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怀贞自知军心士气已不可用,如今仍苦苦支撑,全因为士卒们还盼着最后的希望:李克用没有太多的时间逗留汴梁,围不了多久就会撤兵的。此时守城尚可,扰敌袭营与事无补,旦失败,还要凭添损耗。可是军令下来,他却不敢不遵,只得回去将从自己手带出来的长枪营精心挑选了六百名骁勇善战的武士,人人配以战马,静等夜深,偷袭敌营。
此时,大将康怀贞马摘铃、蹄裹棉,已经悄悄在西门内集了六百名精锐骑兵。二十名弓弩手已经派出去了,他们伏地潜进,任务是射杀李存孝大营的戍守哨兵。
他今晚偷袭的真正目标不是北营,是西营。城外四营之,只有西营不是由吴忌和李克用控制,而是掌握在大将李存孝手,而且他们的军队刚刚换防上阵,士气、军心、战力未曾受挫,无是最强的阵,这也正是李存孝揣测他不会来的原因之。
但是康怀贞偏偏反其而行之,在他看来,西营士气正旺,所以戒心势必也最小,这正是出其不意的最好机会。如果偷袭西营能战成功,吴忌和李克用方面会责怪西营马虎大意,为敌所趁。必然不会让李存孝独当面,换上另外个人来围西门,却没有李存孝这般本事了,这围城的军马便不再是铁板块,宣武军便有机可趁。康怀贞作为朱温麾下第将,不是因为他血蓝全满,怒气值全满,武力值最高,而是因为他的谋略和战术。
在佯袭北营,各营都把注意力投向的时候,他手下二十名神箭手已经悄悄掩向西营李存孝的驻地,暗暗射杀各处望哨卡,清理拒马鹿角,为他的骑兵突袭做好了准备。
前方切准备停当,向他打出火讯号,康怀贞立即大开城门,亲率六百壮士迅雷疾风般卷向李存孝的大营。
付宇是李存孝亲卫营的员校尉,刚刚走到后营之时,厮杀声便从前营传来,付宇心里“嗵”地跳,迅疾提刀赶向军赶去。到得军大营,就见李存孝衣袍半敞,正系着带子从帐匆匆忙忙地奔出来。
先前康怀贞对吴忌的北营进行了佯攻,他是料定今晚敌军不会前来进行第二次偷袭了,脱得那叫个干净,袍内未着小衣,**着上身,看来这位大将军还是个果睡爱好者。
李存孝的靴子倒是穿上了,不过布袜未系,头上的束巾也已解去,披头散的狼狈样儿就像刚被他那位河东狮的夫人从炕上撵下来。
前营已经燃起处处火光,由于大营的士卒因为宣武军军偷袭北营未果,已经放松了警惕,所以康怀贞这招“回马枪”,着实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他们刚刚解甲宽衣,现在又匆匆穿戴起来,待到提起刀枪冲出营帐,宣武军骑兵已旋风般杀来,到处投掷火把,连草料车也引燃了,弄得营大乱。
李存孝因自己所料有误,气冲斗牛地冲出营帐,匆匆系紧布袍,从亲兵手夺过大锤,亢声喝哮道:“可是敌军袭营?”
早有人几步抢上前来,拜倒禀道:“启禀大将军,北宣武军数百骑兵夜袭我军、马踹连营,如今似要穿过前营向大将军本阵杀来,请大将军定夺。”
李存孝大吼声道:“敌既向俺来,俺便迎敌去,备马,随俺杀敌。”
旁亲军急忙劝道:“大将军,前营混乱,敌我难分,夜色之冒进不得,不如我们守住本阵,请大将军召各营来助。”
那亲兵匆匆说着,李存孝只当他在放屁,已经跳上匹未着鞍的战马,火把猎猎,只见他须如飞,二目环争,大锤大扬,声绽如雷地道:“随我杀敌!”
