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火麟闻到香味,顿时精神一振,但扭头看去,表情立即变得不自然了。
不用多说,进来的是李凤一。她今天照样巧笑晏晏,又亲切又热情。
钟火麟微微愣住,“你……”
李凤一把盘子放下,说:“怎么?饿了?我专门给你煲了生鱼粥,对伤口有好处。”她居然不生气?居然还亲自煲粥?
钟火麟结结巴巴地说:“哦……谢……谢。”
李凤一白他一眼,“又说谢谢了?”小心翼翼地盛了一碗粥,坐下床边。
钟火麟唯有傻傻地看着她。
李凤一“噗哧”一笑,用调羹在粥里轻轻搅动,说:“我煲粥很在行的,连我哥也赞扬呢,来,试试……张开嘴巴呀,看什么。”
“我……”
“快,别罗嗦。”
女孩子喂粥特别不同,一口浓香的粥进入嘴里,顿觉滋味无穷。
李凤一紧紧地盯着钟火麟,问:“好吃吗?”
“好……好吃。”
“嘻嘻。”李凤一很高兴,低头在调羹上吹了吹,再送进钟火麟的嘴里。这口粥似乎含有她的香气,钟火麟只觉心中一荡,暖烘烘地十分舒服。他忍不住朝李凤一丰满的上围瞧了一眼,赶紧移开视线。
李凤一没有察觉,一调羹一调羹地喂着,神态又亲昵又体贴,十足一个贤惠的妻子在照顾丈夫一样。钟火麟觉得有些迷迷糊糊,连吃了四碗还不知饱,到第五碗的时候,盘子里只剩下稀稀的粥水了。
李凤一笑着说:“你真能吃。”
钟火麟脸蛋一红,“饱了。”
李凤一放好碗筷,拿着纸巾帮他擦嘴。她的动作很小心,凑得很近,两人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她那白玉一般的肌肤在钟火麟眼前闪着光。
钟火麟心头一震,赶紧闭上眼睛。
李凤一忽然轻轻叹气,说:“你很怕我吗?”
钟火麟说:“不,不……你对我那么好,我受不起。”
“我就想对你好,不行?”
“这个……”
“我知道你有女朋友。”
“啊!”钟火麟的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
“上次在餐厅见到那个,对不?”
“嗯,是的,我有女朋友了。”
李凤一凝视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有又怎样?我也喜欢你。”
钟火麟又窘又喜,不知怎么应答。
李凤一抿着嘴唇,脸色红红的,语气却很坚定,“我昨晚想清楚了,既然男人能抢别人的女朋友,为什么女人不能抢别人的男朋友?”
钟火麟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对你有多好,我便比她好上十倍。”
“我……”
“你不用多说了,我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李凤一嘟着嘴昂着头,果然是一副倔强的表情。她比李龙一小很多岁,自幼便被宠惯了,确实是任性的。
钟火麟还能说什么?什么也说不出。
“怎么了?吓坏了?”
“凤一,其实……”钟火麟想推辞,但好像又不太想推辞,支支吾吾地说不明白。
李凤一盈盈站起来,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我不逼你,等你养好伤再谈吧。”回头一个甜甜的笑容,转身走了出去。
钟火麟发呆了一阵,突然傻傻地笑了。作为一个男人,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李凤一的条件有多好?人漂亮,身材棒,性情直爽之余,又很细心体贴,加上有权有势的家境,实在是男人心中梦寐以求的理想对象。
钟火麟能不动心吗?不过他心底里另有一把声音在告诫自己:事情没那么简单!
如果他接受李凤一的话,首先,他得辜负陈秀梅。其次,李龙一是何等的人物?他会同意让自己唯一的妹妹和一个小角色在一起吗?万一他棒打鸳鸯,自己岂不是没趣?而且有一样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得顾及,自己几经幸苦才博得李龙一和曾思源的赏识,现在站都没站稳,惹恼了他们,眼前所有的一切肯定烟消云散!
钟火麟浑身一颤,冷汗直冒。
自从他经历连番的事情之后,脑细胞特别活跃,智力提升可谓一日千里,许多事情一点就明一想就通。以他二十多岁的年纪,思考的深度和广度都是同龄人望尘莫及的。
“这其实是一个赌局!接受李凤一,而李龙一心疼妹妹也接受了自己,那么就平步青云一飞冲天。德哥曾经教过,出来社会做事,必须得有大靠山,而这个靠山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但是……万一李龙一不接受呢?结果是他必定赶我走,那时我不但得不到李凤一,什么也得不到了。按现在的形势看,李龙一感激我救了他妹妹,已经对我另眼相看,不久的未来,我照样能有机会出人头地。靠山已在我的背后,何必冒险呢?”
钟火麟的念头转来转去,一双眼睛闪着灼灼精光,凛凛生威。他瞧不见而已,一瞧见只怕连自己也大吃一惊!什么时候他有了这样的神态?
