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铸剑
外面喀嚓一声,石洞洞门已被人劈塌一片。龚三通高声叫道:“冯隐君,你死了吗?冯隐君,你到底还活着没有?”他运转玄动,以声载功,声音之中带着一股雄厚真气,震得山上山下的树木哗哗摇曳。
冯隐君“哇”的一声,一口心血喷了出来。他面无人色,眼光温柔地望着林清婉,低声道:“你记住了吗……这门秘学就是这样的……只要心与气相通……就可以驾御四方剑……唉……心与气相通……望尽千山朝与暮……登楼……”神情突然变得极为悲伤痛苦,他想继续念下去,声音却已戛然而止。
林清婉心中悲伤之至,心想:“他临死之前为什么露出这个表情,似乎很是悲伤……望尽千山朝与暮,登楼后面又是什么?”伸手探他呼吸,已经断气了。
“冯隐君真的死了?很好,很好,哈哈!”龚三通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林清婉又惊又愕,抬起头来,只见龚三通侧身站在洞口,脸上微微冷笑,神情极为得意。原来在林清婉失神之际,他已趁机走进山洞。
龚三通道:“冯老贼纵横一生,今日还是死在我的手上。嘿,我看看他会不会再诈死。”迈出两步,右手电闪般抓向冯隐君的尸体。
林清婉此时恼恨交加,深知冯隐君便是死在他的手上,而且自己的父亲虽说死在万天手上,但与他也有关系。她双手运劲,右掌抓向龚三通面门。
龚三通也不收手,左手缓缓拍出。他后发先至,掌力一震,林清婉身体腾空,往后飞出两步。
龚三通抓住冯隐君尸身,道:“这枯骨掌若是余傲来使还差不多,你算什么东西?”林清婉猱身扑上,双掌连发。龚三通怒气上涌,左手左拂右弹,他真气雄浑,掌力刚猛,犹如一顷狂浪。林清婉枯骨掌虽然厉害,但在他的掌力间却如一条小青鱼,哪里伤得着他?
但青鱼灵活,狂浪固然汹涌,一时之间却已罩不住青鱼。龚三通接开十来掌,只觉一股阴气钻进丹田中。心中讶异:“她掌力虽弱,但十来掌下来,竟有一小股阴寒之气进到我体中。”山洞中太过窄小,他施展不出功夫。纵身往后一跃,出了山洞。
原本他以为林清婉仗着山洞狭窄才敢与自己缠斗,只要自己出了山洞,她必定不敢跟随。岂知林清婉见冯隐君惨死,心中又是哀伤又是恚恨。跟着他冲出山洞,双掌运劲拍他左侧。
龚三通哈哈一笑,叫道:“来试试本教主的合一铁掌!”将冯隐君的尸体丢到草丛中,右手一震。只听喀嚓一声,一棵碗口粗的松树应声而折,林清婉避不开,往后摔出。她闷哼一声,痛得双掌双麻,心想:“仍然打不过他……总之今日难逃一死,就和他拼了!”
龚三通叫道:“本教主第二掌来啦!”声音甫歇,人已冲出,如雷霆霹雳般的一掌迎面扑来。掌风逼得周围大树喀嚓折断,吹得林清婉三千青丝往后飘扬。
她愈逢绝境,愈是不肯屈服,抬手便拍。忽觉后背被一只手抵住,一股精纯之气从背心涌进。
她精神一振,只觉那股真气进入到自己体中后便向双掌涌去。虽然不知这股精纯真气从何而来,但显然精纯之至,雄浑不竭。
龚三通双掌相接之下,只觉对方掌力深如大海,自己狂浪之势尽入海底。骇异下往后拉扯,但林清婉的掌力随后赶到,逼得他险些窒息。
他骇然变色,自知此时收力自己必然重伤,全身运力,猛攻而出。
林清婉只觉背后那只手真气源源不断的注入,当下凝神聚气,将掌力发出。只听龚三通“哇”的一声,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往后斜斜飞了出去。
后面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他教你‘天录剑阵’,就是你的师父,去给你师父报仇!”轻轻又拍了一掌。
那人一拍之下,林清婉体中真气忽从下丹田涌进中丹田,又冲进上丹田。一身上上下下之气皆为贯通,心气相通,与冯隐君交托她的四柄宝剑也就心意相通。心念一动,山洞中雪晴、惜雨、含烟、青阳四柄宝剑飞了出来,团团围绕。
林清婉此时只想杀了龚三通报仇,伸手取了惜雨剑,走上前去,冷冷道:“龚三通,你害死冯前辈,与我父亲之死也有关系,你还有什么话说?”
