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辅政大臣们聚集于勤政殿, 意图面见皇帝的时候, 泰儿也听说消息。
在他的央求之下,苏霁卿终于同意,带了泰儿一块儿来到勤政殿。
毕竟苏霁卿心中也甚是忧虑。
虽然说早有准备,但事态发展毕竟并不是尽数在人的掌控之中,事实上……社稷相关, 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苏霁卿同泰儿、林翼来至勤政殿的时候,正几位大臣在质询皇帝身边的贴身内侍。
旁边, 是关潜跟顾恒两人, 两人面色肃然。
“这已经都几天了,皇上为何还不召见我等,更不上朝?”
“起初说是龙体微恙, 难道至今都还没有好吗?”
“就算皇上身子不适,有些军政大事, 好歹也要当面吩咐我等几句。”
“但每次都将我等挡在门外, 或者说……尔等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吗?”
“我们要见皇上, 我们要见皇上!”
大臣们跟没吃到奶的孩子一样, 不耐烦地吵嚷鼓噪了起来。
就在首领太监拼命安抚却无济于事的时候, 远远地看到凤驾出现。
首领太监略觉惊喜,忙道:“各位大人稍安勿躁, 是娘娘凤驾来到,快些迎驾!”
泰儿随着苏霁卿,眼睁睁地看着大臣们鼓噪。
小孩子不由就想起那天,赵宗冕为了救自己奋不顾身跃落的情形, 他心中又是痛苦,又是愤懑,又有些委屈,几乎忍不住要哭了出来。
苏霁卿很知道他的心事,紧握着他的手,不敢放开。
林翼虽看出他神色异样,却也不便出声,只是担心地望着。
泰儿正在强忍着泪花,却突然看见西闲的銮驾来到,当下挣脱了苏霁卿的手,往那边跑了两步。
此刻群臣也停下动作,纷纷躬身迎驾。
西闲下了銮轿,扫过在场众人,见除了几位内阁辅臣,还有朝中几位重臣。
又看泰儿站在不远处,西闲一抬手。
泰儿本不敢随便靠前,见状像是得了信号,忙跑了过来。
“参见母后。”匆匆行礼,泰儿起身,忙不迭地攥住了西闲的手。
西闲且不忙去理会群臣,低头看泰儿双眼泛红,便握着他的小手,柔声问道:“你为什么不好好在御书房里读书?却跑来这里?”
泰儿吸吸鼻子:“听说有人又在吵嚷,泰儿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西闲笑道:“这不是吵嚷,是各位大臣们关心你父皇,所以才来探问的。”
泰儿道:“可是方才他们吵的厉害。像是要打架。”
西闲才转头看向群臣道:“各位大人,你们听听,你们差点儿惊吓到了太子。”
几位朝臣闻听,脸上不由露出些许窘然之态,纷纷道:“臣等一时情急失仪,请太子跟娘娘恕罪。”
西闲才缓声道:“本宫知道各位大人都是尽忠体国,关心皇上的缘故,所以不会介意,只是太子尚小,以后在他面前,各位还请收敛些,不可再忘情失态。”
“是。”大家纷纷躬身。
却有其中户部尚书陆康说道:“回娘娘,各位大人聚集在此,都是因为最近一直不得面见天颜,且不知皇上是否龙体大安了呢?”
西闲道:“皇上龙体甚好,并无灾病。各位不必挂心。”
“那……”旁边兵部尚书出列,拧眉说道:“既然娘娘如此说,却不知为何皇上不肯召见我等呢?兵部有紧急军情要面呈皇上,军情如火,实在是耽搁不得了。”
泰儿仰头看向西闲。
西闲察觉,低头同泰儿目光相对,顺便一笑,将他的小手轻轻地捏了捏,示意他安心。
在众人的瞩目之中,西闲才道:“皇上不肯召见各位,自然是有原因的。各位既然如此渴望见皇上,那么……就请到殿内相见吧。”
不等众人询问,西闲转身吩咐说道:“把门打开。”
太监们面面相觑,不敢动手。
顾恒一抬下颌,龙骧卫上前,将门推开。
西闲领着泰儿的手迈步入内,身后群臣对视了片刻,终于也跟在身后缓步而入。
长桌之后自然并无赵宗冕的身影。
这种场景虽然在大臣们的意料之中,可是皇后竟主动请他们入内……却是在意料之外,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拿不准该用何种态度来面对。
西闲走到桌边儿,这才转身,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
陆康道:“皇上……如何不在勤政殿?”
