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到“嘎达”一声,我爸盘铁核桃的动作蓦地一顿,原先飞扬的双眉立刻舒展开来。
我知道,他叫我回来一定是为了我跟许深的婚事想要发难,不过他没有料到我会这么主动提起这件事吧。所以,在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爸的心算是落了下来,只是李素妍的脸一下子就煞白了。
一场她期待很久的好戏,却没有上演,她应该很失望吧。
我翘着腿,冷眼打量他们,最后将注意力落在了我爸身后的许深身上,“你身体好些没?”我不痛不痒地问了一句。
许深的额间早已布满了青筋,他现在有多恨我,我清楚的很!
作为一个男人,他的尊严一次次被我践踏,他怎么可能不恨我。
我见他不开口,懒得再追问什么,眼珠子一转,看向我爸,“爸,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情,不过我想您是老江湖应该习惯了这些风风雨雨。后天的婚礼可能有些着急,排场什么的尽量大就行了,反正咱们鹿家想挣回点面子应该是不可能了,起码不丢人就行,对吧?”
我爸听我这么说只是哼唧了下,一副“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表情。
“爸,既然你没什么意见,那我就先回去了。对了,我跟许深先把婚礼给办了,领证的事情等有时间再说也不迟。”我说着站了起来,瞄了一眼许深示意他出来。
出门后我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身后立刻传来了许深的脚步声。
“伤都好了?”我没有掉头看他,仰起脸来看着湛蓝的天空,天气预报说这一周的天气都相当不错,晴空万里的,办个婚礼应该相当适合吧。
许深站在了我的身边,满身的戾气有些骇人。
“鹿蓁,你是不是想弄死我,你才甘心?”许深一把按住了我的肩头,强行掰过我的身体让我看向他。
对上许深的脸时我并没有多少的畏惧,“单单是弄死你的话,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我甩开了他的手,目光瞬间落在了他那处,不由得讪笑起来,“怎么样,在医院养了半个月应该恢复的不错吧。不知道有没有给你长个记性。”
“哼!”许深听到我的嘲讽单单是溢出一丝冷笑出来,旋即他倏地抬起手抚摸上了我的脸颊,小拇指的指甲故意在我脸上的伤口嫩肉这边狠狠地掐了一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啊!鹿蓁,你现在是不是连镜子都不敢照啊,这么丑,以后还有哪个男人要上你啊!”
“没关系,反正关了灯都一样,我这脸不行,可身体行啊!许深,你行吗?以后你还满足地了李素妍姐妹俩吗?”我勾起嘴角,将他的手指从我的脸上掰哧开。
许深听到我提“李素妍”的名字时,表情不由得凝滞了一下,“你少他妈的给我胡说八道!贱货,你不是要跟我结婚吗?好啊!那咱们就结婚,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这个贱货!”许深越说越激动,脸上的青筋几乎要爆出来了。
望着他这副穷凶极恶的样子,我不仅不害怕,反而更期待后天的婚礼。
是啊,这场婚礼是我精心策划的,我等着的不就是在那一天拆穿他们的鬼把戏吗?
