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枭 第二十部(6)
“但你还是将我们的行踪泄露给了别人。”任天翔从萧傲局促的表情,以及他的话中猜到了他想要掩饰的事实。他盯着萧傲的眼眸一字一顿地问,“这人是谁?”萧傲默然无语,目光不由自主望向了自己的脚,跟着又飞快地转开。不过这已落入任天翔眼中,他立刻发现萧傲脚上是双薄底快靴,虽然已经很旧,但从上面绣着的花纹上,依然可以看出它曾经非常精美。那是一种市面上决没有见过的花纹,说明这双靴子决不是从店铺里买来的大路货。
是个女人!任天翔立刻做出了准确的判断,并从那些针法精美多变上,想到那是一个精于女红的女人。跟着他发现那些花纹样式依稀有些熟悉,顿时面色大变,涩声道:“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了!”“谁?”众人齐声问。任天翔没有回答,突然直奔门外。季如风忙示意两名墨士随他而去,而他自己则与厉不凡等人留在厅中,监视着一言不发的萧傲。
任天翔径直来到后院一座绣楼,那是妹妹任天琪出嫁前所住的房间。他示意跟来的墨士砸开锁,然后径直闯了进去。天琪虽已出嫁,但绣房还是原来的样子,房中还保留着她一些旧衣物鞋帽。任天翔将一个衣柜推倒在地,然后从一堆旧衣衫中翻出一双旧鞋,那是妹妹几年前穿的绣花鞋,上面的花纹针法证实了他的推测,鞋上的花纹针法跟萧傲脚上那双鞋一模一样!
任天翔拿着鞋冲出绣楼,直奔内堂。几个丫环想要阻拦,却都被他推开,他径直来到内堂一座绣楼前,抓住一个丫环问:“夫人在哪里?”
“我说谁这么大胆,敢擅闯女眷所居的内堂,原来是天翔啊!”随着一声软腻腻的喝问,就见萧倩玉款款迎了出来。任天翔第一次发现,虽然她的年纪已经过了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候,但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她依然光彩照人,甚至比少女更多了一层成熟的风韵。
“我在天琪房间找到了这个。”任天翔盯着她的眼睛,举起手中那双旧鞋,一字一顿道,“我想知道,这双鞋是否出自萧姨之手?”萧倩玉接过鞋子看了看,有些伤感道:“这还是天琪十二岁那年我亲手缝制,只是我不做女红已经好多年了,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任天翔貌似随意道:“因为今天我在另一个人的鞋上,发现了类似的花纹和针法,我想知道,那是不是出自萧姨之手?”
萧倩玉碧绿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一丝慌乱,跟着若无其事地道:“天翔这样问,究竟是什么意思?”任天翔逼近一步,淡淡道:“我想知道萧堂主脚上那双鞋,是否也是出自萧姨之手?”
萧倩玉凤目一瞪,喝道:“萧堂主是我堂兄,就算我送他一两双亲手缝制的鞋子,那又有什么稀奇?你这样步步追问,究竟是何居心?”
任天翔淡淡笑道:“堂妹送堂兄亲手缝制的靴子,本就有些不同寻常,而且那双靴子已经很旧很破,明显是很多年前的旧物,萧堂主却还舍不得扔掉,更让人感到奇怪。最重要的是萧堂主已承认,我们泰山之行顾心远沿途留下的标记,他只告诉过萧姨,不知萧姨还有没有印象?”
任天翔这话半真半假,尤其是萧傲供出萧倩玉的话,全是源自他从萧傲眼神、他脚上的鞋、任天琪的旧鞋以及萧倩玉眼神中那一丝慌乱等线索,得出的一个大胆推测。就见萧倩玉目光开始游离不定,据《心术》记载,那是人在心中秘密被揭穿时的本能反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萧倩玉的目光不自觉地偏向右方,这个细节立刻落入任天翔眼中,《心术》中有记载,那是普通人说谎时的自然反应,“什么泰山之行?什么路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跟你确实没多大关系,”任天翔淡淡道,“它只是跟摩门有点关系。顾心远将我们的行踪泄露给萧堂主,萧堂主再通过你将我们的行踪透露给摩门,现在萧堂主已向厉长老认罪,只是他宁肯伏罪受死,也不愿供出你。如果你不承认,那他只好被当成摩门奸细被处死。”看到萧倩玉眼珠在疾速转动,那是心中惶然无助的表现,任天翔再逼近一步,继续施加压力,“萧姨你要想清楚,再晚一点,萧堂主就将身首异处。”
话音刚落,就见萧倩玉身形一晃,一把扣住了任天翔咽喉。由于二人距离实在太近,两名墨士已拔出兵刃指向萧倩玉要害,但任天翔已先一步落入了她的掌握。就见她拔出匕首抵在任天翔咽喉,犹如困兽般喝道:“快带我去找萧傲,不然我就杀了他!”
两名墨士只得收起兵刃,将萧倩玉带到义堂,墨门众人一见之下都吃了一惊。萧傲失声问:“倩玉,你……你这是做什么?”
萧倩玉在众人环伺下凛然不惧,嫣然笑道:“既然事情败露,我也就不必再隐瞒。不错,我是摩门弟子,从接近萧傲到嫁给任重远都是肩负着秘密的使命——希望能将义安堂这股江湖势力收归光明神旗下。我不是萧傲的堂妹,而是他的情人,虽然我接近他是另有所图,但我这辈子真正爱过的人却只有他一个,我要带他走!如果你们还想要这小子的活着,就让我们走,不然我就拼个鱼死网破,用你们的钜子来陪葬。”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还没有从这突然的变故中反应过来。他们就算以最大的恶意来推测,也决计想不到萧傲竟会将自己的情人当成堂妹介绍给老堂主,而这个女人竟然又是肩负秘密使命的摩门弟子。
“这么说来任重远的死,以及萧傲坐上堂主之位,都不是偶然了?”寂静中突听有人悠然问,却是萧倩玉匕首下的任天翔。
“是又怎样?”萧倩玉一付豁出去的架势,咯咯笑道,“任重远既已娶我,却又背着我与别的女人幽会。谁知那女人对他也是心怀叵测,竟然要在他酒中下药,但却又在最后关头下不了手。正好我跟踪任重远暗中看到了这一切,于是便将计就计,在那酒中另外加了点东西。任重远以为是他心爱的女人要杀他,却不知是被他背叛的妻子。”
“于是你假传任堂主的遗言,又拿出摩门秘存的义字璧残片为信物,将萧傲扶上了堂主之位?”季如风恍然追问。“是又怎样?”萧倩玉哈哈大笑,“你这老狐狸自诩义安堂智囊,还不是被老娘玩弄于股掌。若非萧傲将我十多年前送他的靴子还穿在脚上,你又怎会发现我跟他的真正关系?”
众人既震惊又意外,一时无语以对。寂静中就听任天翔含泪涩声道:“谢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不用谢我,现在我要谢谢你。”萧倩玉说着将任天翔推到众人面前,环顾众人呵呵冷笑,“现在我就等你们一句话,是要将我和萧傲留下,还是让我们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