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胸口剧烈起伏,语气却冷静了下来:“不击退齐军,汴梁就真的能暂时保住么?你我都知道,大唐不过是芶延残喘而已,等齐军休养生息,大唐就再无抗手之力,只有看着长安再度沦陷,看着李氏成为黄巢奴隶,看着大唐覆灭得点念想都不再会有!大唐,有我在,就不能亡!”
跪在他面前的河东军响起了呜咽之声,所有人像是被针刺了般,想起了昔日大唐的繁华景象。只有李存孝从这沉重的气氛当惊醒过来,抬头向李克用大旗后面看去。就看见混乱的战场上,河东军用两翼的拼命抵抗维系着的条直到李克用旗号下的通路上面,大队大队的骑兵身影出现在视线当。
火光将他们的身影涂染得或明或暗,当先名骑士,举着号角吹动,声调凄越低回,直撞进每个人心底。这些骑士,就是河东军大军的远骑兵。前面激战最烈的时候,也没有到动用这些精锐重骑的时候。
这些箐华骑士,是整个大军的耳目,要遮护整个战场,要用来探知周遭敌军的情势。虽然这些骑士都是精壮的战士,完全可以披甲冲阵,可是河东军上下,从来都没有想过将这些太过宝贵的重骑投入到攻击齐军营寨的血肉磨盘当!
李克用淡淡笑,手向后招,已经有他的亲卫抱来甲包,给李克用再披挂层重甲。另有名亲卫扛来了长柄的大枪,默不作声的侍立在萧干身边:“不管本王如何盘算,不管某家想怎样为大唐找到条生路,也只有击破了黄巢再说。此人本王已经看得清楚,只要俺们再努把力,只要杀到他的军大营前面,黄巢,已经再没有了血战死求活的勇气!某亲自上阵,去破齐军营寨,谁愿意跟随某家脚步,就跟着来罢!”
先是李存孝和史敬思跳起,不吭声的抢过盾刀,跟在李克用身后,接着就是更多的将领跳起。就连那个刚才和李克用抗声而论的程敬思也紧紧跟在了李克用的身边
金鼓之声,再次的轰响起来,比刚才战事最烈的时候还要响亮了十倍!在李克用这位大唐王爷的旗号下,数百上千的重甲骑士翻身下马,纷纷披甲,在火光映照下,这些河东甲士容色如铁,等着起最后的冲击!
在李克用前面,是狂乱惨烈的战场,是如血的火光。
在他背后,是黑沉沉的汴梁城,安静得有如死寂。但是老谋深算的李克用知道,在和汴梁样高大的晋阳城之,所有的父老乡亲都在为眼前战事心悬。每家都在等待这场战事最后那个不可知的结果。
战场火光,将箭楼之映照得忽明忽暗,在汴梁高大的城墙上涂上了层晦暗的血色。让每个侧身其间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的是不是还在人间。
喊杀声在这夜色当回荡,撞击在燕京城墙上又四溅开来,给这个夜里,更增添了十倍的杀气!河东军马,不住的在夜色来回调动。队队的人马填了上去,伤卒死士,也流水般的抬了下来。
这齐军营塞四下望楼,已经烧成了四个巨大的火炬,出噼噼啪啪的爆裂之声,将周遭切映照得通明。火光之下,黑色的辽人甲士洪流,红着眼睛又扑向了下个齐军营塞。突破此处,就直扑到了黄巢军大营面。河东军奋起击,又次向岌岌可危的黄巢所在的大营之前的最后道防线起了进攻,这阵冲杀,要是再不能拔除据点的话,胜算就更加渺茫了。周遭战场的惨烈厮杀声,从四下里不断的传来。河东军军阵当的战鼓轰鸣之声,直到齐军军大营当,将黄巢的旗号震动得不住翻卷。
但是情况还不算太坏,只要主将的旗号还在,只要四下齐军仍然在死战当,这军大营的齐军士卒,在寨栅上就立足得稳稳的。
比起周遭战场的狂乱惨烈,这军大营反而是片安安静静。寨栅之上,所有的齐军甲士全都披甲而立,弓手已经将弓弦调好,挎着满满的撒袋等候箭的时候。操作床弩,使用弓箭的射士,都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面,后面是大队的辅兵,同样在等候待命。
各种守备器械,都已经准备停当。寨栅之后,又竖起了层层旁牌,塞门刀车,灭火器物,还有随时可以布设并且锁连起来的鹿砦,都已经准备停当。不管军大营寨栅哪里被打开个缺口,就可以立即补上。
在军大营外面,壕沟鹿砦,已经清出了几条道路。这是准备万前面支撑不住,接应退下来的将领士卒的道路。辅兵就在壕沟和鹿砦当候着,等着接应完败军,就立刻将这清出的道路再度堵上。
旦到了实在无法接应前面败军退进军,河东军紧跟着扑来之际,这些道路也随时会堵上,绝不让河东军裹挟着败兵冲动军大营的寨栅!