说罢抖马缰,马当先便向火光四起的前营杀去。
士兵看李大将军已杀了出去,立即窝蜂的在面。极其剽悍的冲向前营。这些亲兵都是李存孝亲手挑选出来的勇士。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主儿。其有些甚至本就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后来却被李存孝招揽了来。
付宇提着刀随着那群亲兵向前营杀去,心却想:“方才袭击北营的时候,你还说夜色深重,敌情不明,不可自乱阵脚。不曾想这话只能拿来教训别人。轮到你自己头上。倒像捋你的虎须,李大将军这样打仗也太鲁莽了吧。”
跟了这么位大将军,他也不知祸是福。此时无暇多想。只顾向前冲去。待他冲进前营,只见李存孝双锤挥舞,已不打翻了多少袭营的骑士。他大声斥喝着。战马忽的前蹄扬起,唏长嘶,马蹄重重着地。他手的大锤已然重重砸向敌军的骑勇士。
那骑士横枪在手,攒足丹田之力,低喝声道:“开。”
只听“铿”声。枪锤相交。这记竟将李存孝的大锤弹开。以李存孝神力。少有人硬接他势若劈雷的锤。此人竟能挡生生挡开他的大锤。李存孝不由惊咦声。兜马回来再度找上了这名骁勇的敌将。
这名敌将正是康怀贞,康怀贞使杆大枪。率领六百铁骑疾风般驰入敌营。趁着李存孝营将士来不及组织反击。马踹连营。到处纵火制造混乱。杀过了前营扑军。他目的是擒贼擒王,如果这个目的不能达到,杀不了对方的军主将,也要把军冲乱。使军无法行使指挥之责。
那时尽管敌营人多势众。黑夜之无人调度指挥也将变成团散沙。战力随之解。那时敌军纵有十万之众。也不过是群待宰的绵羊。如何还能挡的住他这些虎狼冲杀?
不料他还没冲破前营最后线阻力。夜色条大汉竟拍马如飞的从军疾驰而来。老远的便出旱天雷般声大喝立时止住了满营乱窜的兵士。
原本慌乱的河东军开始在些大小军将的指挥下组织起了像样的反抗。而那使锤的大汉更是直扑过来。手队大锤将许多袭营的勇士挑翻下。
李存孝见此人身艺业了,而且声大喝即能喝止三军料他是此军主将李存孝。康怀贞立即提马迎上。二人便战作了团。
付宇等众亲兵撒开了双腿自军大营狂奔赶到之时。李存孝与康怀贞枪来锤往,已经走了数十合。此时四周情形对康怀贞方来说愈显不妙了,这次突袭虽然成功闯营,但是却未能打乱敌军的阵势,河东军的营盘兵并没有大乱。
李存孝的军阵此时仍峙立如山,局部的骚动混乱在渐渐平息下来。营各处的人马正在有约束的慢慢向这里靠近。暗形成合围之势至此已成,这场偷袭已经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
如果康怀贞能刺杀李存孝,还可藉李存孝之死将已经稳定下来的西城大营再度打乱。可是,他却不是李存孝的对手。论谋略,他强于李存孝。论武艺,他那杆大枪在李存孝举重若轻的对大锤下左支右。险象环生,明显差了不止筹。
“罢了,再这样下去。这六百壮士就要全部葬送这敌营之了。”康怀贞暗叹机会已失。他虚晃枪,拨马便走。高声喊道:“众儿郎。随我回营。”
康怀贞拨马头便向来路杀去。他的武功,又借着快马的冲势。还真没有几个人住他。但是他带来的那些骑士却已被河东军士卒羁。哪是说走便走的。李存孝见他逃走哪肯甘休。紧紧摄住他的身影便随后跟去。
此刻前营是片混战,尽管激烈的战斗已经进入**,但是战场上两军对冲的惨烈还有不如攻城那般惨烈。但是对初次上战场的付宇来说,已经令他心产生了无比的震撼。
原来这就是战场,人像野兽样舞着刀枪,红眼睛拼命的厮杀。那种凛冽那种血腥那种残酷景像若非置身实难感受。
他杀过人,含愤杀过两条人命,而且是刀毙命。可是比起现在厮杀在起的两军。他当日杀直与杀鸡无异。市井间含愤杀人与战场上冷静而残酷的消灭对手,原来竟是这样的截然不同。难怪秦舞阳十二岁就当街杀人不改色。但是到了秦王大殿却脸色灰败,惊恐失措,他不怕死。但是那种森严肃杀的气势,却不是他个未曾见过市面的市井小民承受的起的。
万余士卒呐喊厮杀,河东军亲卫在他身边挥舞着刀剑,抛洒着敌人的鲜血和头颅。
让初次踏上战场的付宇心生茫然。他眼看着自己的袍泽嗔目厮吼,与滚鞍下马的宣武军勇士拼在起。却不该如何冲上去也像兽样噬咬敌人。
“闪开。”
付宇持刀而立。惊愕的看着眼前这绝不浪漫绝不悲壮。完全充满了血腥与丑陋的厮杀场呆。忽然人在他胯骨上了脚。这脚使力奇大。脚便把杨浩踹的跌翻出去。他的身形跌出的同时。便见寒光闪。堪堪劈他才站立的地方。
把他踹倒是李存孝的贴身亲卫胡不归。胡不归比他大不了几岁。满脸横肉的模样却像个年近四旬的山贼。平时也寡言少语。所以付宇虽与他同为侍卫,对他却直亲近不起来。没想到关键时刻却是他救了自己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