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军师长叹口气说,“唉!二位,我非无情无义之人。实不相瞒,我是被那阴毒的法师逼得走头无路,才出此下策的呀。”他又看着彭飙兄妹俩说,“那法师爷一直忌恨我,故对我是处处设防。如今他已得势,竟然要用点‘魂天灯’法子杀我。这等死法是何等的痛苦、可怖!”他忽然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的说道,“这厮,我必亲手杀之!”
彭凤娇望着范军师凶光毕露,满脸杀气的神情,心中禁不住隐隐生出畏意。范军师则意识到自己有所失态,忙敛色复然道,“那大堂乃是他法师的作法圣地,平时很难入内。不瞒二位说,我也只进过一次。因此,我估计法师不只是会作法,也一定会巧设机关。加之,那些神帮的弟兄都被他糊弄得神勇异常。咱要是堵死了打,势必招致他们的顽强抵抗,这便是所谓的‘困兽犹斗’。但让出条路就不同了,这叫作‘围师必阙’。”
范军师进一步说:“我先把法师干掉,而你们一旦听到枪响就迅速堵住了打。我料定,法师爷一死,神帮的哪些个弟兄必将失魂落魄,惊慌四散;而且慌乱中,他们一定会朝着没有枪声的方向逃去。”
他用手指着图上的一处说:“这儿,就是大门的地方!咱把它留出来。届时,我等只须掩其后路,追杀一番,如此,便可大获全胜!”言毕,范军师看着彭飙兄妹俩问,“二位,还有问题吗?”彭飙兴奋地击掌并大声说道,“没问题,很好!”又冲彭凤娇说,“妹子,俺看咱就这么定了?”彭凤娇也兴奋地点头说,“成!咱就依军师说的准备。”
范军师收起地图,满意地看着他俩说:“这个留给你们。”范军师随即望了一眼窗外说,“刚才我说了,赶来时,路上见到了我的侄儿。我再他去通知各帮派的头领,让他们赶来三花堡。我估计明一早,他们都会齐聚于此。”他又叹了声说,“唉!这些年没哪个山头不恨‘山神帮’的,他们被打压的确实太惨了。”说着,他忙又叮嘱道,“请二位务必记住两点:一是要把我的部署和各路人马说清楚;二是让各帮派选好自己的督使,派到各路人马中,以督促行动的统一。喔~,还有件事,得赶紧办了。”范军师忙站起身,并脱下身上的一件衣服说,“这是神帮的服装,你们可照着样式赶制三十套。到时,让打头的队伍穿上。好啦,我这就赶回去,免得引起怀疑。”说完,范有才便匆匆去了。
兄妹俩亲自送范军师出门,并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彭凤娇看着不无感慨地说:“这种能人,不得重用,实在是可惜了!”彭飙却一旁冷冷说道,“他就是因为太能了,才不为那法师爷所容。不过,俺要是不用,必杀了他。”彭风娇却是不解地问道,“为啥?”彭飙却冲妹妹不满地说,“愧你还是堡主!你想啊,他为求自保,竟叛帮弃友;这也太不择手段啦!咱们要是摊上这么个人,你说会是啥结果啊?”
彭凤娇先自应了声:“是啊,会是啥结果呢?”她想了想说道,“哎呀,太可怕啦!”随即又说,“哥,这堡主俺做不来!还是你来当吧?”彭飙已不是第一次听妹子这样说了,即正色道,“这是爹爹的安排,由不得你。你再不想当,也得等俺查清了爹爹的死因再说。”
他如此说着,脸上陡然露出一股子肃杀之气。
……
战事,确实如范军师部署的那样展开,而且还就是在法师爷被一枪毙命之后展开的。当时,范军师仗着道熟及军师的身份由后洞摸了进去,并选好了位置,就在法师爷要上香的那一刻,一枪将其毙命。范军师一得手后,即趁乱从边门溜了出去。他赶到大门附近,与埋伏在那的三花堡的人汇合,并做好了截击的准备。
不过,范有才所要截击的目标,主要是麻五六和小六子和其他头目。当然,首当其冲的是麻五六。他所以要如此决绝,不止是恨他们,主要还是基于战后对山神帮的控制。
可是,范有才发现从大门口跑出去的人太多太快,加上天黑,范有才却无法辨清自己所要追杀的人。他只能跟着掩杀的人马,一直追杀过去。可是他追杀了好一程,却一直没看见麻五六的身影。他这才突然意识到,麻五六应该还躲在大堂里。于是,他忙喊上几个三花堡的人又折了回去。
厮杀声渐渐地远去,大堂里明显地静了下来,因“隐光”而留下的火把比先前又暗了多。
在昏暗中,李辞归逐渐地醒来,并闻出了浓浓的血腥味和火药味。忽然,他觉到身上压着东西,便吃力地睁眼睛,发现有个人压在自己的身上。他即冲那人喊了两声,并欲伸出手来。可才抽动身子,却发现自己竟然已被牢牢地绑着,根本就动弹不得。倏尔间,他忆起了倒地前的情形,并不由地打了个激冷。他慌忙侧脸看去,却见附的倒着许多尸体,又隐隐听到远处稀冷的枪声,便断定这儿刚才准是发生了山匪们的大火并,并陡然想到了“快逃!”
