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看,一轮箭雨下来,步军死伤二十多人,轻骑死伤更是惨重,怕是有五六十人之多,可是即便是取盾防卫之下,座下战马依旧在卖力的往前冲。几下之间,已然冲到骠骑军阵营前方,“轰隆”一声,两军相撞,惨叫的声音不断回想在吴忌耳边,骑兵毕竟是骑兵,只是一刹那的功夫,第一队骠骑军重甲步军就淹没在了黑云都的铁蹄之下,二十多人化为乌有,死亡人数嗖嗖的往上爬,当然,黑云都也是付出了十余人的伤亡。
黑云都彪悍,当然不只是说说而已,吞没了第一小队后,步骑混合,又像第二个小方队绞杀过去。
吴忌一开始还强作镇定,由于身后坐着的于怜蓉,咳咳,这妞儿姿色着实不错,让他男子汉的尊严多维持了一会儿……
在第三小队被绞杀殆尽后,吴忌也紧紧的握住了拳头,这些麾下的健儿是在为自己而战啊,老子怎地这么不争气,娘的,拼了!
吴忌不管身后紧紧贴着的于怜蓉,跳下了战马,“噌”的一声拔出了长刀,“先人你个板板的,老子好歹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今日索性就豁出去了……”
“将军,不可啊,将军,让弟兄们再顶一会儿,罗将军马上就赶到了,千万不可以身犯险啊!”麾下五六名亲卫死死的拉住了吴忌,死活不让他上前。
“将军,你就是我们的天啊,你要是有个好歹,罗将军岂能饶恕我等,将军你先退,我们为你顶住!”
“草泥马的,你们是不是要我吴忌死?我吴忌要是这般没有骨气的就谈了,如何有面目再对麾下健儿?要死,就死在一处!贼老天,老子真的要谢谢你。谢谢你,让老子知道,男儿一生。轰轰烈烈,到底是一个。什么滋味!”在这一玄,吴忌的气力也变的出奇的大,用尽平生气力挣扎,咯喇一声,左边胳膊,竟然就从亲卫肩窝当中挣脱了出来!他左边胳膊,以奇怪的角度向后扭曲着,他却恍若不觉,几个亲卫再也架不住他脱向的胳膊。吴忌顿时就从两人的架持下,大步冲了出来!
胸中被隐藏二十二年的那种飞扬激烈的本质,一旦彻底被激出来,似乎就再也收不回去了。此刻的吴忌,终于知道自己真真正正已经是两世为人了。在吴忌的身前,一排排的骠骑军重甲步兵正在为自己而死战着,自己和他们一样,同样是有血有肉,为什么他们能死,自己就不能死,自己又有什么理由龟缩在后面?
于怜蓉要保护吴忌的安全,自然也是随同一起下马,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之色。大有以身相许的趋势了。
吴忌冲上前,大喝一声:“弟兄们,拿出你们的勇气来,本将和你们在一起,从未后退,今天哪个后退一步,哪个就是狗娘养的!”说完,吴忌拔刀狠狠的往战马的颈项上砍去,“嗤”,一股马血带着马头往上冲了半米多高,自毁坐骑,以示同进同退之心,一时间,所有骠骑军战士虎目中都流出了几滴感动的眼泪来,“有帅如此,夫复何求……”
战斗正进行得如火如荼,骠骑军众人,无法向吴忌磕头以示效忠,只是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长矛兵刃,狠狠向对手的腹中捅去。
秦宗衡立下战场后二十余步开外,冲刺了一阵后,其本人自然是不会亲自操刀杀敌!秦宗衡欣赏的看了看吴忌,三言两语之间再度激起了将要涣散的军心,“这样才更有意思……”,秦宗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缓缓说道。
骠骑军重甲步兵已经只剩下了三十余人,已然组织不起两个互为犄角的战队来,便将吴忌围成了一个圈子,保护在中央,而这层战圈也在黑云都强有力的进攻下,慢慢变薄,吴忌几乎可以感受到一滴滴飞溅起的血液打在自己的脸上,于怜蓉仗剑立在吴忌身边,忧心忡忡的望着身边最后的屏障,今日就是拼了一死,也要护得公子周全了……于怜蓉咬牙下定决心暗道。
“哈哈,卢传生那个龟-孙子终于到了……”吴忌突然哈哈大笑道。
不管是骠骑军还是黑云都,都不约而同的向吴忌身后望去,只见一队约摸两百人的骑军奔上了山坡顶上,浑身重甲……重骑!黑云都众人都变了脸色,而骠骑军上下脸庞都却是没由来的浮现一种狂喜之色。
大队的骠骑军重骑,在卢传生的率领正在沿着平缓的丘陵东坡,轰隆隆的席卷而下,一排排的长矛已经放平。战马都放打着响鼻,发出阵阵嘶鸣。所有重甲骑兵穿着厚厚的盔甲,连面甲也有,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和握住武器的手,甚至战马也被包上了铁甲,秦宗衡被厮杀声呐喊声给惊住了,与此同时,骠骑重骑冲锋的马蹄声已经掩盖住了天地间一切的声音。一排排冰冷的甲胄反射着冬日头顶无力的残阳,如同一排排跃动拍击着海岸的钢铁潮流。大地在马群践踏之下颤抖。战马渐渐提速起来。大地的颤抖声,马蹄的轰鸣声,冲阵骑士的呐喊声,已经混成了仿佛海潮一般的声音。以不可阻挡的气势,涌向面前的敌人!
