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儿匆匆忙忙闯进宫初月房间的时候,宫初月正坐在铜镜前,用药擦拭脸上的烫伤。
蓦然看到碧儿慌张的模样,宫初月眉宇间升起一丝不悦:“碧儿,你也在我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什么事情这么慌张?”
碧儿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宫初月的面前,神色紧张。
宫初月见此,便知此事一点简单,她视线往门外瞟了几眼,而后起身将门拴插上,压低声音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不是要你跟踪凌剪瞳那个臭丫头吗?你怎么回来了?”
“不好了,凌剪瞳在街市上烧了太子的马车。”
宫初月紧张的神情听到这件事之后,反而放松了下来:“凌剪瞳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烧了太子的马车,看来她是真的不想活了,那太子是不是把她捉到牢里去了?”
碧儿直摇头:“没有,凌剪瞳被昭毅将军给救了,而且昭毅将军已经知道凌剪瞳身上中了邪灵,而且……”
宫初月霍然起身,这可不得了:“而且什么?!”
碧儿瞥了一眼宫初月,垂眸道:“而且昭毅将军还将这件事告诉了七王爷和叶教头……”
碧儿在说到最后一个人的名字时,声音明显轻了下去。
宫初月双腿一软,直接坐在了软垫上,她是了解叶正白的,凌剪瞳无缘无故中了邪,他肯定能怀疑到她的身上。
“小姐,七王爷和林教头已经往府里这边来了,我们快点做打算才是,要是被他们捅到将军和夫人的面前,那小姐,那小姐就……”碧儿扶住宫初月的膝盖赶紧提醒道。
宫初月又何尝不知道,她微闭双眼,而后开口道:“碧儿,白术前些日子给我的那个人形木偶呢?”
碧儿连忙起身,在书架的后面拿了出来,放到宫初月的眼前。
叶正白来找她,无非就是要毁掉这个人形木偶上属于凌剪瞳的指甲和头发,那样邪灵自然会消退,凌剪瞳也会好起来,可是,宫初月不想将这个给叶正白。
她将木偶装进锦盒之中,起身就要出门,碧儿想要跟着,宫初月却让她留下来。
宫初月揣着锦盒独自一人走到了后花园当中,四下无人,她便寻了一棵杨树下,想要将怀中的锦盒埋进土中,可当她好不容易挖完泥土,刚刚将锦盒放进去的时候,蓦然头顶一暗,宫初月清晰的看到,地上被拉长的黑色影子。
宫初月心下一沉,按住锦盒的手指几乎是不听使唤的停在了半空中。
“宫初月,果然是你!”
宫初月一听就知道这是慕惊鸿的声音。
人赃并获,宫初月知道大势已去,她缓缓起身,转身便看到了慕惊鸿和……叶正白。
慕惊鸿五指紧握,想要上前,可被叶正白给拦住了。
慕惊鸿侧眸看着叶正白眼底的平静,几乎是咬牙道:“大哥,眸儿还在危险之中,你不会要……”
“三弟,你先回避一下,我有几句话想要跟她说,你放心,是非黑白我还是辨的清。”
慕惊鸿的视线在叶正白和宫初月之间流连了几番,最后还是转身愤愤地离去了。
现在就剩下叶正白跟宫初月了。
叶正白走到杨树下,弯身将埋在土中一半的锦盒拿在了手中,打开一看,果然,这里面放着一个人形木偶,木偶上绑着的正是凌剪瞳的指甲跟头发。
“啪”一声脆响,叶正白这才将目光真正的放在僵在原地的宫初月身上:“你为什么这么做?可是有人在幕后指使你吗?”
都到最后了,叶正白心里还是在为宫初月找借口,他想着,哪怕她开口骗骗他呢?只要她说是,那他就相信。
可是,宫初月噙起一抹冷笑:“叶正白,你明知道我恨毒了凌剪瞳,你觉得还需要别人指使我做这种事情吗?”
她竟然承认了,想也不想,骗也不骗。
叶正白还是不相信,他走到她的面前,一只手攥住了她的胳膊:“我了解你,如果没有人跟你说,你断断不会想到这么恶毒的巫蛊之术,初月,你说出来吧,这样将军和夫人那边……”
“算了吧!”宫初月挣开他的禁锢,抬眸满是冷意地望着他:“叶正白,你是我的谁啊,你凭什么说了解我?你不过就是我家府上的教头罢了,我们之间也没有多少的交际,你不觉你说这话,太唐突了吗?!”
“初月,你一定要干这种伤害别人又伤害自己的事情吗?”