所有人都做好了等待河东军最后扑击的准备。齐军上下,都是宿将和久战之兵,虽都惊叹于河东人这次扑击的凶猛,但是最为艰难的时候,看来已经为齐军上下支撑过去了,黄巢的指挥调度,也算是井井有条。
河东军的凶猛,看来已经无法支撑下去了。天色不要两三个时辰,也将放亮,到时候,齐军就能在这汴梁城下,站住脚步,只要等着秦宗权的蔡州军的到来,齐军还有参与克复燕京的机会!至少他们是这样想的。
虽然不能独得全功,到最后要靠秦宗权的救援,这些齐军的下层不知道还能分润到多少功绩。可是对于齐军的普通将士来说,在被齐军截断了后路,再猛攻之下,能保住营盘,全下这条性命,已经是最大的期望了!
黄巢的军大营严整肃然,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在黄巢的军帐当,却是片比起战阵之上,还要狂乱的气氛。
从战事开始,黄巢就没有上过军大营那个最为高大的望楼,望楼之上,只有他旗号在空自翻卷飘扬而已。战事进展如何,都是由望楼上坐镇的亲信将领,随时传报过来,而黄巢就在军大帐坐着,随时处断调动军情。
不得不说,刘延庆的确是打老了仗的,凭着传报的军情而做出的决断调度,称得上是调度合宜,没有什么错处。
白天的时候,黄巢精神还甚是健旺,在营帐的大床之上坐得笔直,下达军令也是声音洪亮,很有些统帅气度。但是随着入夜之后,河东军仍然在不计生死的猛攻硬扑,黄巢就有点支撑不住了,半躺半靠在大床之上,下达调度指挥的军令也显得含糊迟疑起来,有的时候新的军情传过来,半天也听不到他做出决断。还好夜间当,从两翼各营寨当抽调军马转用在正面这种需要非常精细调度的指挥已经不能用了。
此时夜战的联络调度水平,还没有到这种程度。只是凭借各处营寨的作战水平了。
齐军慢慢提起来的士气已然消耗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再出营野战强攻河东军,只是拼命向军靠拢而已,黄巢这点变化,大家还感觉不出来。
这个时候,黄巢头上盖着块湿巾,已经完全躺在了大床之上,按着自己滚烫的脑门,呆呆的听着道道不断传来的军情通报,白天的精气神,已经完全不见了。
“陛下,河东军左右两路大军,再度向赵德芳将军所当营寨扑击,炮近百,河东军弓手矢如雨,打破了七处寨栅突进去了,赵德芳将军正在死战当!”
“陛下,高将军战死,尸身已经抬进军大营,那些缺口,还没堵上,赵德芳无恙,托送高将军的尸身回来,并让亲卫给回陛下禀,河东军这次破不了他守备的营寨!”
“陛下,赵德芳将军处弓箭已尽,要求尽快军援应三万箭矢,火送至,以免贻误战机,恭请陛下圣裁!”
“陛下,赵德芳将军处斩河东军正将员,河东军稍挫挫,已经在后退,赵德芳将军正督促所部,塞住缺口!”
“陛下,河东军退下去了!赵德芳将军处回禀,这次河东军扑击,又斩杀河东军甲士死兵两千余,夺旗斩正将六人,赵德芳将军处,能够上阵之士不足五五千,寨栅弓箭手几乎为河东军扫荡空。.求陛下援应些兵马!赵德芳将军说,河东军此次明显看出士气已沮,气力不加,俺们两翼援应兵马喊杀声越来越近,李克用他们也快不成了!”
听到最后道军情传过来,簇拥在军帐当的幕僚和黄巢统领亲兵的将领都松了口大气。能打的将军,几乎都被黄巢派出去到正面当住河东军的猛攻了。河东军死伤惨重,黄巢麾下这些能战的大齐军将领,同样或死或伤的流水价般抬下来。
此刻在黄巢身边的,都是他提拔起来的自家子侄,统领他的亲兵,卫护着他的安全。这些子侄打仗是肯定不成的,但是黄巢也不认为,以自己的身份之尊,还要用到亲兵参战的时候。还不如用这些贴心的子侄,也算是给他们个进身之阶。而且这些子侄伺候起他黄巢来,比那些沙场里面滚出来的硬邦邦的齐军将领,要周至细密许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