龚三通躺在一株断树上不住的喘气,脸色惨白得可怕。他惨声道:“我……我还有什么话说……原来你如此厉害……是我眼睛瞎了……”他见林清婉身旁围绕的宝剑,惨笑一声,说道:“冯隐君……我仍是死在他的手里……这一掌竟摧散了我一身之真气……我……我……”胸口剧痛,又一股鲜血吐出。他精神萎靡,目光散乱,双腿不断的颤抖,似乎十分的痛苦。
林清婉森然道:“你做恶多端,早就应该死了!”惜雨剑挥出,刺穿了龚三通的喉咙。转过身来,正要去看那位施予援手之人,却见林中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人?
林清婉心中讶异:“是谁救的我?为什么不在了?”此时日头渐渐往西边移动,林子间血气弥漫,冷气森森。林清婉抱起冯隐君的尸体,心想:“冯前辈在峨嵋修炼,但玉蟾宫的宫主也是他的朋友,就把他埋在这莲花山上吧!”找了一块风景秀丽的山岸,将冯隐君埋了,取剑劈了木片做了墓碑。
她心想:“那人说的不错,冯隐君教我武功,算是我的师父了。”在墓碑上写着“峨眉隐士冯隐君之墓”,又刻了一行小字:“女徒林氏立”。
又将龚三通、焦仁以及两名万一弟子都找了处杂草地埋了。等全部埋完之后,日头已往西山坠去了。
林间风气极冷,左右树木微微发出声响,更显得寂寥。林清婉心想:“师父是死在万天手上的,父亲也是被万天逼死的,不管为了谁,我都要找万天报仇。”
以前她虽知父亲死在万天手上,但她当时修为不够,再加上与林如风父女参商,因此报仇之意不深,冯隐君对她很好,临死之际又教她‘天录剑阵’,此时恨意已生,再难消除,决心要杀了万天报仇雪恨。
她在山上打坐运气,调好生息,将四柄宝剑运转熟练,又运玄功收回丹田。
林清婉心想:“万天来到玉蟾宫必定在秘谋什么事,我潜到玉蟾宫,悄悄找到他把他给杀了!”下了莲花山,往玉蟾宫西侧潜去。西阁楼楼门敞开,随风响动,却找不到一人。
她心想:“难道躲到东边去了?”又往东阁楼潜去,循阁走栏,上上下下搜了一遍,东阁楼竟也找不到人。偌大的玉蟾宫人去楼空,竟跟来的第一日一样。
林清婉陷入了一片迷茫中,先前玉蟾宫悄无一人已令人觉得诡异,之后万天、青苹等人明明住进了玉蟾宫,怎么会空无一人?难道他们都走了?还是这座玉蟾宫竟是个魔窟?会吞噬到来的人?
林清婉站在东阁楼的大院中,望着宫中敞开的窗门,只觉得前方的路充满了迷雾,不仅看不清后面的去处,连脚下的路也看不见。似乎有人向天空洒了一张黑暗大布,渐渐将整个玉蟾宫都笼罩了。
忽见楼外有两根火把在往里移动,到了近前,却是两名万一门弟子。林清婉心念一动,躲到一边。只见那两名万一门弟子一边走一边说话,左边一人道:“要做荤的还是素的?”
右边一人道:“教主让我们回来煮饭烧水没说做荤的做素的,干脆荤素都做!”左边那人道:“也是。做完还要送到日月潭去。”
“你说,日月潭不就有的是潭水吗?干什么让我们回来取水做饭?”
“你蠢啊你,日月潭那水是圣水,要用来铸剑的,谁拿来做饭。”
林清婉心想:“难道万天在日月潭?”纵身而出,轻轻一掌推出,左边那名万一弟子哼也没哼声,倒地身亡。
右边那人吃了一惊,伸手拔剑,林清婉心念一动,调出青阳剑,指着那人喉咙,问道:“你说,日月潭在哪里?”
