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红豆相决绝
鸣远望着琼儿墨玉般的青丝散作缎子在风中飘散,心中不知是喜是悲,这么久了终于好了,这么久了终于还是好了。那么既然好了便也就不再有理由将她留在府上了,但是琼儿此时想的却并不是这个,袖中的那封信咯得她心慌。
“鸣远,好容易可以自己站起来了,我想出去走走。”琼儿闪着一双大眼睛瞧着鸣远,病了这么些日子,愈加清减了不少那双眼睛嵌在只剩巴掌大小的脸上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鸣远自是还未来得及知道琼儿袖中信的事,“左右今日的事也不多,想去哪儿,我陪了你去。”鸣远上前拢了拢琼儿的领子,笑得眼中盛着刚化开的泉水一般“要不出回温泉山上走走,园子里的花开得正好。”
琼儿不着声色的退开几步“你园子中的花几时开的都是很好的,今日我是想去见一位故人。”最后故人两个字讲的甚是咬牙切齿,越又因着放轻了声音听的倒不十分清楚。而鸣远听到故人两个字的时候心中仍是一惊,琼儿在这京师之中通共就那么几位故人。
自打她住到了自己在京师碧鳞空庭的这座园子之中,琼儿便留了书信给丹凤、泷烟嘱他们不用记挂也不用来瞧,待她好利索了自然是要去看他们的,之后丹凤虽来了几次琼儿却硬是不见着鸣远挡了去。至于绝尘她却是真心不愿见,见了他好像又能瞧见那日的情景一般,好在和尚倒是不甚在意的。
这剩下的故人怕是只有他了,墨良。
琼儿本也不愿瞒了鸣远“我是想去见见之前买我香的一位姐姐,同她聊得倒还投缘,听说她近来要嫁人了,我想也该去瞧瞧才好。”鸣远自是听出这话是半真半假的,又或者是说出来的全是真的,但是没有说出来的怕才是重点。
只是此时阿山已经被派去了南疆,鸣远抬手轻往前挥了挥,不知从何处冒出两名衣着一样的小厮模样的人,只从这来时无半点声音就能听出功夫不浅。“小心跟着苏小姐,不可又半点闪失。”末了又加了一句“莫要让人瞧见了。”二人齐声答了句是,就又不见了人影。
不多时琼儿就由轿子抬着出了府,这么些日子以来还是第一次出门,只是此时的心情却是让人一点也愉悦不起来。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到了菁菁府中,只是不知她如今的身份是不是仍住在此处的,随身带着的丫鬟立刻上前叩门。
开门的是一名年纪尚幼的男童,琼儿刚说明了来意那男孩就笑着迎了她进去。刚进大门就发现这园子到底是不一样了,花树全变了模样修剪的好生齐整,假山小池隐在树丛之中丝毫瞧不出当时颓败的模样,琼儿心中冷笑,园子况且如此不知人是不是愈加动人了呢?
入了内院有一丫鬟模样的女子迎了上来换下了引路的男孩,想来这府上原是只住着主人一人的,如今伺候的人倒真添了不少。由丫鬟引着入了厅上了茶就不再见一人上来招呼了,琼儿心中虽憋着气,仍是十分耐心的等着,病了这么久性情脾气磨去了不少。
过了许久琼儿的一盏茶是换了又换过才见自回廊的拐角处慢慢悠悠的由一丫鬟扶着走来一女子。女子身后还跟了四人,嚯,如今排场倒倒还不小,架子端的也是十足了。那人打着哈欠晃晃悠悠的走来,琼儿目力虽不及墨良、绝尘那等武功的人好,却借着嗅觉远远就知道来的人断不是菁菁。
琼儿低头轻吹开茶上茶叶,听到脚步声缓缓的开口“红豆姐姐今时倒是不同于往日了。”在看到信的时候琼儿虽气愤但很快冷静下来之后就有了猜测,写这封信的人可能不会是菁菁。如今她身份虽是不一样了,但是人的气质不可能变得如此前后不一,虽也有可能她当初就是存了心的来骗自己的,但是心下隐隐的还是不愿相信这世上真是人人都是这般算计旁人的。
喝茶的时候琼儿有了更多的时间来观察这处园子的变化,虽然只来过一次记忆也未必全实,但是凭着印象和猜测就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红豆施施然的坐上了主座,端起茶盏也是有模有样,饮了一口茶从袖中抽出一方帕子还拭了拭嘴角。“这声姐姐我怕是还受不起的。”琼儿抬眸一笑,“哪里哪里,琼儿身子不好方才没有给姐姐行礼,是琼儿的不是。”红豆那句话后面的意思琼儿自然明白,她不过是借着自己是主人而琼儿没有给她行礼在暗指琼儿不知礼数罢了。
“既然妹妹身子还没好利索,还让妹妹跑着一趟岂不是显得姐姐不知体谅妹妹了,我如今不过是陪着徐小姐嫁过去罢了,何必还劳烦妹妹跑这一趟。”话倒是说的情真意切,底下受惯了红豆欺凌的丫鬟心中都清楚这位主子的为人。
琼儿脸上的笑虽从未散过,但是听了这句话心中却又是冷笑了一声,你写信不过就是想招我来瞧瞧你今日的风光。红豆自出了长短亭竟是瞅准了机会攀上了徐府,如今菁菁要嫁墨良做妻,而她红豆则是菁菁的贴身丫鬟,而其中更深的意思不过就是菁菁嫁过去是妻,而她暗中是妾,兴许过几年还会真收了她做妾。
这次引了琼儿来除了想炫耀她今日所得到的一切,更加想要说明的是,最后能陪在墨良身边还是她红豆。不论是以什么身份,今后能够一直同墨良相处的人都是她而不是苏琼。这一招不能不说聪明,女子为了情能做到这一步也委实需要动些脑筋的。而这一招也确确实实惹恼了琼儿。
琼儿怒极反笑“姐姐跟在我身边也是有些时日的,如今姐姐也算是要出阁了,做妹妹的我也不好不送些什么。”说完从头上摘下一支簪子,正是她落入严府那日红豆亲手为她戴上的那支,细碎的流苏捧在手中,击打出清脆的响声,像极了讽刺的笑声。
“这支簪子从前姐姐跟着我时我瞧姐姐好似喜爱的紧,今日就赠与姐姐做嫁妆罢。”句句话都在点明红豆从前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一个丫鬟,再者也没有直接说陪嫁丫头算是出阁的,如此点明了说愈发显得她地位低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