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的铁石心肠
白轻的第一感觉就是房子倒塌了。回过头去看看,果不其然,那座被他们费心费力修补好的房子,变成了一小堆沙土。
是的,只是一小堆沙土!除了颜色是灰蒙蒙的之外,真像是建筑工地上的随意铺陈在地的沙。她感到诧异,那房子所用的材料不仅仅是沙土,还有那些砖瓦与木料呢?怎么都不见了?而且就算是都变成沙,也不该就是这么一点。
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在他们的修补术之下,整个房子全都消融了,消融不了的部分就变成了沙留下来。刚才他们并不是站在房子里,而是站在了一个正在迅速风化的沙雕的内部。怪不得姬凌云让她赶紧出去,他早就知道了房子会倒塌。
可这么一想,她就更加的糊涂了。以姬凌云的实力当时就离开不是更省事么,为什么还要浪费功力使用修补术呢?
“修补术也叫作流沙术,维持的时间并不长久,只能够用来救急逃生。当然,功力不一样维持的时间也不一样,沙化与沙化之后风化的程度都不一样。”姬凌云仿佛没有看到她,自顾自的说着,高深莫测的眸子里只留下一片漆黑的背景中的一小堆沙子。
而后,没有任何预兆的忽然就看向她,“你,记住了吗?”
她点了点头,“记住了。”心里觉得这个调调有些怪异,感觉他这好像是在手把手的教她怎样使用修补术。可既然是在教她,那又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功力送给她呢,而且也不知道送了她多少。说不上为什么,心里面有些惴惴难安。
“那阿云,以我现在的功力能够做到哪一步呢?”
他指了指那堆沙,“就是那种程度。”
“什么?”她充其量就是一个菜鸟级别的阴阳使者,竟然能够将房子整成一小堆沙。
“但那种程度的一个月只能够使用三次!”
“那如果用的多了会怎样?”
“看见刚才那个房子了吗?表面上看起来完好无损,实际上内里的亏空已经到了极致。人也是一样,会在自己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血肉崩裂而死。”
血肉崩裂,人像是沙子一样崩塌,她突然想到与姬凌云成婚那晚,在镜子里看见的那个周而复始的血肉崩坏而后又复原的男子。刚看见的时候或许是惊恐占据了上分,或许是因为崩裂的速度太快根本就看不清楚那人是谁。但事后想想,那个男人只能够是姬凌云。
可他为什么在新婚之夜,会是那个样子?
黑漆漆的夜空中像是萤火虫一样的飞过来两团蓝幽幽的鬼火,停驻在姬凌云的面前,像是顽皮的孩子一样上下跳跃。
他脸上的表情里似有一丝宠溺,轻轻抬手一挥,两团鬼火合成了一个。里面现出一张女人的脸,朝着他绽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下一秒在他的面前落下密密麻麻看不出来具体形状的黑影。那些黑影匍匐在地,看样子是在朝着他行跪拜之礼。黑影的数量庞大,黑压压的一大片,看不到尽头。随着它们的到来四周围一下子鸦雀无声,死寂死寂的。
“薰衣,你这是在做什么?”姬凌云语气里有一丝薄怒,眼神像是出鞘的千年玄铁一样阴寒森严,跪在前排的几个黑影扛不住这股威压,身体在剧烈的颤抖。
“大人,”薰衣的声音从众多的黑影之中传来,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姬凌云与表情的面前前,那一抹耀眼的白在黑漆漆的满地黑影之中显得非常刺眼。
她恭敬的跪在了地上,头略微低垂,“大人,恳请大人收回成命,立即回去!”
“薰衣,你跟在我身边那么久,我一直都以为你很了解我!”
姬凌云这句冷淡如水的话一出口,有两个女人的心在忍不住颤抖。一个是白轻,另一个就是薰衣。前者是因为自己的猜想果然没有错,姬凌云与薰衣的关系不一般。而后者则是非常了解自己的主子,知道他这样淡漠的对自己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身体刹那间抖的像是一片风雨之中的树叶,勉强控制住了惧怕的情绪,不卑不亢的说,“大人,这是属下的职责!为了您的安全,请您回去!”
“不可能!”姬凌云搂住了白轻,就要转身离开。
“大人!”薰衣有些急了,但摄于姬凌云的威仪却不敢站起来,“您真的不必亲自过去,连理与比翼马上就会赶来,她们会陪同夫人!”她又转向白轻,“请夫人劝说大人回去!”