他此刻眼底全都是心疼,宫初月看在眼里,却嗤之以鼻:“叶正白,你听好了,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也不需要你的说教,我不是你手下的士兵,我是奉国府的千金,我是你永远都企及不到的人,你不要妄想了!”
她的话像是一把刀,很成功地将叶正白刺了个体无完肤,他垂下眼眸,后退了两步,沉默许久,再抬眸时,眼底的伤切已经掩饰地干干净净:“好,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说罢,他真的就转身干净利索地离开了宫初月的视线,宫初月倔强地站在那里,明明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很痛快,可看到他离去的背影,鼻子不知为何酸酸的,心就像是一张被蹂躏的纸张,难受极了。
人形木偶拿到镇国府,叶正白用灵清山的法子很是成功地毁掉了它,凌剪瞳也就摆脱了邪灵的束缚。
因为凌剪瞳身体还弱,不能回到奉国府,所以,凌剪瞳先留在了镇国府中,慕惊鸿和叶正白回到了奉国府。
这件事情最终还是被云逸和凌之双给知道了。
奉国府的厅堂中,宫初月跪在那里,低头不发一语,自古成王败寇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云逸放在桌案上的手已经攥紧,手背上的青筋都跳起,凌之双知道真相之后,又是惊诧又是失望又是担心。
“月儿,此事真是你所为吗?”迄今为止,这件事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的,他想要听宫初月亲口说,他养了十七年的女儿,他虽然知道她平日里性子张扬跋扈了一些,可是心地还是善良的,他有点不相信,宫初月竟会做出这种事情。
宫初月知道,这次是真的完了,就算爹娘肯饶她一命,这奉国府她肯定也没有办法再待下去了,呵呵,果然,弃女就是弃女,就算是渡上了一层千金的外表,也终有会被脱下来的时候。
她微闭双眼,嘴角扯起一抹苦笑,正准备开口回答云逸的话,却不成想,身边蓦然跪下了另一个身影。
她抬眸看去,正好看到叶正白坚毅的侧脸,他要做什么?
“叶教头,你这是……”云逸和凌之双不明白叶正白的意思,可慕惊鸿却知道,在回来的路上,叶正白就已经将他的想法告诉了慕惊鸿,慕惊鸿虽然不赞成,但叶正白执拗的很,别人无法改变。
“将军,夫人,这件事跟宫小姐没有关系,是我找的会巫蛊之术的巫师,做了害凌姑娘的人形木偶。”
宫初月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叶正白。
叶正白却俯下身去,重重磕了一个头:“还请将军和夫人责罚。”
云逸和凌之双皆是不解,这平日里,看叶正白对凌剪瞳挺好的,而且叶正白还和慕惊鸿是兄弟,他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云逸和凌之双几乎问了一晚上,叶正白究竟为何要害凌剪瞳,可叶正白就是没有说。
最后,云逸念在叶正白在奉国府当教头期间,练兵有方,便从轻发落,跪在庭院中,挨上三十六记鞭刑,逐出奉国府。
宫初月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晨光微熹,她站在云逸的身侧,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可耳边传来鞭子抽在叶正白脊背上的声音,每抽一下,就像是打在宫初月的心上。
叶正白也是汉子一个,后背已经抽打的血迹斑斑,可嘴上硬是没有喊上一句。
慕惊鸿望着宫初月,兄弟在那里受难,他的心里自然也好过不到哪里去,要是为了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是为了不知好歹的宫初月。
他实在不明白,叶正白到底是看上她哪点了?
宫初月的贝齿咬紧下嘴唇,太紧了,以至于都渗出血渍了。
“痛吗?”
耳畔传来慕惊鸿的声音,宫初月微微侧眸就看到了他,他此刻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攥出了血,要不是叶正白昨晚让他答应不把事实的真相说出来,恐怕现在他早就忍不住要揭穿她了。
宫初月没有回答,她这样高傲的人,第一次在慕惊鸿的嘲讽中沉默了下去。
鞭刑还在继续,叶正白脖颈处的青筋暴起,脸上已经布满汗渍,他的眼睛坚定如同磐石,不动丝毫。
“我真是替大哥感到不值。”慕惊鸿喃喃出口,宫初月听在耳朵里,心却在隐隐作痛。
执刑的人抽下了最后一鞭,慕惊鸿冷眸微缩,他盯着身侧的女子,一字一句道:“宫初月,你要永远记得这一天,你要记着,以后你再做错事,没有第二个叶正白可以出来给你挡罪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