一谁敢(赶)哪?连我父母都怕她,她就是我们家的阎王爷。”
我说道:“于姐可够厉害的。”
马一东道:“广厉害还好说,她还六亲不认,把我安排到了农机修理厂,一天一身油,天天得洗澡,就那样身上还有柴油味,她也不嫌恶。”
我说道:“你来是看我的吗?”
马一东道:“她给中级干部开会,让我陪你去看朱爷爷。”
我说道:“好吧,咱俩走。”我俩到楼下专卖店,买了四听铁皮水果罐头,又买了两听铁皮罐装奶粉和两听铁皮猪肉罐头,一共是八听,用三层塑料袋好,我付了钱,拎着塑料袋跟随马一东来到了朱奶奶家。
马一东上去敲门,喊道:“朱奶奶,开门!”
朱奶奶问道:“谁呀?”
马一东道:“我是马一东?”
门开了,朱奶奶哆哆嗦嗦地说道:“是一东啊?有什么事?”
马一东道:“你看,谁来看你们了?”
我上前喊道:“朱奶奶,都远好想你老啊!”
朱奶奶道:“快进屋,快进屋!”
我进了屋,见朱爷爷躺在床上,我把买的东西放在了地桌上,回头坐在朱爷爷的床边上问道:“朱爷爷,你老自己感觉咋样?”
朱爷爷有气无力地说道:“浑身哪都不得劲。你来就来吧,还买那些东西干啥?费那钱。”
马一东道:“你别吃瞎了,这都是好东西,都远花了一百多块哪。”
朱奶奶道:“这孩子真敢花钱。”
朱爷爷问道:“都远你现在干什么工作?”
马一朱抢说道:“他现可一步登天了,在市科委研究所当总工程师,每个月的工资哗哗的。”
朱爷爷道:“当时我就发现你们这帮年轻人各个都有出息,果不其然。连于小莲在我们这都出息了。自己富了,用自己的钱又带动全村致富。”
我问道:“朱爷爷你的病看了吗?”
朱奶奶道:“看了,杨院长亲自给他看的,说他是人老体衰,只有在家慢慢将养了。”
马一东道:“正好都远买的都是将养品。”
我说道:“爷爷奶奶,我们走了,下次来再看你们。”说完我们俩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