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衡道:“事不宜迟,黄兵曹还要速速按照张先生的方子,每天给令郎用药,早用一天,早好一天。”
黄忠此时也不说什么客气话了,他已经将自己视为了王衡的家臣,他点头道:“黄忠省得!”
王衡又道:“那几坛酒黄兵曹可以尽管喝,喝完了我再给你送,我那里有的是,虽然卖五万钱一斛,可是我酿出来可要不了那么多钱。”
黄忠点头道:“我自不会与公子客气,不过我饮酒不多,尤其在军中之时,更加不会饮酒。”
王衡也知道,黄忠治军甚严,军中饮酒是违反军纪的,他饮酒不多倒也是实情,因此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这件事。
王衡沉吟片刻道:“我性好习武,可是苦无明师指点,我见黄兵曹武艺高强,想要随黄兵曹习武,不知黄兵曹意下如何?”
黄忠眼睛亮了起来:“公子天赋异禀,若是勤于习武,日后必定可成大器,我早有指点公子之意,却不敢冒昧,如今公子既有所请,黄忠敢不尽心竭力?”
王衡大喜,有了黄忠这样一个明师,想必他的武功能够突飞猛进吧!虽然武艺高强也未必就能统一天下,可是总归是让自己又多了几分筹码。
王衡整理了一下衣服,深深的向黄忠拜伏了下去,黄忠没有避让,受了王衡这一礼,因为这一礼之后,他与王衡就有了师徒之谊,他必须要尽心尽力的教授王衡武艺。
等王衡行礼完毕直起身来,黄忠沉声道:“公子,黄忠武艺乃是家传,没有那么多规矩,只有一条,便是不能用黄忠所授武艺去做伤天害理之事,不知公子可能谨遵?”
王衡肃容道:“王衡必定谨遵师父吩咐,决不以师父所授武艺去做伤天害理之事!”
听了王衡的话,黄忠微笑颔首,对这个徒弟的心性,他这段时间已经看在眼里,这个徒弟心性纯良,宅心仁厚,他还是很放心的。
当然,黄忠不知道,这个徒弟虽然对百姓宅心仁厚,可是却有着一颗吞食天下的雄心!
行了师徒之礼,二人又多了一份亲热,黄忠自然而然的叫起了王衡的表字:“叔平,你以后每天四更末来找我练武,除了正旦那日可以不用来之外,其它日子,风雨无阻!”
王衡点头道:“谨遵师父之命!”
黄忠欣然点了点头,能够收到这样一个天赋出色又有毅力的佳徒,他也是很高兴的,有的时候,师父找徒弟未必就比徒弟找师父更容易,像王衡这样的徒弟用千里挑一万里挑一来形容也不过分。
王衡又道:“师父,招募州兵的事情怎么样了?”
黄忠的眉头皱了起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对刺史的命令,各郡太守都有一些阳奉阴违,因此州中钱粮紧张,幸得桓主簿与张簿曹上任之后,还是募到了不少钱粮,现在我已经招到了五千兵马。不过这些兵马还是不够的,要继续进行招募。”
桓阶在长沙郡担任郡吏多年,在郡中声望甚高,因此他在长沙郡还是募集了不少钱粮的;而张机出自南阳大族张家,他到州中担任了簿曹,南阳张家当然要有所支持,他们联系南阳与张家交好的几个大家族,也给州中捐献了不少钱粮,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南阳黄家,只不过黄忠是不会主动表功的。
王衡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五千兵马看似不少,可是对于荆州这么一个大州来说,实在是不够的,别说主动出击,就算是自守尚嫌不足。他对黄忠道:“师父,最近州中蛮族蠢蠢欲动,随时可能生变。刺史身负平定荆州之重任,师父能否加快募兵进度?至于钱粮,我会尽量设法的。”
黄忠沉吟良久之后道:“其实也不是不能多招一些兵,只不过为师招兵与别人不同,非精兵不招,因此招兵进度要慢一些。今事急从权,倒是可以招募一些稍弱之兵,一旦有事,可用精兵出征,稍弱之兵用来守卫地方。不是为师夸口,只要有数千为师亲手训练的精兵,哪怕数万蛮族作乱,为师也足以扫平!”
