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就在所有人都向四周观望时,运粮队伍中,突然传出了一声惊恐的喊叫。
发出喊声的,是一个约莫四旬左右的汉子。
这汉子生的很是矮小,或许是常年在田里做活,他的皮肤被太阳晒的黝黑。发出这声喊时,他是瞪圆了满是恐慌的眼睛,抬手指着远处的白水河,出于恐惧,他的声音都多少带有些哆嗦。
那汉子身旁的许多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朝前望去,只见白水河对岸,成片的匈奴人正蹚水过河,意图朝他们这边冲来。
如果韩暹率领的,只是一队单纯的骑兵,匈奴人从河岸对面冲来,他完全不必多加理会,只须引领将士们策马离去便是。
可他偏偏承担着押送粮草的职责,除了数千名民夫的性命掌握在他的手中,还有那一车车关乎大军存亡的粮草。
从河对岸涌过来的匈奴人,黑压压一片,只是一扎眼望去,便可看出至少不下五千人。
望见远处正蜂拥着冲进河里,向对岸南面冲来的匈奴人,韩暹将手中大刀高高举起,向在场的五百名洛阳军重骑兵喊道:迎敌
随着韩暹一声令下,五六百名负责押送粮草洛阳军连忙将强弩端起,瞄向了白水河方向。
率领这支匈奴军渡河的,是一名身上披着虎皮的匈奴将军。
那匈奴将军面庞微黑,身躯魁梧的就好似一座小山般,敦敦实实的往河岸边驻马一站,就连他胯下的高大匈奴良马,都好似快要被他压弯了脊梁。
奉命袭击洛阳军粮草的匈奴将军,乃是去卑麾下第一猛将古阿比。此人在匈奴时,便有勇士之名,早先匈奴大军被赵云攻破,正是此人护着去卑,才未使得去卑被洛阳军擒获。
驻马立于白水河北岸,古阿比一边看着匈奴骑兵渡河,一边还不时的回头张望,生怕他身后突然杀出一队洛阳军来。
一个个匈奴人骑着战马跳下白水河,战马的身躯砸在河床上,激起了一团团雪白的浪花。
此处距离当日赵云攻破匈奴大军的地方,不过只有一两里之遥,想到当日被洛阳军击溃的场面,渡河的匈奴人心内就会隐隐的生起一阵不安。
河水缓缓的流淌着,凉凉的河水从跳入河床的匈奴人身旁流过,几乎每个已经跳进河中的匈奴人,在前进时都会扭头四下张望,生怕还没到达河岸对面,便有洛阳军从侧旁杀了出来。
来两百人,随同本将军上前阻止匈奴人眼看着远处河岸对面更多的匈奴人跳进河流中,韩暹晓得,若是坐等匈奴人上岸,到时想要拦阻,恐怕便多了许多困难,凭着眼下的兵力,他只能暂且阻挡匈奴人进攻,让粮草尽快过河,于是连忙向随他护送粮草的洛阳军喊道:剩下的人,护送粮草,绕道渡河
喊声刚落,韩暹就提着大刀,纵马朝百步开外的白水河冲了过去。
他的战马刚刚冲出,两百名就近的洛阳军便纷纷双腿夹着马腹,平端着强弩,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协助韩暹护送粮草的,是个洛阳军的裨将,在韩暹喊出要带两百人去拦阻匈奴时,那裨将本想劝阻韩暹,由他前去。
可还没等他说话,韩暹已经率先杀出。
无奈之下,裨将只得望着韩暹与那两百名洛阳军的背影,向剩下的洛阳军高声喊道:护送粮草,迂回下游过河
留下护送粮草的洛阳军,虽说有很多人都希望能与韩暹一同冲出去杀敌,可他们心内却是晓得,粮草对于大军来说是至关重要,韩暹之所以宁愿拼了性命冲锋,也要让他们先走,便是为了尽快转移粮草,待到裨将下令之后,数百名洛阳军齐齐应了一声,在裨将的指挥下,护送着运粮的队伍,调转方向,沿河朝下游行进。
领着两百名洛阳军,策马朝百步开外的白水河冲去。
在冲到离白水河只有四五十步开外的地方,韩暹将手中大刀高高举起,向跟着他冲锋的两百洛阳军高声喊道:放箭
白水河并不宽阔,匈奴人又是早韩暹等人一步下河,在韩暹率领两百重骑兵冲上前时,已有部分匈奴人上了河岸。
见韩暹率人杀了上来,河岸边上的匈奴人,也是丝毫不做耽搁,齐齐呐喊了一声,策马迎着韩暹等人冲了过来。
跟在韩暹身后的两百名洛阳军重骑兵,一边冲锋,一边抠动了手中弩箭的机簧。
随着机簧弹动的声响,一支支箭矢朝着匈奴人飞了过去。
箭矢夹着劲风,呼啸着飞向将圆盾挡在身前正策马疾冲的匈奴人。