那人只是新入弟子,并不是什么忠心耿耿的门徒。见同伴死去早吓得魂飞魄散,双腿打颤,说道:“在……在这边往西行三十余丈……西山灵溪涧……”
林清婉长剑一动,也把他刺死了,往灵溪涧走去。
她找来火把照亮,一路上践石履木,刚出二十余丈,还未到灵溪涧,便见前面西北边火光通天,似乎是点不少火把。心想:“原来人都在这里,想杀万天可不好下手。”走到一个高突的石阶旁,微一纵身,便到了山崖上。
凝神一瞧,只见前面两排大树分开,让出一条道路。中间靠山有一片高起的山石,仿佛一个平台,似乎是巨人用斧头削就的。平台上此时以石子堆砌了一座高高的祭台,祭台周围各立了一根黑漆漆的大柱。祭台中央是一个小池,池水从底下冒出。山崖左侧却是一条老长的裂缝,云烟缠绕,深不见底。
但见万天,柏舟,嘒星,青苹等人皆在祭台上,下面是各自的弟子,粗略一数,也有两三百人。
林清婉心想:“原来他们都藏在这铸剑。”仔细瞧去,见余傲也在场内,正站在北边角落抱肩观看。此时天上无月,但祭台上下点了百余个火把,把这一片照得亮如白天。
林清婉紧靠右侧树木潜近祭台,只听一个嘶哑的声音喊道:“青苹道长,救我!我莫家待你不薄,你不能杀我!”林清婉循声望去,祭台下阴影处绑了十余人。其中一个中年汉子在火光照耀下须发戟张,脸满怒气,横目瞪视。却是莫家家主莫震声。
却见青苹背了过去,哼了一声。嘒星道:“这三个老匹夫得罪了我,今日拿他的血来铸剑。”
莫震声叫道:“青苹道长,你要什么我莫家给你们什么,是我得罪了嘒星道长,求你放了我侄子侄女。”
林清婉定神一看,果见莫近天莫离天被绑在右侧,祝瑶祝琪祝瑾三姊妹也在,霏霏与另一个污衣女子被捆在左边,往后看还有几个不认识的男人。这些人脸色惨白,精神萎靡,也不知受了多少折磨。
心想:“他们都被抓到这里,可要怎么搭救才好?我新学‘天录剑阵’,只能对付万天一个,再加上柏舟青苹可真的打不过了。”
只听见青苹道:“暳星,想要铸剑的确需要血气,但这里有的是人,把莫近天,莫离天,祝瑶祝琪祝瑾他们都放了吧!”
嘒星道:“既然道长开口,我就放了这几个小鬼。”刷的一声,取出长剑,解了祝家三姊妹身上的绳索,又要去解了莫近天、莫离天。
莫震声道:“多谢道长救命!”
嘒星道:“我可没打算救你。你们五个,速速给我滚下山。”祝瑶、祝琪等五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走。
莫近天向青苹叫道:“师父,救我父亲。”
嘒星横目一瞪,冷笑道:“那可不行!这三个老匹夫竟敢辱骂我,我饶他不得!”
莫武强大声道:“我儿走吧,别管父亲了!”
莫近天道:“可是……”莫离天扳他肩头,低声道:“我们赶紧走!”
祝琪道:“你放了我的霏霏妹子。”
嘒星见霏霏不过十五六岁,总算不忍杀她,道:“哼!一起走吧!”
万天突然道:“别人放得,这小贱货不能放!”他冷冷望着众人,森然道:“这小贱货在万一山门上千般辱我,我不能饶她!”
嘒星知道这件事,向祝琪大声喝道:“你赶紧给我滚!”
祝琪吓了一跳,不敢多开口,要和姐妹往山下离开。
林清婉想不到五人会因此获救,松了一口气,自思:“他们脱身了,莫凌雪的父亲却走不了,得怎么救他们?”
突然那污衣女子呵呵大笑道:“你们这群有眼无珠的蠢徒,这么就把三个纯阴女子放了,还妄想铸什么飞廉剑,只怕铸成无日!”
青苹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污衣女子抬起头,面朝青苹,淡淡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却见她双眼紧闭,似乎是个瞎子。
污衣女子继道:“我是赶尸派大师姐江玉垒!祝瑾祝瑶祝琪是纯阴处女,没有她们你铸不了飞廉剑!飞廉剑有了她们的血才能铸得成功!”
万天眉毛一挑,双掌啪啪齐动,祝瑶三姊妹身子腾空,已被捉回祭台。
祝瑾尖声叫道:“江玉垒,你为什么要害我?”
江玉垒尖声大笑,“你这小贱货嘴巴不干净,你当日欺我虎落平阳,今日我让你陪我一起死!”
祝瑾怒不可遏,尖声叫道:“你这个瞎了眼的疯婆子,我要把你两只坏眼挖出来塞到你嘴里!”向江玉垒扑去,两人在地上缠打。
万天道:“江玉垒说的不假,飞廉剑乃天地间的凶神恶剑,没有纯阴处子之血即使铸成了,威力也会大打折扣。”右手轻弹手指,点了祝瑾的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