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曦山庄命案(7)
猴子下山
第二天一早,韦行带着帅望与冬晨启程。
纳兰素拍拍冬晨:“听你师伯的。”冬晨点点头。
纳兰素搂过帅望的肩:“帅望……”沉默,然后笑笑,“老实点。”
慢慢挪到韩青面前,韩青看到刚刚阳光灿烂的韦帅望,已经一脸黯然无奈,他一时也无语了,只好摸摸帅望的大头。帅望见韩青不肯开口,便慢慢绽放一个微笑:“唔,我知道。”
韩青点点头,道:“好好的。”
帅望点点头,笑:“我忍着。拼命忍,忍不了,我就跑回来。”
韩青无语了,拍拍帅望的头:“别伤你爹的心。”想了想,“真要跑的话,别让他抓到。”
帅望笑,慢慢伸手抱住韩青,拥抱,轻声:“别担心,我会好好的。”
念去去千里烟波。
帅望遥望仍站在门口的韩青、纳兰素,依依离别之情无限。
冬晨拍拍帅望:“好男儿志在四方。”
帅望沮丧地说:“我志在吃喝玩乐,你志在东南西北?麻将虽好,不要沉迷。”
冬晨噎得,不等他出声,韦行已怒道:“韦帅望!”
帅望微微瑟缩一下,虽然在韩青纳兰素目力所及的范围内,韦行还不会大爆发,可是积威之下,听到韦行怒喝,仍旧心惊。
帅望遥想未来,他必须尽快变成韦行可以容忍的样子,收敛起他那些嘻皮笑脸,收敛他的玩世不恭,收敛起他十几年来的处世态度。
帅望再一次感到自己被放到框子里了,伸手抬脚都会碰到框边,而且撞得还很痛。他低着头,垂着肩驼着背,一脸倒霉相,冬晨禁不住好笑,心想,韦帅望怎么一点习武者的挺拔劲儿都没有呢?懒洋洋没精打采的,难怪他爹气得暴跳。
韦行果然暴喝:“挺胸抬头,你缩在那儿跟个猴子似的做什么?!”
帅望立刻气宇轩昂地坐在马上,只不过配着他那一张哭丧着的脸,更加说不出的好笑。
可惜韦行一点幽默感也没,他不觉得好笑,他气得呼吸沉重,即将爆炸。手握马鞭,几次想抽过去,只是因为身后有一双美丽的眼睛,时时提醒他,万万不要有把柄落到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去,不然下次被纳兰素请教这个,请教那个,就要痛苦死了。韦行咬着牙,“哼”了一声,你等着!
三人一气儿赶路到中午,看看一脸沮丧的韦帅望还是那张哭丧脸。冬晨忍不住笑道:“你知道为什么有人总受欺负吗?”
韦帅望没精打采地:“唔?”
冬晨笑:“表情沮丧、眼神瑟缩、身子缩成一团,一看就是被打怕了,而且不敢反抗,自己给自己脸上写着:我总挨揍、我很胆小,就难怪别人过来会踩一脚了。”
韦帅望继续:“唔。”
冬晨道:“喂,你现在就一脸欠揍相。”
韦帅望也没抬头,就抬起眼睛,一眼高一眼低地看了他一眼:“唔。”
冬晨倒想再伸手过去捏着韦帅望脖子摇摇他,让他精神点,却见韦帅望那一眼,虽然还是没精打采的,却一脸“小样儿,你找抽吧”的霸道表情,冬晨当即笑了。明白了,你是你爹专用的出气筒,可不是给所有人准备的。
韦行回头对冬晨道:“前面有个小镇。”冬晨点头。
韦行也不多说,直骑到客栈,下马,三人进到客栈午餐。
帅望手拿馒头,慢慢地捏,明显是吃不下去,脸上还是挂着被人欠了二百吊的表情,韦行看他,越看越怒,想到韩青的嘱咐,只得强压怒火,为了让自己好受点,韦行转开头不去看他,只问冬晨:“令师死前,可有什么不太寻常的事发生,有陌生人到山庄吗?同什么人有过争执吗?”