兵部尚书问道:“娘娘,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西闲道:“正如各位所见,也正如各位所闻,皇上的确不在宫内。”
原来这两天,京内隐秘地流传一则消息,说是皇帝并不在宫内,而是出宫往北境去了。
在场众位都是耳聪目明之辈,多半都是耳闻了的,只是不敢当真。
直到此刻,大家才发出了惊叹的声音:“这……”
礼部侍郎问道:“娘娘,不知皇上如今何在?”
西闲道:“事到如今,本宫也不瞒各位了,各位都是股肱之臣,也不必相瞒。皇上微服出宫,往北境去了。”
又是一片震惊的讶异之声。
顷刻,兵部尚书狐疑问道:“皇上真的去了北境?但为何丝毫都没有跟群臣商议过?”
西闲道:“事出突然,这也是本宫事先没料到的。”
群臣啧声不已,兵部尚书说道:“娘娘,皇上为何突然作出如此草率的决定?近来北境连连发来紧急军情,兵部无法决策,如今皇上出京,可如何是好。”
礼部侍郎道:“近来因年关,四夷各国陆续派了使者朝贺,下官还要跟皇上商议一应接见事宜,如今皇上不在朝中,又该如何接见各国使臣?”
户部侍郎也说道:“年下户部统筹国库银两,发现有几项入不敷出的缺漏,不知如何安排,正要启奏皇上。”
西闲道:“各位大人不必着急,皇上对于朝政早有安排,一应政事,由内阁诸位大人跟皇上钦点的几位辅臣共同决策,实在无法定夺的,便暂时压下,过于紧急的,则交给顾恒,关潜商议处置。”
说着不等众人插嘴,先看向礼部侍郎:“至于接见使臣之事,暂且压下,等皇上回来再行召见。在此之前,只好生将他们安顿在使馆之中,不得疏忽怠慢便可。”
又看向户部侍郎:“户部的缺项,皇上先前也已经察觉,此事侍郎只跟监察司的傅、盛两位大人研究定夺。”
她不疾不徐地对答如流,群臣愕然。
众臣彼此相看,还是陆康说道:“虽然皇上已经安排妥帖,但国君不在京内,到底有些说不过去……不成体统,娘娘还是尽快遣人,请皇上回宫为上。”
西闲道:“这个本宫岂会不知?已经派人去请皇上回宫了,只是皇上的性子,各位大人自然也明白,一旦决定的事,只怕难以随便更改。”
一片沉默中,是御史大夫说道:“娘娘,请恕臣直言……这说来太不成体统了。抛下国家大事,自己离京,虽然说安排了人选辅政,但皇帝不在朝内,众人群龙无首,说出去也很不像话。”
“是啊是啊。”大家都纷纷应和。
兵部尚书也再度说道:“娘娘方才吩咐了礼部跟户部之事,但是我兵部的军情,涉及兵力调动,需要虎符,更需要皇上亲自御批,这却不是监察司、或者顾大人关统领所能插手的吧?”