每个人,都在时时改变着,人生观和世界观随着经历的事情渐多而渐渐不同。许多以前曾经厌恶的,或许以后就成为喜欢的,许多不屑的,或许就成为追求的。正如被烟味熏得头晕脑胀而骂娘的人,过上一段时间,可能就自己叼起烟去熏别人了。
钟火麟深深吸了一口气,喃喃自语说:“我是不是太势利了?连感情也算得那么精?嘿嘿,提起感情嘛,其实我和李凤一根本没有感情,所以拒绝她在情在理都正确得很。假如我为了虚荣而和她亲近,才是伪君子一个!”
他想通了,整个人就松弛下来,嘴边含着微笑,理智而冷静。
过了二十多分钟,李凤一又再进来,笑着说:“火麟,我们看连续剧吧?”
钟火麟也微笑着说:“好,看就看吧。”
李凤一瞧着他,猛然就觉得不同了,但那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女孩子对这方面很敏感,她狐疑地走过去,轻轻蹙起眉头说:“你……你怎么……”
钟火麟还是淡淡的表情,“我怎么?”
“你……”
“呵呵,不是说看连续剧吗?开电视呀。”
“哦。”李凤一点点头,想开电视,但一时找不着遥控器,委实她心里有些慌乱。
钟火麟那平淡而客气的笑容让她慌乱了。他打定了主意,要令李凤一知难而退,所以表现得很有礼貌,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李凤一无话找话和他搭讪,他便勉强应答两句,推说自己下巴不舒服。
不过奇怪了,他的下巴真的越来越不舒服,越来越疼,越来越肿胀得难受。到了十点多的时候,就连轻轻张大嘴巴也很痛苦。
李凤一瞧着他脸色不对劲,赶紧喊来医生。
医生和护士进来,检查了一阵,医生皱起了眉头,说:“咦,奇怪了,怎么伤口恶化了?”
钟火麟听得一惊,苦于说不出话,李凤一问:“恶化?怎么回事?”
医生说:“估计是伤口愈合得不好,你的嘴巴经常动吗?经常说话?”
钟火麟眨眨眼睛,点点头。
医生叹气:“真服了你!明知下巴受伤,还说那么多话干嘛?搞不好裂缝合不回来,一辈子成大嘴巴。”
钟火麟更惊,望着李凤一。李凤一脸蛋一红,说:“是我逗他说话的,医生,你快想想办法。”
“是的,李小姐。”医生说:“我给他打针,封闭他脸上的神经系统,让他说不了话,也做不了表情。”
李凤一一愣,随即失笑:“那岂不是成僵尸了?”
医生也笑:“哈哈,先做几天僵尸吧,等伤口愈合得好些再说,针水的药力影响不了骨头的。”朝护士招招手,要来了一支针水,直接就朝钟火麟的下巴方位刺去。
钟火麟眼见明晃晃的针头刺进肉里,心中一阵乱跳。
李凤一又问:“医生,他得什么时候才好,会不会有后遗症?”
医生回答:“看情形吧,他的裂缝不算长,而且他年纪轻身体素质好,两三个月后应该能完全康复。”
钟火麟暗暗叫苦,“两三个月?躺着闷也闷死了。”抬眼一看,却发现李凤一笑吟吟地很开心的样子,不禁暗骂:“你呀,为了见我多些陪我多些,知道我得休养两三个月居然那么高兴?”
李凤一当然是这个意思,说:“医生,你慢慢治,小心治,治好为止,时间不是问题。”
医生拔出针头,说:“那当然,我办事,李小姐请放心。”接着叮嘱钟火麟几句,和护士出去了。
李凤一斜眼盯着钟火麟,一脸的坏笑,“现在你不能说话,就只能听我说,我说什么你都只有同意,知道吗?”
钟火麟“唔唔”两声,果然下巴开始麻木了,唯有苦笑。
李凤一高兴地跳起来,坐下床边说:“以后你得听我的话,不许惹我生气,不许辜负我,嗯?”
钟火麟又想苦笑,不料却连苦笑也笑不出,那针水倒真是厉害,不过也有好处,下巴不痛了。
李凤一接着说:“你不出声否认就是同意咯?以后不许反悔哦!”
钟火麟赶紧连连摇头,又连连摇手,心想:“这妮子,趁火打劫呀!”
李凤一恼怒地嘟起嘴巴,嚷着说:“你有女朋友好神气吗?她有我漂亮吗有我好吗?”一转身就走,又把门摔得“砰”声响。
钟火麟摇头,拿起手机准备玩,哪知忽然大门打开,李凤一又回来了。她嘻嘻一笑,说:“逗你玩的,我怎会那么小气?”
钟火麟瞪着她,眼神清澈而平静,似乎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李凤一真有点火了,大步走向床边,双手叉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