他忙用劲去挣脱那紧绑着自己的绳子,可用挣了好几次也没挣开,反被那绳子勒得疼痛,尤其是脖子痛得厉害。急于逃命的他,自是顾不得疼痛,他忙深吸了口气,将内力运至四肢,并以气充盈脖子逼免拉伤。可他正要发力时,一女子却忽然过来并小声劝道:“别动!那绳结会把你勒死的。”这女子正是女法相,她刚从祭坛下面爬了出来。
当时,她见法师爷突然中枪,顿时惊呆了。他呆望法师爷身上涌出的汩汩鲜血,又见法师爷嘟囔着轰然倒下,她顿时吓得尖叫起来,并急想着逃跑,可是两腿发软,根本就挪不开步。她只得爬着躲进了山墙,忙又按下了机关。可是山墙只关着关着就关不动了,硬是留了一道缝。她忙又按了下机关,却仍不见动,她又便冲那道缝看去,还好,不见有人追来,只是看见躺在祭坛上的李辞归。
也许就是因为看到李辞归的原故吧,本可以从山墙的后门逃去的她,却不走了。她小心的蜷缩着,直到外面平静下,此时李辞归也刚好醒来,她才用力推了推那道山墙,然后从稍大了点的墙缝里钻了出来。
女法相麻利地解去了勒在李辞归颈部的绳结,接着又去解别的绳结。可接下来的就没那么好解了,也许是光线的缘故,女法相便凑近了去解。可就在这时,李辞归忽然感到似一条人影映在了洞顶上,并晃动着闪过。
李辞归的感觉没错,确实有人从大门处潜移进来,而这映来的人影正是折返回来的范军师他们。见女法相还在纠结去绳地解着手上的绳结,李辞归急道:“小姐,不劳您解了!您只须站开点就行。”女法相闻说,直起身子看了一眼目光坚定的李辞归后忙退到一边。李辞归即时运了口气,再用力一挣;身上的那些绳索霎时间“噼里啪啦”的尽数断去。女法相忘情地看着,暗自惊叹他武艺的了得。
然而,那“噼里啪啦”的断绳声却被刚进了大门边,并躲在一角观察着的范军师听见了,他即刻机警地猫腰蹑足带着几个朝声响的方向摸去。
李辞归跳下祭坛,即作揖谢小声说道:“多谢小姐相救!”又忙指着大门的方向压低嗓子说,“像是有人进来了?”女法相的注意力却在李辞归的答谢上。她闻说了,不禁俏脸映红,竟不大自然地笑道,“有啥可谢的!快,跟我来。”她绕开祭坛,急往山墙走去,李辞归则紧随其后;而此时,范军师正警觉地在距他俩不远的地方搜寻着。
突然,他发现昏暗中有人走动,便忙向随他一同来的人摆手示意,并迅速跳到凸石后面看去,却见俩黑影正前后走着。粗辩之下,范有才大致认出,走在前面的是女法相,后面那个应该是麻五六。因为,他知道每次法事活动中,那套怪模怪样的服饰也只有麻五六才配穿戴。范军师见着心中暗喜,即举枪对准了“麻五六”。不用说,他一旦扣下板机,李辞归必死无疑。可是就在他将要开枪时,却又忽然把枪口移向了女法相。
他所以临时改变主意,并非要放过麻五六,而是想干掉了女法相后,再毙伤麻五六,然后再问麻五六,为何要抛弃他?如果麻五六答得在理,就让他死个痛快;否则,他便一枪紧一枪地让毙命。范军师咬牙切齿骂道:“你个妖精婊子的!老子这就送你去见那法师神棍。”说着,他“呯”的一声枪响,女法相即“哼”一声捂住了胸口,且表情痛苦地回过身来望向李辞归,双眼流露着不舍与眷恋,并慢慢地倒了下去。李辞归则忙向女法相冲去,他竟忘了自己的安危。
范军师一枪结果了女法相后,忙又把枪口瞄准了李辞归,并喊道:“该你啦!麻帮主——”可就在这时,忽有人急喊,“不可以呀,范军师!”随即便是“呯”“呯”“呯”数声枪响。只见范军师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连连倒下,而范有才也是手上中枪,并捂住手腕仓皇逃去。
那喊话与开枪的人,正是回头找东西的六帮主——小六子。这一轮的枪响,吓得李辞归本能地趴在了地上。因见来人不是冲自己开枪,他竟又猫起腰走到女法相的身旁。
李辞归单膝跪地,轻轻将女法相抱起,再轻轻地拭去女法相嘴角上的血;而女法相则是惨然笑道:“你真好!”此时,小六子提着枪走了过来。女法相见着他,咧嘴一笑说,“是你啊,小六子!”黑六只是冲她点点头,女法相挣扎着让李辞归扶她斜靠在了山墙上,并急切地冲黑六说,“小六子,我…我最后求你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小六子不知她要求啥事,但面对一个快要死的人,他惟有点了点头。女法凄然地笑了笑,然后侧身对李辞归说,“先生,您能不能先…先回避一下?”
