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轻的一句话,却重重地砸进段子宸心里。
她决绝地不告而别,他却这样费尽心思地找她,好不容易再见,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让他离开?
“你说什么?”他的视线牢牢锁住苏以沫,满目痛悸之色。
苏以沫深吸一口气,才抬眸道,“我说,请你离开,我们已经没有瓜葛了”。三个月不长,但也不能更久。
“三个月,合同里写得清清楚楚,你不会忘了,那份合同还是你让律师拟的吧”。她唇角浮起一抹涩然,当初合同交给她时,他已签好了字。白纸黑字的契约,昭示着他们之间,终不过是一场交易。
只是,她还没把他赶走,女儿乌黑的大眼里已沁出泪光,小脸一耷,“妈妈,我不要爸爸走”。
苏以沫心头一绞,却是冷下脸色,直视着女儿道,“小念,听话!”
她鲜见的严厉,让孩子终是“哇”地一声哭出来,小手却还死死地搂住段子宸的脖颈。
女儿的哭声搅得她心中一团乱麻,她知道自己让孩子跟着受了委屈,可她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硬生生从他怀里将小念抢过来。
段子宸已怒不可遏,“苏以沫,你别给我得寸进尺!”她竟是这样狠,连女儿都不肯让他多看一眼。
他试图逼近她,却被一道跟自己同样高大的身影挡住,一时剑拔弩张。
“请回”,陆少杰剑眉一凛,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早已收束成拳的手,再也克制不住,段子宸一拳打到陆少杰脸上。他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以保护者的姿态出现!
一滴血色,在陆少杰的唇角渗出,苏以沫惊呼一声,忙是上前,“你没事吧?”
陆少杰眸中一暗,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便是对苏以沫摇摇头,“我没事”。
虽然极力的想将这一拳还过去,但是他明白,眼下这番情势,谁动手谁就是输,只会将她推得更远。
果然,便见苏以沫挡在他身前,冲段子宸斥道,“你疯了是不是!”
段子宸的脸色铁青,仍是紧攥拳掌,他看着她像护犊一样,将别的男人护在身后,眼中竟是决然。从没有女人敢背叛他,可此刻,她轻易地让他尝到了被人抛弃和背叛的滋味。
“我是疯了,疯了才会爱上你!”话一出口,却连自己都是震悸。他怎么会爱上她,明明,她不过就是自己曾经的“污点”,一个他至今都记不起来的女人……
苏以沫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张了张嘴,却如鲠在喉。
被惊吓到的小念,哭得越来越伤心,她不明白,为什么才一会儿的功夫爸爸妈妈就开始吵架……
体内那只嗜血的兽,仍想要吞噬一切,孩子凄厉的哭声,才唤回了他星点的理智。
片刻静默,他看了眼哭声不止的女儿,终是转身。离开前,他将一句话扔在身后,“苏以沫,别再想逃,我不会放过你”。
门被狠狠摔上,她脚下莫名一软,陆少杰撑住她的身子,安抚道,“以沫,有我在,别怕。”
泪水模糊了视线,濡目间,她惶然摇首,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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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一夜的结果,直接显现在脸上,便是眼睛又红又肿,她用热毛巾敷了好几次,也不见效。一天下来,她都像被掏走了心魂,整个人郁郁怏怏。
过了冬至,白日的光景仿佛被一下子剪断,天黑的那样快。
指针向前又走了一刻,想着小念快要放学回来,苏以沫强打起精神准备晚饭,却还是失手打碎了两只瓷碗。
拣拾碎片时,手掌又不小心划出一道狭长的口子,鲜血顺着指尖溅在亮白的碗片上,她却觉得这血像是从心里流出来,何时流干了,心何时才不疼。
恍惚之中,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她倏然回神,只草草地抽了张纸巾塞在伤口处,便拿起了电话。
自她换了新的手机号码后,知道的人极少,可来电显示上的这个号码,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那三个月里,他给她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一个号码,她都熟稔于心。
本想挂断,却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声甜甜的娇唤,“妈妈!”
她心头一震,“小念?”
“嗯!妈妈,我跟爸爸在一起呢。”小家伙欢快的回答,落在她耳中,却似一声闷雷。
苏以沫顿时慌了神,“小念,你在哪里?!”
话音未落,手机里已是挂断后的忙音。
她重拨回去,铃声响了许久,却无人应答。
一时间,心神俱乱。
她仓促出门,打了车,却不知该去何处。半晌,只能想到他的公司。
再次踏进易海的大门,曾经灌入四肢百骸的冷,又瞬间袭来。可这一次,她一进门,便被拦住。
两个安保模样的人挡住她的去路,“小姐,您不能随便闯进来!”
噙着泪的眼底,一片慌措,她只道,“我要见段子宸!”
推搡之间,她掌心里的口子裂开,又是一片鲜血淋漓,她浑然不觉,心底只剩失去的女儿惶恐。
片刻,却听一声低呵,“放开她!”
“程助理……”看清来者,安保人员立时松开了她。
程亦安快步走过去,见她这般狼狈凄惶,不由眉头一紧,便是道,“苏小姐,怠慢了。段总,在等你。”
她却是哑声开口,“我女儿呢?”
“小念在楼上,请跟我来”。程亦安一闪身,引她上了电梯。
她一直紧抿着唇,眸中的慌措渐渐暗了下去,泪水却溢了出来,让人瞧着,亦不由心涩。
程亦安无声一叹,只道,“苏小姐,何苦呢”。
她恍若未闻,只一径地流着泪。电梯迅速直达顶层,她出了梯门,便向廊间尽头的办公室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