重骑狠狠的撞在杀戮得志得意满的黑云都
身上,犹如一辆辆大卡车般,一往无前,横扫全场。卢传生手中夹着长矛,呼喊声中,就这样正正的撞进了黑云都的大队当中!
重骑冲阵。这冲阵长矛不过都是一次性使用的,虚握在手中。和敌骑一触就要松手。但是挟着这巨大的冲力,卢传生这两杆长矛,顿时就将两名黑云都轻骑捅死下马,另一只手却是两面开锋的长柄大剑,论起来应该是“双手剑”,而此时此刻却被卢传生用成了单手剑。只要是长矛大枪没有扫倒的黑云都骑士,卢传生顺手就补上一剑。其他骠骑军重骑冲过了一路,无非是人人闷哼落马。可是卢传生这天杀的这一路冲过来,更有无数血光迸溅!重骑冲阵,用不着捉对厮杀,要的就是善用重骑的冲力,将敌阵冲垮。骑兵会战。只要一方混乱落马,给坐骑践踏之下,这死伤比在敌手刀剑之下还要惨重许多,高上几倍。
轻骑机动性较好,擅长于打遭遇战,同时轻骑也是作战之时,一名主将最大的倚仗,原因就是调度快,能够迅速援应各方。而这些结阵扑来的重骑,如一面面铁墙,将所有敢于和他们碰撞在一起的对手。两军对阵,若是先用这重骑冲上一阵又一阵,不必说了,这对敌军上上下下是多么震撼的一件事啊,说不得就能使敌军丧胆,全盘崩溃。重骑可以将全部对手碾成粉碎,这是轻骑所不能带来的。
此刻的战场,若是从高处向下望,就能看见一道道钢铁洪流涌入了黑云都散乱的军阵当中。每一道重骑浪头扑至,这黑云都仅剩的两百余步兵,轻骑形成的散乱阵势就消融一分。这一道道钢铁洪流不可阻挡的向前,留在他们身后的就是一片血肉狼藉!
转瞬之间,两百健儿死伤半数,秦宗衡已经开始毛骨悚然。骠骑军重骑更是毫不后退,一口气冲到战场底边,待重骑强大的动能被冲劲慢慢消耗后,骠骑军重骑全部都脱下重甲铁盔,赤着膀子,吆喝着调转马头,又杀入了阵营当中。
吴忌也举起大刀道:“弟兄们,敌军已然丧胆,此战必胜无疑,先人你个板板的,好处不能都让你们重骑给占了,老子的步军也是出了大力气的,弟兄们,冲啊!”
周围的四五十名步军顿时传出哈哈大笑的起哄声。
每个人都争先恐后的挡在吴忌身前,于是乎吴忌几乎是被步军给簇拥着上前了。
黑云都步骑军马八百,和王彦章所部一战,损伤五百步军。余下了一百步兵和两百轻骑,实力几乎和吴忌相当,可是任谁也没有料到,关键时刻,竟然有一支重骑横空出世,黑云都被冲杀得七零八落,两个回合下来剩下的人马,不到七十人,而且已然是人人丧胆,毫无斗志。胜利的天平从重骑出现的一刹那就开始逐渐向吴忌一边倾斜,如今,吴忌果真全部翻盘。一枝枝流矢从秦宗衡的耳边擦过,这厮后背顿时出了一身冷汗,秦宗衡眼里饱含深情的泪水,有生之年,竟然第一次心生一股莫名其妙的悸动,嘴唇动了动,大声喊道:“撤……”
剩余依旧在顽抗的几十名黑云都轻骑,齐齐停住了或劈或砍的动作,嘴巴张得都快放得下一个鸡蛋了,此刻的他们,终于能够深深的体会到了王彦章童鞋那悲痛欲绝的心情,耻辱啊,黑云都纵横天下多年,除了在黄巢的控鹤军手中折戟,何曾遇到这般过这般局面,秦宗衡这一次不仅仅只是败了,回去无法和兄长秦宗权交待不说,在黑云都历史上也留下了极为不光彩的一笔,这一笔,将要用多少人头,多少征战才能洗刷得了!卖糕的佛祖,一支拉起来不到三日的宋州骠骑军,竟然打败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黑云都,至此一战,骠骑军将名震天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