冬晨沉思:“没有。”韦行见他欲语还休,也不催问,只是等着。
冬晨迟疑再三,终于道:“师妹说,她在里间缝制衣服时,隐约听到师娘好像在同人说话,那人的声音很像我师父,但是,说话的语气却不像,说话很慢,很斯文,她觉得奇怪,出去看时,那人已不在,问师娘,师娘说没有人。”
韦行点点头,心想,奶奶的,那不就是我师父那老狗吗?那狗东西最会装斯文,斯文败类,坏了天下所有斯文人的名头。
冬晨道:“师父同师姐经常发生争执,不过……都不是什么大事。”
帅望终于微微露出笑容,嗯,你师姐同谁处得好?同你?
冬晨与韦帅望面对面,见韦帅望坏笑,怒瞪他一眼,韦行见冬晨眼神奇怪,禁不住回头看一眼,看韦帅望一脸偷笑的样子,心里更怒,心想,妈的,居然想忽略你都忽略不了!他怒喝一声:“你笑什么?人家父女争执,你觉得有意思?”
把韦帅望吓得连忙摇头:“我没有啊,我没笑啊!没有没有,不是不是。”沮丧,我笑也是错,你管我笑啥,我白痴,就爱傻笑不成吗?
韦行怒吼:“你以为人家也会像你一样……”他顿住,沉默,过了一会儿,转过头,“他们因为什么争执?”没准冷兰就像韦帅望一样混蛋,行刺她爹呢。
冬晨一脸黑线:“不不不,我师姐可不会……”哑住,看韦帅望一眼,汗,谁像你那么猛啊,亲爹也不能那么干啊,何况你那不是亲爹。冬晨哑了一会儿,终于道:“是师姐觉得师父有些招式教得——嗯,有点,嗯,她觉得可以做些略微的改进。”
韦行怒瞪韦帅望一眼,看看人家,看看你!帅望眼睛看着鼻子,鼻子对着嘴,嘴巴紧闭着,别看我,别看我,忽视我吧,当我不存在吧。
韦行回过头问:“他们当日也发生争执了吗?”
冬晨咬着嘴唇,他不喜欢韦行这种质问,好像怀疑他师姐是凶手一样,小冬晨脸现不悦:“是这样,早上我同师姐练剑时,有一招——”冬晨比划一下,“师父说应该是肘部发力,师姐同他争执,说腕部发力已足够。”
韦行还没说什么,帅望已懒洋洋地:“这个毒妇!”
冬晨怒目,帅望回瞪:“我有说错?一转手腕当然速度更快,只不过你那个姿势,腕部的力量不足以停剑,也不能改变姿势,速度是快了,就成了有去无回要人命的狠招。从招式上说,你师姐没错,从良心上来说,你师姐良心大大地坏了。而且,也要功力到一定地步才能做到这一点。所以,你师父一开始教得没错,他教的是小朋友,又不是天才,只不过后来你师姐变通一下,他应该能明白才对,他不明白,证明他在功夫上的天赋,实在是有限。另外你师姐拿这招来教你,恐怕,你做起来会很难,你同你师姐还是有点差距吧?如果拿来教你师妹什么的,那就更是胡搅了,所以,你师父也不能说完全不对。”
冬晨一愣,他是觉得师父师姐说的都有道理,但是当时只顾着怎么平息两位老大的怒火了,完全没想到可以推理出这么多东西来。
他看看韦行,韦行沉思,缓缓点点头,那意思当然是觉得韦帅望所言极为有理。冬晨再次细细打量韦帅望,韦帅望还是一脸的欠揍相,明显没觉得自己发表了啥了不起的宏论。
却听韦行怒吼一声:“你就会闲扯,看你那些三脚猫的功夫,还好意思说别人!”
帅望更加没精打彩,说啥都是错,只有不说,遥想在冷家山上的日子,不禁叹了口气。韦行更怒了,好小子,说你几句,你敢叹气!当即把韦帅望拎起来,一脚踢出门外。
韦帅望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揉揉被驴踢到的地方,心想,我娘当初真是瞎了眼睛,才会嫁这么个东西。
冬晨倒也算见过世面,想当初在家,天天看着冷飒与冷兰对吼,对于这种状况倒也安之若素,只是看着这父子俩,又让他想起他师父,他垂头看着面前的饭碗,良久,叹口气:“其实,我师父师姐都是很好的人,可是……他们就是彼此看不惯,其实,他们性子挺相像的。师父死后,我看师姐很懊悔在他生前一直同他争执。”
韦行听了,心里一动,他心里何尝不知道韦帅望是挺好的人,可是,看着人家孩子玉树临风,自己孩子跟树底下坐着的猴子似的,他就忍不住心头这股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