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月来,钟火麟在公司的地位渐渐上升,一般的职员都想和他套近乎,不过他为人自律,很少出去应酬,所以也少了许多麻烦。这次帮杨峰,已经让他欠廖兰芳的人情,而曾思源和廖兰芳向来是各有所恃、各有忌惮,关系很微妙。
他是曾思源的人,如果和廖兰芳扯关系太复杂,当然不好。
懒得多想了,钟火麟刚准备回座位工作,忽然有人打电话过来,是张丽。她原来资源信息部的文员,后来转为毕中华的秘书,开始对钟火麟猛有意思,钟火麟没表态,又因为离开公司一段时间,她便嫁给了另外一个同事。
钟火麟奇怪了,这个时候她打电话来干什么?她应该在休产假,裁员可不关她的事情。谁敢解雇生孕妇女?李龙一也不屑这么做。
难道廖兰芳对她有意见?
钟火麟迟疑着,不想接电话,放进兜里。不久后,手机再响,却是一条信息:“火麟,拜托回个电话,十万火急!”
难道廖兰芳真那么大胆解雇她?钟火麟思前想后,拨通了她的电话。
“火麟……”张丽一开声就果然很急的样子。
“哦,张丽,什么事情那么急?”
“帮帮忙,公司裁员……”
“真敢辞退你?”
“不是我,是我老公!”
“你老公?他是在外边跑业务的,也遭受了牵连?”
“是呀,他的业务经理说,他的业绩最差,不得不把名字上报给人事部。”
“哦,上报而已,只不过在考虑范围内,估计不用解雇。”
“就怕真的解雇呢?到时通告一出来,就挽不回了。”
“呃……毕经理不帮你吗?”
“他?你不是不知道,他都快退休了,一点事儿都不管。我都求他两天了,之前他还说看看,但现在说已经帮过人了,所以帮不了我。”
“其实我也……”
“火麟。”张丽的声音带着哭腔,“孩子刚出生,我老公不能没有工作啊!求求你,去打个招呼好吗?”
“这个……”钟火麟真的为难了。
“你就不能帮帮我?我们以前是同事啊,一起吃早餐呢。”
钟火麟无语了。当初张丽帮他买早餐,送他麦片,替他冲茶,他可算享受了一段时间的。
“火麟,求求你了。我老公就在六楼,我让他上去找你。”
“不用,不用。”
“你认识他吗?他叫许安杰,我让他上去,你认识一下啊,他……”
“不用,我……尽力吧,你等我的消息。”
“好,好,谢谢,谢谢你……他叫许安杰……”张丽自然千恩万谢。
钟火麟知道自己不能再向廖兰芳求情第二次,但听到张丽的哀求又真的很难推辞,一时间他的头都大了。
他想了又想,如果让曾思源出面,当然是可行的,但据他所知,曾思源已经借这次机会调整了几个人事职位,再让他出面必须得有个充足的理由。而且,刚刚他才提醒钟火麟,帮人得有分寸。
张丽和钟火麟的关系其实并不是很深,彼此根本没有交流过,为了她而大费周章值不值?不帮嘛,好像又很难面对。
烦!
这时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冯秋萍从办公室出来经过,顺手把一份文件放在赵小英桌面上,说:“送去人事部给廖经理。”便走开了。
赵小英拿起文件正准备走,忽然“哎呀”一声,原来是衣服下摆被桌子边缘勾破了线。她当然恼怒,细心地检查着衣服,好心疼的样子。
钟火麟脑中灵光一闪,走过去问:“怎么了?”
赵小英说:“衣服被勾起线了,我这件毛衣好贵的。”
“呵呵呵,毛衣的线头必须剪得整整齐齐,不然线会越扯越长,变型呢。”
“嗯。”赵小英气得直跺脚,赶紧找剪刀。
“你慢慢搞吧,我下人事部。”
“啊?你去人事部吗?帮我送份文件给廖经理。”
“好的。”
“谢谢哦。”
“不用谢,应该的。”
赵小英嫣然一笑,挺甜。
钟火麟笑得更甜,目的达到了!他一脚迈入电梯立即就给电话张丽:“喂,让你老公马上到人事部门口等我,快。”
钟火麟进入人事部,先在廖兰芳的房门口站了一下,注意着那边大门口。很快有个男人站在门口东张西望,他笑了笑,知道是许安杰到了,便和廖兰芳的秘书打个招呼,敲开了办公室的房门。
廖兰芳疑惑地看着他,“怎么?还想来帮谁?”
“哪敢?我顺便帮冯总监送份文件给你。”
“顺便?”