面对兵部尚书的咄咄逼人,西闲淡淡道:“我劝各位大人还是稍安勿躁的好。”
兵部尚书一怔。
西闲道:“皇上为什么出京,说穿了,一来是内苑有点事烦心,二来,却正是因为跟北蛮人之战,先前战事传来,各位大人议论纷纷,议和议战相持不下,也选不出什么合适的将领,只知道争辩。殊不知你们在这里高谈阔论的时候,边境地方的百姓们却在水深火热之中,受北蛮铁蹄的蹂/躏欺凌,皇上曾是带过兵的,自然知道军情紧急如火,如今他亲身前往,岂不正也是因为朝堂上吵嚷不下的缘故?也是为了边境百姓……以及国家安危着想。如今你们还在责怪皇上抛下朝政而去,却不知皇上如此,才是真正明白民间疾苦,想救子民于水火之中的真意跟大道。”
她这一番话,从起因到结果,虽然有几分歪理,不合体制,但却合乎实情,叫人一时答不上来。
西闲看向兵部尚书道:“皇上亲身微服前往,岂不是比尚书大人在这里红口白牙要强上百倍?至于调兵遣将,当然不必顾大人关大人,可是皇上先前提拔了两位兵部监理,甚是信任,兵部的兵马调动,依旧由内阁商议,监理佐助,顾、关两位过目无碍,便可下发诏书,按旨执行!”
尚书张口结舌。
群臣也尽数哑然,无人出声。
又过了半天,才有人道:“娘娘所说很是有理,不过……臣又隐约听说,皇上之所以仓促离宫,其中,似乎是跟先前太子有关?也有人说,还跟皇后有关……”
“不愧是刑部尚书大人,听得不差,”西闲一笑道:“先前有奸人意欲谋害太子,本宫一时心急,触犯了皇上,的确是本宫的不是。方才本宫也说了,内苑里的烦心事便是指的这个,本宫坦坦荡荡,并没有对各位的隐瞒之意。等皇上回宫后,本宫自会向皇上请罪,皇上要如何处置本宫,本宫也毫无怨言,雷霆雨露都看皇上的意思而已。可这既然是皇上的家事,便不必他人置喙!也不劳各位大人再多操心。”
朝臣悚然,钳口无言。
西闲环顾在场之人,道:“皇上深信各位都是股肱良臣,能够在他暂时离京的这段时候,好生替他料理朝时,不至于有什么不妥。大家还是专心将所有精力都放在朝政之上,别辜负了皇上的期望。好了,还有什么别的疑问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陆康第一个道:“臣等谨遵旨意,并无其他疑议了。”
其他众位也跟着行礼,叩拜退出。
群臣退后,泰儿拉着西闲的手道:“母后好厉害,把他们都驳的哑口无言了!”
西闲抚了抚他的脸,笑道:“不是母后厉害,是他们都还忌惮你父皇。”
泰儿看看左右,踮脚在西闲耳畔低低问道:“母后,父皇真的会回来吗?”
西闲一顿,然后道:“当然,你父皇……是不会撇下泰儿、承吉承祥……还有母后的。但是在此之前,咱们一定要替他保守秘密,给他些时间,好不好?”
泰儿用力点头:“好。”
从此,朝内消停了些,而民间的消息也越传越烈,都说皇帝微服出巡,去了北境。
对此百姓们反应不一,但大多还是喜闻乐见的,毕竟被北蛮是中原的心腹大患,而皇帝原先正是北蛮的克星,假如真的是皇帝带兵,那么打败蛮人自然是指日可待。
这天,青乡侯何友晴的夫人在甘露宫内拜见皇后,西闲很喜欢她纤柔绵软的性子,正跟她说话,却见关潜从外进来,道:“臣有要事禀告皇后娘娘。”
何夫人见状,便忙先起身告退。她去后,关潜上前,压低声音道:“苏指挥使命人传信回来,说……在冀州方向,发现有酷似皇上之人……”
西闲的心猛然一颤,不由失声问道:“当真吗?”
关潜道:“缇骑已经找到相关之人,正在细细询问……”还未说完,便见西闲眼中有大颗的泪珠滚落。
关潜停口:“娘娘……”
西闲起身,却又转回头去。她深深呼吸,匆匆拭去脸颊上的泪滴,才道:“你、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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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儿:母后好棒,比父皇还要厉害
大魔王:哼……又说我坏话
小柳儿:太子,你称呼错了~楼上已经荣任皇后正位了
林皇上:是啊,皇后还是安稳躺平,其他交给我~
大魔王:这个可以有……
小闲:不是你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