一支支箭矢撞在了匈奴人的圆盾上,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撞上圆盾的箭矢应声折断,掉落在地上。
也有少数箭矢,没有撞上匈奴人的圆盾,而是直接命中了匈奴人或他们的战马。
冲锋的匈奴人之中,一个粗壮的汉子正拼命的夹着马腹,催促着战马冲锋,一支箭矢从侧旁朝他飞了过来。
感觉到侧面飞了来什么,那匈奴人下意识的抬起圆盾想要格挡,可就在他手中圆盾刚刚挪到一旁时,另一支箭矢自正面射向了他的脑门。
几乎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匈奴人只觉着脑门猛然一疼,接着两眼便陡然一黑,整个人从马背上脱离了出去,向后飞出了两三步的距离,才掉落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
匈奴人从马背上掉落下去,原本驮着他的那匹战马,只觉着背上猛一轻松,四蹄也迈的更开,如同一道闪电般向前冲去。
在离这个匈奴人不远的地方,另一个匈奴士兵手中的圆盾刚挡住两三支朝他射来的箭矢,突然他就感觉到胯下坐骑的两只前蹄一软。
坐骑前蹄软了下去,这匈奴人心道不好,正想从马背上跃下,动作却已是稍慢了一些。
被箭矢射穿头颅的战马,前蹄刚软下去,庞大的身躯便凌空朝前翻腾了几圈。
马背上的那个匈奴人,屁股才离开马鞍不足一寸,便被翻滚的战马如同打棒球般砸了出去。
身体在半空中凌空翻了几圈,那匈奴人怪叫着,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好在他摔倒的时候很是巧合,并没有头部先行着地,而是屁股先落在了地面上。
臀部狠狠的撞在坚硬的地面上,那匈奴人只觉着坐骨都快要被摔碎了一般的疼痛。
他下意识的朝后仰了下身体,借助身体的后仰,缓解了一些跌落到地面的冲击力。
就在他刚稳住身子,强忍着臀部传来的剧痛,想要翻身爬起的时候,他的耳边传来了一声战马的嘶鸣。
伴随着那战马的嘶鸣,两只巨大的马蹄,正在那匈奴人的视线中越变越大。
瞪圆了满是惊惧的双眼,匈奴人眼睁睁的看着马蹄朝他的脑门踏了过来。
他甚至连一声惨嚎都没来及发出,马蹄就踏碎了他的脑袋,将他那颗大好的头颅,如同鱼泡般踩的粉碎。
杀上了河岸的匈奴人越来越多,但凡渡过白水河,匈奴人便会立刻策马朝着韩暹等人扑来,眼见与最前面的匈奴人越来越近,已是近到不足十步,韩暹将大刀朝前一指,发出了一声怒吼。
杀韩暹的喊声尚未落下,跟着他一同发起冲锋的两百洛阳军,就纷纷将强弩背在身上,抽出了马背旁的朴刀,提起近战厮杀必备的圆盾,咆哮着向匈奴人冲去。
双方冲在最前面的战马重重相撞,强大的冲击力,就连健硕的战马,也是承受不起。
随着战马盾牌相撞时发出的巨大轰响,许多战马在与对方的马匹撞上之后,哀鸣着倒了下去。
前面的人马刚刚倒下,后面的人便紧接着冲了上来,那些在相撞后没有倒下的双方骑兵,则勒住缰绳,挥舞着手中兵刃,朝对方的脑袋上死命的劈砍。
双手握着刀柄,韩暹将两只眼睛瞪的如同铜铃一般,一边不停的发出怒吼,一边将手中大刀舞的如同风叶般劈向附近的匈奴人。
一蓬蓬鲜血飚射而起,不过眨眼间,五六个匈奴人就被韩暹劈的肚破肠流,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与匈奴人撞在一处的洛阳军,人数虽少,可他们发起冲锋时相对集中,而且战马又配备着马鞍,第一波的相撞,洛阳军损伤竟是寥寥,而匈奴人却是有许多被撞下了马背。
挥舞着手中朴刀,两百名洛阳军个个如同地狱中冲出的修罗,不断的用他们手中那寒光闪闪的兵刃,收割着匈奴人的生命。
占据人数优势的匈奴人,此时的战意也绝不是先前两次溃败时可比。
晓得人数占优,而且又是突然发起袭击,匈奴人对洛阳军的惧怕,早已克服,也是发出一阵阵呐喊,猛挥着兵器,拼尽全力同洛阳军厮杀。
一个个匈奴人被洛阳军的朴刀劈中,翻身掉落马下;一个个洛阳军,在人数占优的匈奴人围攻下,被匈奴人的兵刃扎穿身躯,永久的长眠在这白水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