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以沫心知此时再多说什么都只会更加激怒他,可还是极力让自己硬下心来,“请你别再缠着我,这实在难堪”。
段子宸目露痛悸之色,却是不发一言,他又何尝不明白现在的自己有多荒唐和难堪,心被别人攥进手中的滋味,只会更疼。
半晌,他苦笑一声,却从口中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苏以沫默然垂眸,悬身而去,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他才是抬起头来,只觉自己心中的那扇门也如此被重重砸上……
程亦安带着小念在会客厅吃蛋糕,见苏以沫找了过来,便是起身问道,“苏小姐,跟段总谈好了?”
苏以沫眉心一敛,并未答话,只道,“谢谢你帮忙照看小念,我们该走了”。
言罢,她便牵过女儿,拿纸巾擦了擦孩子脸上的饼屑,看着吃得像小花猫一般的女儿,她一直揪紧的心才稍稍松缓,“跟妈妈回家吧”。
小念点点头,便礼貌的同程亦安道,“程叔叔再见”。
“再见”,程亦安扯了扯唇角,却是不由摇了摇头,想来这两人又是不欢而散,虽不好别人的私事,但忆及段子宸这些时日的苦心寻找,多少添了几分感同身受,便对苏以沫道,“苏小姐,段总为了你……”
话音未落,苏以沫已打断他,“程助理,我们真的该走了”。
程亦安不再多说什么,只无声叹了口气道,“我送你们出门”。
苏以沫却是婉拒道,“不必了,已经耽误了你这么久”。
怕底下的人再是怠慢了她,程亦安坚持道,“别客气,请”,随即引她出了门。
电梯里,小念摇着她的手问,“妈妈,爸爸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回家?”
听女儿这般牵念段子宸,苏以沫不由心涩,抿下虚白的唇,轻声道,“小念乖,爸爸还要忙工作”。
闻言,小家伙嘴一瘪,还是点了点头,失望的情绪却清晰地写在脸上。
苏以沫瞧着亦不好受,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哄慰女儿,倒是程亦安俯下身去,温声对小念道,“你爸爸一定很快会去看你的”。
“真的吗?”小家伙脸上重现喜色,说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支棒棒糖,甜甜道,“这个要给爸爸”。
“好,我一定交给你爸爸”,程亦安接过那支尚有温度的糖果,只觉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叮咚”一声,电梯已到了一层,出了大厅,苏以沫转身对执意相送的程亦安道,“请留步”。
“苏小姐稍等,我让司机过来送你们”,程亦安望着黢暗的天色道,“天都黑了”。
“没关系,地铁站离这边很近,”苏以沫不愿再多停留,且是程亦安虽对她周到礼貌,但到底是段子宸的助理,这样耽搁他怕更是不悦。
她正是为难,便见一道车灯打了过来,熟悉的银色路虎跃进眼帘,车很快驶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车窗摇下后,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庞,便探了出来。
“少杰?”她微愕,没想到陆少杰竟会在此时出现。
耸起的剑眉在看到她和小念的那一刻,稍稍松释,陆少杰下了车,也没多说什么,只对她道,“跟我回家吧”。
苏以沫默默颔首,并未多想,可这话听在旁人耳中,却多了些许暧昧。
锐利的目光扫过程亦安,陆少杰似是好整以暇道,“麻烦转告段总,下次接小念放学,请提前给我们打声招呼”。
语落,他打开车门,让苏以沫坐在前排,而后座已细心地装了儿童安全座椅,他又将小念抱进去,熟练地给她绑好安全带。这番举动,也实在像是个父亲。
程亦安将此种种看在眼里,这些不经意的细节已经昭示了这“一家三口”的亲密,虽然不相信苏以沫会使多少手段,但眼下的情势,确实是她在两个男人之间游走……
回到办公室,程亦安便见段子宸背身立在落地窗前,望向星星点火的夜色。他转过身来,似问似答道,“她走了。”
程亦安点点头,又听段子宸续问,“找人送她们了吗?”
想起方才的一幕,程亦安不由迟疑,片刻才道,“她们被接走了”。
“是不是那个陆少杰?”他攥着拳掌,一点点握紧,一股难言的痛楚又从心口扩散开来,渗进四肢百骸。
程亦安应了句“是”,便不再多说什么,半晌,却听段子宸面无表情地问,“有烟么?”
他记得段子宸说过,因为“女儿不喜欢”,他已经戒烟了。
程亦安摇摇头,却是从衣兜里拿出刚刚小念让他转交的那支棒棒糖,“小念走之前,让我把这个给你”。
段子宸一悸,接过那支皱巴巴的棒棒糖,顿觉如鲠在喉,只有他的小天使,没有抛弃他。
良久,段子宸坐回桌前,脸上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峻,双手交握在鼻翼间,沉声对程亦安道,“把赵律师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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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苏以沫收到了一封律师函。她迟疑地拆开,看清函中所述内容,脚下不由一软。
白纸黑字,明言要与她争夺小念的抚养权,震愕过后,她心头像被人霍地捅了一刀,段子宸竟会如此,这是要她的命啊……
苏以沫依着墙壁一寸寸滑下去,蹲在角落,抱膝而泣。
陆少杰一回来,便看见她一人靠在墙角,哭得脸色惨白。他心中一震,迅速上前撑住她的身子,“以沫,你怎么了?!”
苏以沫咬住唇,抬起清眸,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半晌,才将那封律师函拿给陆少杰。
阅闭,陆少杰冷哼一声,却是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珠,慰道,“以沫,你先不要着急,我们找律师咨询一下,就算是跟他打官司,也不见得会输”。
苏以沫听他这样讲,眼泪稍稍缓了下来,可心神仍是乱的,只哽咽道,“易海势大,他若真的跟我抢女儿,我怕……”
陆少杰见她这般慌悸,不禁心疼,便是忍不住将她揽进怀里,温声道,“别怕,有我呢,我一定不会让段子宸把小念从你身边带走”。
这番话在她猝然碎裂的世界里,仿若一株救命稻草,她不由揪紧他的衣角,噙着泪点了点头。
B市知名的律师事务所里,陆少杰给她找了所里一位金牌律师咨询,可了解完情况,对方便直接判了她“无期”,“苏小姐,各方评估下来,你这个案子胜诉率……”律师未将话说下去,只默然摇首,从经济实力到能为孩子提供的条件,都悬殊太大,且是段子宸的律师还找了她当初患过严重产后忧郁症的诊断,指斥她的精神状态不佳……种种情况,俱对她不利。
苏以沫悬着的心又沉了下去,却仍不愿放过丝毫的可能,“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律师建议道,“你们可以试着协商解决。”
协商?她与段子宸之间,现在哪里还有协商的余地……
“按惯常来看,协商空间还是有的,听说男方最近要结婚,在商界也颇有些影响力,这个时候闹出私生子的消息,不论对他的公司还是个人形象,都会产生负面影响。”律师理性的分析着利弊,她眸光中渐渐现出些许犹豫,却终是摇了摇头。
“如果不协商呢?”她极力地抑下情绪,声音里却仍有一丝颤抖。
律师沉吟片刻道,“如果你现在有经济实力比较强的配偶,胜算还大一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