黄忠确实没有夸口,他征兵的标准非常高,首先需要良家子,身高七尺以上,也就相当于现代的一米六以上,身体健壮,而且征兵的时候要经过体能测试,对膂力、速度、耐力都有很严格的要求,这样的部队,一个普通士兵都能够在其他的部队里担任一名下级军官了。
这样的精兵,兵源是很难得的,黄忠能够招募到五千人,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这还是南阳几大家族鼎力支持的结果,他们送来了一批健壮家奴,基本上每人都能达到黄忠的征兵标准。这也算是他们对新任荆州刺史的一种政治投资了,如果这位刺史是一位明主,他们的投资必然会得到巨大的回报。
这样的精兵,经过黄忠的精心训练,再用精良的制式兵甲武装起来,数千人扫平数万人的蛮族叛乱,一点也不稀奇,所以黄忠对此也是信心十足。
对于黄忠的精兵政策,王衡也是非常赞同的,因为精兵的战斗力数倍甚至十倍于普通士兵,这样一来就可以节约劳力以发展农业生产,对地方政事是有好处的,但是,对于荆州这样一个大州来说,如果兵力太少的话,地方守卫力量就明显不足了,用精兵来守卫地方的话,一个城也分不了几个人,而且也明显是大材小用了,所以建立次一级的地方守卫部队还是很有必要的,就象现代的武装力量,一般也会分为野战部队与地方卫戌部队。
王衡点头道:“那就让师父费心了!”
黄忠道:“叔平,为师还有一事相求!”
王衡见黄忠说得郑重,便也正色道:“师父但说无妨!”
黄忠道:“如今我虽然已经招到了五千兵马,可是有战斗经验的下级军官严重不足。我听说刺史府里有几百精锐义从,不知道公子能不能对刺史说,让他们来担任各级下级军官?”
王衡稍一沉吟,便明白了黄忠的意思,黄忠新募之兵里,缺乏有战斗经验的下级军官当是实情,不过黄忠最主要的意思还是向自己表明他没有二心。这五千兵马里,倒有一多半是南阳大户们送来的奴仆,如果下级军官也都是黄忠的人,那这支部队就可以说完全是黄忠的部曲了,要知道这支部队已经是荆州刺史部的全部武装力量了,如果就这样完全掌握在黄忠一个人手上,那就是上位者之大忌了。
王衡当然是相信黄忠的赤胆忠心的,可是黄忠身处此地,必须要避嫌,因此他便主动向王衡要求,让刺史府的这些精锐义从来担任这支部队的各级军官了。
王衡想明白了此节,下意识的便想要表示自己对黄忠的信任,不过他转念一想,这样做只会让黄忠自己不得安心,而且会让王叡心里也有一根刺,毕竟荆州现在还不是自己做主,所以接受黄忠的建议才是最好的做法,这也是身为上位者必备的素质。
想到这里,王衡点头道:“这几百精锐义从平过黄巾,个个都立下过不少战功,战斗经验也非常丰富,担任下级军官很合适,师父你想得很周到,我会向父亲提出来的。”
黄忠见王衡明白了他的意思,欣慰的笑了。他虽然忠厚,可是并不笨,官场上的一些规则他还是懂得的,只不过有时候他不屑于使用,这才显得有一些执拗,现在既然遇到了王衡这样一个明主,他也就不再执拗了。
从黄忠家里出来,王衡又先后各带几坛酒去了桓阶和张机的家中,对他们说,他们以后想要喝武陵春酒的话,王衡都可以免费供应。
这让桓阶和张机两人都是感动非常,其实他们两人都没有什么酒瘾,平常能不能喝到这种酒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王衡对他们的这种看重真的让他们有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这可是五万钱一斛的酒啊,虽然成本未必有这么高,但是现在市场上还是供不应求的,只要这酒拿到市场上就是实打实的五万钱一斛,王衡竟然就这么毫不在意,轻描淡写的说,以后给他们免费供应了。
这让他们觉得,这一次的应征出仕,似乎真的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了。
在张机家中,王衡将自己已经买好了药材送到黄忠家中的事情告诉了张机,并且请求张机能够经常去一下黄家,看一看黄叙的病情如何了。
张机当然是一口答应了,他的心中也在感慨,这可是数百万钱的药材啊,可是在王衡的口中却像是说几百钱一般轻松,虽然张机知道王衡这钱来得甚是轻松,不过这样一笔巨款又有几个人能够这样轻飘飘的就用在了一个外人身上呢?
回到家中,王衡晚上又见了父亲王叡,对他说了黄忠主动要求将王叡手下的数百精锐义从调入军中担任下级军官的事情,王叡一听就知道黄忠这是什么意思,他自然是首肯了,对于儿子的行事,他也很满意。
王叡决定,除了留下五十人留在府中保证刺史府的安全之外,其余的义从全部调入军中担任下级军官,这样一来,就可以最大限度保证这支军队的忠诚了。
王衡也向父亲说了要跟随黄忠学武的事情,对于这件事情,王叡自然是并无不可,王家的家传武艺虽然也算不错,赵丑、赵虎那些义从也在尽心教授王衡,可是与黄忠这样的猛将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既然儿子有学武的天赋,也有兴趣,那么跟着黄忠这样的明师学习当然是最好的了。
第二天四更末,王衡准时来到了黄忠家,黄忠已经在自己家里的院子里等候了。黄家的院子很大,院子里已经点起了松明,还摆着一个兵器架,想必平时黄忠就是在这里练武。
看到王衡来了,黄忠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叔平来了!”