白轻被他们这些人搞的有些云里雾里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必!那点程度的,我还不会放在眼里!”姬凌云两手结印,弹出来两团红色的火焰,反手一抓,两团合为一个,里头现出了一个骷髅头来,一口就将自己面前的那张蓝盈盈的笑脸给吞噬掉了。
也就是在瞬间,他面前跪着的无数黑影消失了,只剩下了一个薰还毕恭毕敬的跪在那里。
“你怎么还不走?”姬凌云冷声质问。
“陈家寨之行凶险重重,既然大人一意孤行,属下执意陪同!”薰衣的声音冷冰冰的,就好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在说话。
“不要胡闹!如果不想魂飞魄散的话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冥界!”
姬凌云的语气已经非常的不客气,但薰衣并没有被吓到,她忽然站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靠近白轻。
白轻只觉得眼前一花,好似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脖子里,只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一低头看见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颗粉色的珠子,竟然变成了绿色,而后又被蓝色取而代之。
不对,是有蓝绿两种颜色在里面翻腾,一会儿是蓝色,一会儿是绿色,一会儿又是两色交融,不过很快又分开。
“阿云,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薰衣钻进了这颗珠子里面吗?老天,那里面还有一个作恶多端的女鬼呐!
姬凌云瞅了眼来回不停的变化颜色的珠子,语声幽幽,“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她们两个会要争斗到什么时候?”薰衣是姬凌云的手下,白轻从心里不愿意她会遭到女鬼的袭击。
“如果她运气好,占了上分就天下太平,如果被别人占了上风,就是死路一条!”
“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她这样?”白轻有些不理解他事不关己的样子,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当初被别的鬼欺负,即使那个家伙又胆小又无能,她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理。
他俊颜清冷,眼神里淬了寒冰,“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强大鬼族遗留的冰魅,如果连一个俗世里的女鬼都斗不过,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的透入骨髓的冷漠让她心里非常的不舒服,这一刻忽然就体会到自己与他终究是不同的。作为一个鬼,他的外表是冷酷的,而内心是无情的。
那么,会不会有一天,他也会对自己这般铁石心肠?
下意识的就松开了他的手,转身捏起了那颗珠子,看那不死不休的风云变幻。
姬凌云清亮如黑色琉璃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黯然,手在她身后,紧紧的攥成了拳头。不过瞬间就又恢复了清冷的状态,两手背在了身后,眼眸里映入一片黑暗,宛若朔日的夜空,幽沉的看不到尽头。
天渐渐黑下来了,白轻百无聊赖的一只手撑在下巴上,两眼看向车窗外。火车正在经过一片农田,外面的光线很暗淡,但天还没有完全黑透。一轮皎洁的月牙挂在黑蓝色的天幕上,偶尔能够看见一颗两颗寥落的星子。
她正坐在去云阳的硬卧的过道里。没有买到下铺,他们两个买的都是上铺的票。因为是旅游旺季,乘客爆满,过道里的座位都挤满了,很多都是买到站票的人过来蹭坐的,有夸张的甚至三个人挤一个座位。
但是,她对面的位置却是空着的。没错,那是姬凌云的座位。他刚刚去接热水泡面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回来,估计是在排队。
倒不是她占着座位不给人坐,而是自从姬凌云走出去之后,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宁愿站着,也没有过来坐的。估计是他那个生人勿近的气势顺带着传染给了座位。
他不在,车厢里又是人挨人,不管是气味还是空气质量都算不上好。又因为出来的匆忙,忘记带应用宝,手机仅剩下不到百分之五十的电,还要留着打电话,没办法上网。
一想到手机,她心里头就有气。
临上火车前曾联系过老爸,那个老头子既不担心她说的国庆节不回家要与同学出去玩的话是真是假,也不问她去哪里,反而没心没肺让她与同学好好玩,最好趁此机会认识一个男朋友,哪一天带回家给他看看。
这还是她亲爸吗?别人家的老爸一听说女儿找了男朋友都是满怀警惕之心,他倒好!难道真是女大不中留,这么急着把她往外泼吗?
眼角余光瞥见一道人影,因为并不是姬凌云,她便没有太在意。但是,下一瞬她的整个身体都绷紧了。
她眼前的景色,月牙星星还有远远的一排溜微弱的路灯突然之间就看不见了,火车车窗的玻璃竟然变成了一面明亮的镜子。而周围吵吵嚷嚷的氛围也不见了,火车车厢里突然之间如同死水一般的沉静。
镜子里照出的是一个留着很长很长直发的女子的侧脸,这人正坐在姬凌云的位置上。一张脸白的与糖人婆婆一样好似涂抹了二斤白粉,而嘴唇却又红的像是染了鲜血,半边侧脸上的那只眼睛像是死鱼一样只有白眼球。
女子的唇角微微往上,弯成一个诡异的笑容,那双蜡白干枯的手正在向她伸过来,冰冰凉凉的一下子就攥住了她的手腕。
那双手上做着艳丽的向日葵花美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