与许深耗了一会儿功夫后,我驱车回公寓,在路上的时候接到了安亭的电话,她问我有没有被我爸教训。这个小丫头对我的事情一直都相当的上心,不免让我有些感动。
我苦涩地笑了笑,只说没事。并且交代她尽快帮我联系举办婚礼的酒店,还有婚庆公司。安亭听说我要跟许深如期举行婚礼吃了一惊。
“鹿总,你真的要跟许深结婚?你是不是糊涂了啊!许深他压根就不是个东西,我叫人调查的东西你不是都看到了吗?他跟那些小姐、女客户,还有李素馨……那些破事有视频有录音的,您怎么还……”安亭越说越气,都要哭了。
搞到最后反而还得让我安慰她。
“你放心,我有我的打算。我是不会让贱人留在我的身边的,倒是你别哭哭啼啼的。”我连连安慰了她几句,未免她心情不好,甚至提出要不要今晚带她去泡吧。
这时安亭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对了,上次咱们不是跟医生约好要跟那个什么美国上校见面的事情吗?你住院半个月,这件事我就推了,今儿医生又来电话了,说是晚上有时间可以见个面。”
安亭的话锋转的很快,让我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不过再一想也就应了下来,随即让安亭替我约了个地方见面。
几分钟后安亭给我打来了电话,说是约见的地方安排在了观月峰那边。
我一听顿时奇了怪了,观月峰是我们市一个不算大的小景区,因为是免费开放的,所以没有什么时间限定。我虽然好奇为什么要把见面的地方约在那里,不过也没有多问什么。调转了方向后,我直接驱车往观月峰那边奔去。
到那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将车子停在景区外的停车场中,下来时不由得将周围打量了一遍。这里群山饶水,正直这个季节风景美的令人窒息。尤其清风徐来的时候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花香沁人,突然间我觉得那个美国上校应该是个挺懂情趣的男人,心里头陡然生出几分好感来。
依照安亭给我的号码,我立刻给对方打了一通电话,想问问在什么地方见面。不过电话拨出去却没有人接,一连打了还几次都没有成功。在我以为那人是不是耍我的时候,我收到了一条信息。
他让我去山顶的瞭望台。
我抱着几许恼意登上了台阶,一步步往山顶走去。观月峰的山路修整地还算平稳,加上月亮已经悬于半空,将观月峰照的通明,因此并不妨碍我前行。
走了将近十来分钟后我就到顶了,看向瞭望台的时候果然看到一抹被月光拉长的身影。
那人站的笔直,即便隔得很远都能欣赏出那人的英姿勃发。
我喘了几口气,朝那人走了过去。
靠近他的时候,我盘算着要不要拿英语跟他交流,结果他一转身我就愣在了原地。
“还真是巧啊……”
见到他的瞬间,我想都没想掉头就走。结果梁铮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双臂一屈,之间将我紧抱在怀中。
“除了我之外,这世上还有几个男人会对你这么费尽心思?”梁铮的声音从我的头上方传来,他的声音充满了穿透力,出口的那一刹,将我所有要反驳的话直接憋了回去。
我算是见识到了一个男人死缠烂打的本事了,他梁铮敢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被他圈在怀中我动弹不得,后背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心跳的强烈,砰砰砰……
山顶的夜风在耳边呼呼吹着,树影斑驳,美是美,同样美的有些骇人。我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好笑的念头来,如果现在我跟梁铮发生了争执,他会不会一气之下将我从山上丢下去?
想到这里我慌忙挣扎起来,可惜被他越抱越紧,这般姿态仿佛要将我融进他的骨血当中一样。
挣扎无果,我干脆放弃了。在他怀中待了一阵,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我说,“想让我为你动心也不是不可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梁铮枕着我的肩头,下巴轻轻地磨蹭着我的脖颈,然后吻着我的耳垂问我,还记不记得十多年前,有一个男孩在这里哭了一夜,有一个女孩在这里陪了男孩整整一夜。
他的语速很慢,说到这件事的时候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了细心考量一般。
随着他吐露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愕然地张大了嘴巴。
因为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当然记得了!
可是我印象中的那个男孩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我甚至亲自去参加了他的葬礼,就连西郊的墓园里还立着他的碑。
一个死了十多年的人,不可能会复活的对吧!
我相当笃定这一点,直到梁铮松开了手。我见他慢慢解开了袖扣,撸出了半截袖子来,直到这时我才看到在他胳膊的内侧零落散布着一些褪了色的烟疤。
这些烟疤已经有些年头了,若非仔细其实看不出什么的。
我的脑中飞快的闪过了无数的画面来,那些个触目惊心的画面,那些个曾经在我幼小心灵上落下过阴影的画面。
我盯着他的胳膊看了许久,猛地转过身来,直接抱住了他!
“真的是你?”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即便如此,我心里已经认定了他就是那个当年一直陪着我的小哥哥。他还活着,他甚至还活得好好的!
他回来找我了!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我激动地泪流满面,抬头看向他的时候,眼泪早已模糊了我的视线。
“是我,真的是我!”梁铮勾起手指替我擦着眼泪,“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再哭,我就把你从这里丢下去!”梁铮恐吓我,说话间双手握在了我腰间两侧,做出真要丢我的架势来。
我知道他不会乱来的,一拳头轻轻地打在了他的心口,“薛慕辞,你真是混蛋!你就是个大混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