王衡跪了下来,向黄忠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
黄忠点头道:“好了,你起来把你学过的武艺都演练一遍。”
王衡闻言起身,拿出带来的长剑,将王家家传的剑法演练了一遍,又将向那些精锐义从学来的手搏之术等等武艺也演练了一遍,然后对黄忠道:“师父,我会的就是这些了。”
黄忠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叔平,你的天赋确实很好,练武也很用功,这几套武功都学得像模像样的。”
王衡闻言也不禁有一些自得,在练武上,他确实还是下了很大的苦功的。
可是没想到,黄忠的声音马上变得严厉了起来:“你幸好是现在就拜了我为师,向我学习武艺,要不然你再这样练下去,一年不到,你的天赋也就荒废殆尽,这一辈子最多也就只能达到一名三流武将了!”
王衡愕然的抬起了头。
黄忠道:“学我黄家武艺,需要筋骨强韧,气血旺盛,最重要的是筋骨要活,而不能死,你现在这样的练法,筋骨倒是可以练得强韧,你本身的气血也足够旺盛,可是不出一年,你的筋骨就会练死,灵气全失,此生再也无法得窥上乘武学之门槛!”
王衡闻言先是大惊,既而又庆幸不已,幸好自己的运气好,这么早就遇到了黄忠,有这样一位明师指点,自己以后的成就当不可限量。
想到这里,他又恭恭敬敬的向黄忠拜了下去:“还请师父赐教!”
黄忠的脸上又浮现起了温和的微笑:“你既然叫我一声师父,我当然会尽心竭力的教你上乘武学。你以前锻炼筋骨的法子还是可以用,只不过以前你学过的武艺就不要再练了,把它们尽数忘了。”
王衡点头称是。
黄忠接着说道:“我黄家武学世代相传,既可在江湖行走,又可于沙场对敌,练到深处,各种武器招式无所不包,信手拈来,皆可伤敌。为师性喜杀敌于沙场,因此最擅长的乃是一路刀法,还有一路箭法,这两样武器最适合战场,远近皆宜,无往而不利!”
说到这里,黄忠的眼中射出精光,他的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了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气。
王衡不禁记起了书中记载,黄忠可是在花甲之年还能跟正值壮年的关羽打个平手,在年近八旬的时候还能力斩名将夏侯渊的绝世猛将呢,如果他能够在壮年时期就登上历史的舞台,又将会迸发出怎样的光彩呢?也许能够跟这时代的头号猛将吕布一决高下吧!王衡不禁向往起那一幕来。
黄忠似乎看透了王衡心中所想,他从院中的兵器架上拿起一把金背大刀道:“叔平,为师便向你试演一遍黄家的开山十八式刀法。”
说完之后,黄忠凝神屏气,脚下不丁不八,在院中站了片刻,突然左脚向前迈出一步,大刀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前递出,速度似慢实快,那一种强烈的反差让王衡看得都有一些血气浮动,可是他的眼光又被黄忠手中的大刀牢牢吸引,他强忍着不适,死死盯着黄忠的刀势。
黄忠的刀势看上去并不猛恶,可是却明显的带着一股刀风,刀风击地,却出奇的并未将地面的落叶吹散,而是将地面的落叶带了起来,似乎这刀风带着一股绝大的吸力。
随着黄忠的刀势一刀一刀的递出,刀风带起的落叶越来越多,最后将偌大的院子里的落叶全部带了起来,这些落叶凝而不散,跟着黄忠的大刀,组成了一条活灵活现的长龙,有鳞有爪,带须带角,似乎也在择人而噬,其势摄人心魄。
这样的奇景看得王衡如痴如醉,目眩神驰,他现在才知道,真正的上乘武学是怎么样的,以前自己的武艺真的是白练了。
虽然黄忠这套刀法只有十八式,可是其中的小变化甚多,直到一刻钟之后,黄忠才将这套刀法演完,到了最后一式,黄忠低喝一声,一刀斩向了院中一块黑黝黝的大石,王衡本以为会听到一声打铁似的巨响,可是没想到,这一刀下去,竟然像切豆腐一样,只发出了“嗤”的一声轻响,这块半人高的大石便整齐的分成了两片,而那条落叶组成的长龙也落在了院中。
黄忠收刀而立,须发戟张,威风凛凛。
王衡连忙跑到那块大石边,用手摸了一下,那块大石是如假包换的石头,而且是硬度最高的花岗岩,王衡不由得咋舌,这最后一刀的威势也大得太离谱了吧?世界上谁能挡得住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刀?
黄忠最后这一刀斩下去,王衡有一种感觉,就算是一座真正的山挡在那里,也照样会被这一刀斩开,怪不得黄忠说这一套刀法名叫开山十八式呢,这套刀法当真有当者辟易的威力,应该是最适合战场的武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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