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李龙一把黄四海、钟火麟喊进办公室,重提上午的事件。经过几个小时的沉淀,大家都心中有数。

　　黄四海心想:“你非要支持钟火麟把我踩下去?那我在这儿还有什么意思?”他没说什么话,但脸色当然很难看。李龙一明白他的感受,说了好多话安慰他,但他还是没有消气。

　　气氛顿时沉闷下来。

　　李龙一心想:“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他心中有刺,留在这里反而碍事!”于是眼珠一转,说:“黄总监,北方我还有一间分公司你是知道的,我看你能不能上去帮忙发展一下业务?”

　　这话再也明白不过,黄四海仰天哈哈一笑,大声叹息:“李老板啊李老板!”

　　称呼中加上姓氏,意思不同了。李龙一一听,知道事情已定,索性不再多说。

　　果然黄四海说:“龙腾有今时今日……”他脸色变幻数次,始终不愿口出恶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说:“我国外的同学在美国新开了一间公司,我想过去发展一下,对于贵公司只怕我是有心无力了。”

　　李龙一微笑看着他,没有出声挽留,只是“哦”了一声。

　　黄四海心中大怒,说:“我便辞职吧。”

　　李龙一轻轻叹气,“唉,感谢你多年来对我的支持,你如果要走,真是我们公司的损失啊!”

　　黄四海暗骂:“假道学!”说:“那我现在打辞职信。”

　　李龙一缓缓一伸手,说:“不送!”

　　黄四海再也忍不住怒哼一声,转身大步走出。

　　钟火麟一直没说话,看到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顿时愣住了。

　　李龙一说:“火麟,你也出去吧,我得和其他人商量商量。”

　　“是,是。”钟火麟走出办公室,还有些懵懵懂懂的。

　　黄四海心中不忿怒而辞职,在收拾东西的过程中,对助手傅恒盛粗略说了经过,大骂李龙一用人唯亲,钟火麟溜须拍马。傅恒盛大吃一惊,难以置信。

　　黄四海离去后,消息传出,整个八楼先震了一大震!几个秘书、助理暗中指指点点,惊骇莫名。其中严文俊是最高兴的一个人了,他屁颠颠地跑近钟火麟身边,低声问:“火哥,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钟火麟脸色沉凝,反问:“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说你和黄总监同时向老板介绍计划,老板接受你的却不接受他的。”

　　“嗯,好像是吧。”

　　“他们还说老板很看重你,居然为了你打压黄总监把他调走,好让你坐上总监的位置。”

　　“啊!”

　　“火哥,你厉害呀!”

　　“屁!谁说我要坐上总监的位置?”

　　“不会错了,黄总监临走前对傅恒盛那小子说的。”

　　钟火麟苦笑,摇摇头,说:“别信那些猜测的传言,我还没本事坐总监的位置。”

　　严文俊眨眨眼睛,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黄总监为什么辞职?”

　　钟火麟沉默了一下,“你别烦我,我在想事情呢。”

　　严文俊一愣,“哦。”转身走开。

　　钟火麟确实有事情想不通。李龙一这个人沉稳干练,绝对不会草率行事,怎么会因为自己一个不成熟的计划而逼走黄四海呢?他在公司架构上分散权力相互制衡,便是曾思源也不能一人独大,有可能把钟火麟捧上总监的位置来一手遮天吗?

　　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难道是他早就想逼走黄四海,今天的事情只不过是导火线而已?

　　钟火麟轻轻叹气,抬头一看,不远处的人都在偷偷盯着他,眼神中敬畏莫名。他心中忽然一喜,想:“管他呢,老板的心机深沉得很,猜不透他的用心,现在无形中增加了我的威名,到时再让我负责饲料的事情,可就爽了。或许……总监的位置……”

　　他暗暗攥紧了拳头,掌心内全是汗水。他有自知之明,做一个总监可不单单有本事就行,还得有广泛的人脉关系,他才是一个刚刚冒头的小菜鸟,根本和黄四海没得比较。

　　但是……做人嘛,总得有点野心,有点幻想才行啊。如果真做了总监,那肯定是十分美妙的事情。

　　这时高跟鞋“咯咯”响起来,冯秋萍经过,朝钟火麟注视一眼,接着走进李龙一的房间,估计是商量刚才的事情。十分钟后,“肥肥”饲料公司的总经理肖飞达带着几个经理也上来了,再之后,是人事部的经理廖兰芳,后勤部经理洪亮。

　　八楼的人都已回位置工作,见状窃窃私语,知道公司将会有一次大动作。钟火麟表面上在静坐,其实心中翻腾,很想快快知道结果。他还没有独立的办公室,严文俊在他隔壁,悄声问:“火哥,怎么不喊你进去开会?”钟火麟一瞪眼,他赶紧拿起文件佯看,不敢再问了。

　　过了半个小时,会议还没开完,外边的人都等得焦急。钟火麟走到茶水间倒杯水喝,忽然身后有人快步走来,是黄四海的秘书李莉莉。

　　钟火麟礼貌地点点头,打个招呼。她朝四周扫了一眼,低声说:“钟助理。”

　　“嗯?”