李辞归忙表示说:“能能能!”说着,他从藏于腰带间的药囊中取出三粒丹丸交六邦主说,“您快把这给她服下,服下后,她便不那么痛苦了。”又指着远一点的地方说,“我就站哪儿,如有需要时,喊一声我就过来。”说完,便起身走开了。
女法相见李辞归去远后,即对蹲在身旁的六帮主轻声命令道:“六子,我求你啦!快,给他一枪,你这就打他一枪。我…我我…”小六子听了,自是大吃一惊,他忙回头看了一眼还傻傻站在那儿的李辞归,然后回过脸来,很是不解地冲女法想问道,“你不是才救了他吗!咋又要杀了他呢?”
已然奄奄一息的女法相见问,她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说:“刚才,我确实想救他;可是这会我却想要他死!”她颇为哀怨地长叹一声说,“唉~,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说着,泪水竟不由地滚落下来。忽然,她呼吸急促起来,胸前的伤口也立刻涌出汩汩的血泡。女法相自知时间不多,急切地抓住六帮主的手哀求道,“我怕!我…我好怕啊!你要帮我,我求…求你了。我不想孤独…孤独的一个人在…在哪边哇。我要他…他…他陪着我!有他在…哪老…老老魔头就就就不敢…不敢纠缠我了!”她猛再次喘了口大气,极力哀求道,“快…快让他来陪我吧!”六帮主这才算是闹明白了,她是要这人与她生死相伴哪。
黑六再次望了一眼仍站在那儿的李辞归,又看了看手中的药丸;而李辞归见小六子冲他看来,还以为是人家怕他等久了,便冲着小六子点点头,那意思就像是在说,“你俩慢慢说,我不急着走。”六帮主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先把那三粒丹丸放进自己的兜里,然后掂了掂手中的枪,冲女法相说:“俺知你疼痛,也知你很苦、很累!”女法相确实累了,她那美目无力地撑着。“放心吧!来,快把眼闭了。”小六子用左手轻轻地替她抚上疲倦的眼睛,并提起枪来,安慰着她说,“好啦!枪一响,你就不再痛苦了,也就如愿了!”说着,便照着女法相的胸口开了一枪。突然而来的枪声,把个一旁张望的李辞归吓了一大跳。
他忙寻声望去,却发现这一枪竟是六帮主开的,而且竟是这样把那位重伤不治的女法相给打死了。他顿时气愤地冲上前,并指责小六子说:“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呢?她就算活不长!你也不该这样啊?”
六帮主却平静地说:“好啦,这是她求俺黑六的。”六帮主无意间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李辞归也有心地记下了。六帮主把枪插回枪套,警惕地看着周围,并淡淡地说道,“不过这会儿,你还是先顾顾自己吧!”六帮主的话倒是一下提醒了李辞归。他忙看着周围,并暗自想道,“可不是嘛!远处的枪声还不时传来,我还在这儿傻等,真是不要命了!”想着,他忙说了声,“好,那…那咱就后会有期吧!”说着,便往个大门跑去,小六子却急冲他喊道,“站住!你想去送死呀?”李辞归即时收住脚步,回头看着六帮主,心里却直在嘀咕,“是啊,我该往哪儿逃呢?”
小六子当然是看得出他的心思,他忙招手说:“快别站着了,来,随俺来。”随即他把李辞归领到一块凸石旁。
六帮主先把凸石用力移开,然后指露出的暗道口说:“这里直通后山,也就是你来时的那条道。好在今是‘法事日’,故而下面的灯还是点着的,那些个日常开启的机关也都关着。你快下去吧,俺替你把道口合了。”
李辞归闻说,感激地拱手谢道:“多谢六帮主搭救!此份恩义,容李辞归日后报答。”他又望了一眼那静静躺着的女法相,即说了声,“在下告辞!”便钻进了暗道;小六子则迅速地移回凸石,合上暗门,然后,他在离存放王能尸体不远的地方找回了那支竹筒。他高兴地把它揣入怀里,又用手摸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周围便赶着与麻五六会合去了。
远处仍不时有稀冷的枪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