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暮气深重,他想皇帝之位,想建立自己的江山霸业,想荣华富贵延续子孙万代,但是临阵之际,他却再找不到以前纵横沙场指挥若定的感觉,强撑的背后,满满的都是惧意,生怕自己跟着大齐军覆灭在这汴梁城下…………
可是这旦退走,就是这几万跟着自己从介草莽出来,转战十几年,数千里的子弟,成为汴河北岸的尸骨,再也不得生还!这个决断,又岂是黄巢容易做得出来的。
可是就在这里撑住,若是失败了再逃走,逃不走就将成为大齐政权的要牺牲品,失却全部荣华富贵,若是逃掉了,也将会去沙门岛或者岭南烟瘴之地走遭,自己已经垂老,说不定还没有逃出唐廷的势力范围就光荣了,还不知道能不能生还回来!
若是此刻下令撤退,说不定还真能保存自家的几分实力,只要转战几年,休养生息,李唐这个腐朽的朝廷,是肯定熬不住几年的。届时在唐祚将尽之际,自己再度揭竿而起,大事成功又多了几分把握。
更不用说,在这种要命的时候,在河东军这场凶猛异常的攻势面前,最后全军能不能支撑住还未可知。很有可能,自己这条性命还要没于乱军当!这等失败,哪怕有十分之的可能,他也承受不起,毕竟生命诚可贵,只有次,命没了,神马都是浮云啊。
走?还是不走?
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黄巢的老脸上滚落下来,再也看不到半分富贵尊荣的皇帝神色,只能看见他脸上皮肉扭曲在起,狰狞可怖到了极处。.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河东军方向,响起了凄越的号角声。接着就听见河东军军鼓,震天动地的再度响起,鼓声震得帐每个人都心震,不管是谁,都从河东军方向响起的号角声金鼓声,听出了种所向无回的味道!
河东军军激战如此,死斗如此,难道还有大举起扑击的决心?直到突入他黄巢的军大营之,直到将他黄巢的大旗砍倒?
黄巢猛的抬头,大声厉喝:“快!扶俺上望楼,俺要去看看,李克用这老贼到底想干什么!”
十余架仅存的河东军石炮,已经推到了离齐军寨栅近得不能再近的距离,直到齐军营寨前面那些残存的鹿砦之前,推动石炮的大队河东军,这才停下了脚步。李克用在弓箭射程范围之外也是暗暗叫苦,早知道就像段明玉借上几门那个叫迫击炮的玩意儿了,说不定自己这河东军的伤亡数字能够降低大半。
齐军弓手射士,依托寨栅,拼命的朝着这里射弓矢火箭,床弩也推上寨栅缺口,就架在累累的双方甲士的尸身之上,朝着河东军猛射。
河东军军士,举起高大的旁牌,遮护在石炮之前,辅兵们扛着筐筐渗满了鲜血的湿土,随时扑灭在石炮上引起的火头。河东军弓箭手射士在石炮前列成数排,顶着齐军箭雨,拼命的还射,压制着寨栅上,缺口处的齐军射士。
而河东军的炮手,也拼了命的搅动石炮筋弦,装上石弹。河东军当,不管是射士还是举牌遮护的步卒,还有护卫石炮的辅兵,甚而河东军的炮手,在齐军箭雨下片片的倒下。剩下的人却视齐军箭雨如无物,仍然拼命的在做好射准备。
河东军的箭雨,同样带给了齐军守军射士惨重的伤亡,寨栅之上,不断有齐军射士弩手翻身落下,出了长长短短的惨叫。
在这些石炮之后,是排排已经披挂了双层重甲的步战之士,以河东军最后的精重甲骑兵为骨干,河东节度使晋王李克用就站在他们前面。河东军精锐数军当还能披甲而战的战士,还有河东军几乎扫数而出的军将,都侧身阵,每个人都看着李克用的身影,准备随时跟随他冲杀而前,扑入齐军营寨之!
十余架石炮燃着了两架,火势升腾,再也扑不灭。剩下的石炮,轰然打响,大颗大颗的石弹,砸向齐军寨栅。推进到如此距离,河东军的石炮准头也提高不少,轰轰的落在寨栅上,就看见那些深埋在地上,用铁箍连上的寨栅木料伴随着木屑断裂飞起,寨栅之上齐军小小人影,也跟着高飞坠落。更有两枚石弹,落入了本来就已经被打开的寨栅缺口处。
在这些缺口处,是齐军守卒最为密集的地方,石弹过处,顿时血肉模糊片,架床弩被石弹擦了下,顿时四分五裂的散裂开来,惨叫之声,响彻云霄!