　　“黄总监走了,你说……谁来顶替他的位置?”

　　“我怎么知道。”

　　“钟助理……公司只是换营运总监而已吧?会不会……换其他人?”

　　钟火麟看了她一眼,微笑不语。

　　李莉莉可担心呢,一脸的谄笑,“钟助理,你是老板身边的人,你应该收到点风声吧?”

　　钟火麟摇摇头,“不知道,黄总监离职是突发事件,我真的不清楚。”

　　“哦。”李莉莉点点头,显得很无助。她的上司走了,换个新的来,可能立即就把她给撤掉,这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

　　钟火麟心里明白,喝口茶水准备离开。

　　李莉莉忽然又说:“嗳嗳,钟助理,给你添杯茶。”

　　钟火麟说:“不用了。”

　　李莉莉讨好地说:“添多杯嘛,我有上好的普洱,这就去拿……”

　　“真不用了,谢谢。”

　　李莉莉心急,轻轻扯着钟火麟的衣袖说:“钟助理,你好像……还没有秘书?”

　　钟火麟一愣,“我?我有个助理了。”

　　“助理有助理的用处,秘书有秘书的用处啊,对不?你经常出差,文俊跟着你,公司的文件信息有个人帮你打理一下多好?”

　　“呵呵,李秘书,我连一个办公室都没有,哪有本事用秘书?”

　　“有的,你最有本事了,营运总监的位置或许就是你坐呢。”

　　“别乱说话,这开不得玩笑。”

　　“我……”

　　忽然外边有人急急走来,赵小英低声喊:“喂,曾助理回来了。”

　　两人都是一震,“曾助理回来了?”

　　一提起曾思源,钟火麟暗暗叹气,想:“他是老板的得力助手,总监的位置轮到他也轮不到我啊……但是可能,他要负责外边的业务,说不定没空……”一时间心里患得患失。

　　曾思源进去又快半个小时了,会议还在继续。八楼的人表面上伏案工作,其实暗地里都在注意,时不时便勾头去望李龙一的办公室大门。

　　钟火麟从未试过那么紧张,茶水喝了三杯,厕所上了三次。他心知总监的位置很渺茫,只希望能在饲料生意上取得一席之地而已。终于,李映虹小跑过来说:“钟火麟助理,老板请你进去。”

　　一般情况下,都是电话通知的。她却亲自跑来,可见她也十分紧张。

　　“啊!”钟火麟猛地站起来,定定神,走进李龙一的办公室。大家都在看着他,气氛有些异样。

　　李龙一哈哈大笑几声,“火麟,你的建议我和他们说了,虽然其中有很大的风险,但还是值得一试的。”

　　钟火麟陪笑着,点点头。

　　“年轻人肯思考能用心工作是好事,可见你平时很关心公司的业务。”

　　“老板过奖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嗯,火麟啊,现在我正式升你的职。”

　　“啊!”钟火麟心头一跳,惊喜无限。

　　李龙一大声说:“从今开始,你是公司的高级行政助理,主要负责凤舞子公司的业务,工作上的事情可以直接向我汇报。”

　　“啊?”钟火麟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下文,不禁有些惊异和失望,小心地问:“老板,关于饲料公司的……”

　　李龙一呵呵一笑,“让思源来专门负责吧。”又说:“廖经理,就按刚才的安排,发一份通知。”

　　廖兰芳说:“是的,老板。”转头看着钟火麟,“钟助理,恭喜升职。”

　　钟火麟赶紧陪笑,谦虚几句,其实心里郁闷得慌。他本来就负责着凤舞公司的业务,也负责着总公司的信息传递,现在只是名衔升级了,实际上却没变动。肥肥饲料公司的事情到底怎样?李龙一既然同意了他的提议,为什么不让他去实施?连会议也不让自己参加?

　　散了会不久,公司正式的通知就出来了,同事们都向钟火麟庆贺,尤其是严文俊,爽得唧唧咋咋响。钟火麟勉强陪着笑,心中落寞。

　　他哪能知道李龙一的心思?

　　李龙一是何等的人物?一听他的计划便知道风险极高,任何一个老板都不应该采纳。但他有自己的算盘,准备以险制险,博取更多的利润。他表面上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涉及的生意很广泛,但赚的钱相对来说无疑是少的,真正赚钱的项目是见不得光的勾当,怎么才能把那些钱大大方方地拿来用呢?便得靠洗钱了。

　　生意越杂,过程越曲折,便越容易掩盖其中的真相。

　　按照钟火麟的建议,赊账给养殖户,经营屠宰场,分拆销售肉食,与千千万万的客人构成了复杂的关系,到时做帐肯定有许多灰色地带,而这,正是李龙一所希望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要由曾思源去操作,给钟火麟知道了岂不是麻烦?财政总监冯秋萍,曾经看出了曾思源的报账有问题,害得李龙一要帮忙掩饰,再多一个人搅和的话,就更危险了。

　　钟火麟不知道其中的关键,一心还想着大展拳脚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