“嗯,主要目的是再次感谢你。”
“哟!”廖兰芳笑了。
钟火麟也笑,“冯总监走得急,我便帮她送一下……说真的,廖经理,等过一段时间大家都没那么忙了,我要请你吃顿饭。”
“不用了。”
“要的,要的。”钟火麟故意拖延时间,又问:“你想吃些什么?我好准备准备。”
“哈,太夸张了吧?吃顿饭要准备多少天?我们起码还得忙一个星期呢。”
“海鲜?法国菜?西班牙风情?”
“到时再说。”
“好,我先走了。”
“嗯。”廖兰芳的脸上有了笑容。毕竟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是以和为贵,别人敬你一尺,你总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啊!虽然她对钟火麟没什么特别的好感,但始终钟火麟是那么的有礼貌,令她不知不觉也友善些了。
钟火麟走出办公室,抬眼一看,许安杰果然在急切地张望着。
“许安杰?”
“钟助理,你好,你好……”
“嘘!”钟火麟使个眼色,两人走进楼梯道。
钟火麟一脸的严肃,说:“我帮你问过了,这件事请很难办。”
许安杰大惊,“啊!那么……”
“别急,我向廖经理求了情。”
“哦,谢谢……”
“也别急着谢,她没答应,也没拒绝。”
“啊?那到底……”
“你也得给时间她考虑一下,权衡一下轻重,对吧?”
“对,对。”
“这件事情啊,公司震动,人人自危,不单止是你一个人的事,懂吗?”
许安杰连连点头,“懂的,懂的。”
钟火麟好像真的出了很大力气一样,凝重地说:“因为廖经理上午已经送了名单给老板签了字,所以就特别难办,看她有多为难咯,或者你是有机会的。”
“知道,知道。”
“我是一个小助理而已,能力有限,如果真的帮不了,请不要见怪。”
“不会,当然不会。钟助理,你肯出面帮忙,我已经感激不尽了。”许安杰满脸的担忧,“老板已经签字了?唉……”
钟火麟拍拍他的肩膀,“抱着乐观的心态吧,可能没事呢。她已经暗示了会考虑,你唯有等消息了。”
许安杰点点头,也真的唯有等了。
钟火麟接着又安慰几句便赶紧走了。许安杰犹在不停地称谢,根本就没起什么疑心。
回到座位上,钟火麟的心还很不安。
骗人是不对的,虚伪是可耻的!但这是一种必须的手段。表面工夫做得妥妥当当,尽量避免冲突,尽量搞好人际关系,不然就难以在社会上立足。无论多强的人,也不能独大,即使是古代武林高手,也不能满江湖地结怨!
况且钟火麟还不是强者,在公司还不能独霸一方。这点他十分清楚,他不是曾思源,他的年资还很浅,多数的人在忌惮着他妒忌着他,却不是尊敬他,所以他不能得罪人,处事得更加小心翼翼。
低调,务实,是他现阶段的主要行事方针。
他轻轻叹口气,沉默了。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忽然傅恒盛大叫一声:“公司出通告了,大家上网看啊!”
几个秘书和助理纷纷应声,人人争先上公司主页查看。
这个说:“哎呀,真的又裁员了。”
那个说:“裁员八个,调动十三个,我的妈啊,大动作。”
另一个说:“能比前天的大?”
……
钟火麟盯着屏幕,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憋了几秒钟再也忍不住偷偷笑了出声,赶紧一手捂住了嘴巴。
幸运!杨峰的事儿当然是妥当的,想不到连许安杰也没事。这次他是属于考虑范围,廖兰芳不知什么原因没有拿他开刀。钟火麟一句好话都没有帮他说,却无端端地得到一份天大的人情,赚!
其实他心里也是有些底的。廖兰芳工作踏实,事无巨细都掌握得很好。张丽刚刚生孩子,在情在理都不该解雇她的老公。
很快,钟火麟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毫无悬念地是张丽。当然的,她不感谢他感谢谁?钟火麟微微一笑,想:“面子足了,可不能太贪心,她日后怎么请我吃饭,我都不能去!”
这边刚挂断电话,紧接着再次响起来,一看,还是之前的那个同事。钟火麟想了想:“咦?通告中好像没有他的名字,还打来干什么?哎呀,我真是笨,以他那种热情、客套的作风,应该和上级的关系打得不错,年度考核是优良的,我倒是多虑了。”
于是,他接通了电话哈哈一笑,“喂,你好。”
“钟助理,你好。”
“呵呵……”
“钟助理,刚才一直找你呢,打你电话没人接。”
“哦?真不好意思,今天太忙了,和上级开个小会,手机调了静音。”
“我就知道你忙,所以有件事提前通知你。”
“什么?”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约了些同事朋友晚上去唱K,你有没有空?”
“这样子?我……”
“钟助理,你务必赏脸到场,房间我都订好了。”
“哦,好的,好的……”钟火麟聊了几句,答应下来。他轻轻一笑,想:“早知道是这样,我刚才就不用回避你了。唱K?玩就玩会儿吧。”
他的心情轻松下来,步伐也轻盈了许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