齐军寨,突然听见声怒吼,就看见名齐军军将领,同样披着重甲,同样血迹斑斑,挥舞着长柄巨锤从缺口处扑了出来,在他身后,涌出了大队的齐军重甲步战之士。无论如何,要将河东军这些石炮毁掉!
看着齐军涌出,李克用回头,举起手同样的长柄大枪,朝后招,呐喊声从河东军阵,同样爆出来,重甲河东军步战之士,顿时向齐军反击人马迎了上去!
齐军抢先步,撞入了已经在逼近营寨近得不能再近的河东军弓箭手,盾牌手的队列当。
重甲步战,加上长大的重兵刃,向来是破阵利器,转瞬之间就撞入其间,木质盾牌被劈得七歪倒,只披半甲甚至没有披甲的河东弓箭手被杀得跌跌撞撞,毫无还手之力。
军寨栅上残存的弓手射士,仍然在朝着河东军阵抛射着箭雨,失却盾牌掩护的河东军这些人马顿时人仰马翻的倒下层层片片。
在那宋军将领的带领下,数百齐军反击的重甲步战之士,步步是血,转眼杀透数层,直扑到石炮之前。砍翻了聚集在石炮左近的炮手和辅兵,齐军跟疯样砍着这些石炮,将它们推倒在地,更有齐军将油罐掷在石炮之上,火箭过处,顿时就是片火海。
几百齐军步战重甲之士,就在这片火海当,竭尽平生气力,四下砍杀。长大的重兵刃掠过,衣甲平过,血肉满路,混杂着火海惨叫,就是地狱景象!
而河东军的重甲步战之士,也终于迎了上来。不惜用自家弓手射士,还有这些攻城器械阻挡了齐军脚步,消耗了他们气力。当河东军大队涌上来之后,齐军锋锐顿挫,下就被杀得反卷了回去!
厮杀在每处都在惨烈的生着,齐军营寨之前,残破的鹿砦,攻城器械的随便,尸体残肉,已经将战场变成了最为混乱的所在。双方精锐战士就在这里死斗,厮杀呼喊的声音从胸腔当挤压爆出来,压倒了数十上百面皮鼓拼力敲击之声,压倒了号角吹动之声,甚而直达入霄汉之间!
河东军拿出了最后的重甲精锐,又抱着必死之心,李克用身边的军将几乎全部参与了这次扑击,李克用的亲卫也个不剩的都拿了出来。人数既占优势,又多半是生力之军。更不用说齐军甲士已经冲杀了阵,披重甲冲阵,气力消耗是惊人的,哪怕壮健至极,都不见得能冲杀出几十步开外去。
转瞬之间,齐军的反击就几乎被河东军粉碎了,不仅出战齐军甲士伤损过半,而且河东军猛扑的势头不可遏制,竟然压着齐军倒卷回去,还越过被填平的壕沟,直扑向已经残破得不像模样的齐军寨栅!
营寨已经危在旦夕了.
刘士平就是那个带头杀出去的齐军将领。
在得到了来自军大营最后次增援之后,刘士平本来已经很有信心在今夜守住此处营寨。
河东军的士气开始低沉,气力精力消耗得难以为续,敢战披甲之士凋零得不成样子,这已经是可以看得很分明的事情了。而自家两翼合击来援的兵马,已经将深入的河东军阵列压得越来越窄,夜色当喊杀声几乎已经能从两边相连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言,河东军都是得非退不可了。他们还有那么多攻城器械还有伤卒丢在这里。只要他们撤推,刘士平就准备开营出击,至少要让河东军将攻城器械全部丢下,至于伤卒能带回去多少,就看李克用自己的运气了。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河东军居然还能起这样凶猛的冲击。他们不顾伤亡,不顾损失宝贵的如石炮这样的攻城器械,用人命填出了条用石炮抵近射的道路。
石弹过处,将寨栅和自家射士还有床弩等守备器械砸得七零落。如果用弓矢弩箭火箭对射,也许能换取辽军更多的伤亡,甚而将石炮全数焚毁。但是刘士平已经可以清楚的看见,河东军甲士再次重整起来,准备起冲击。等到河东军这些炮手弓弩手消耗光,等着器械被烧完,齐军的防御设施也就被砸得不成模样了,说不定这些占有优势的敌军就冲而进,而自己再也无法支撑下去。
河东军也许只剩下了用弓弩,用器械来攻的本事。他们的步战甲士,还能有多少勇气精力来冲击?只要赶紧摧毁这些攻城器械就可以,自己手有增援来的三千生力军,也许能够顺利挡下李克用的这次攻击——这很可能就是李克用最后次攻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