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冬末春初,万物复苏,初春的一抹新绿若隐若现,但是今天却出奇的冷,天空阴沉沉的,云压的极低,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放眼望去,湖面上波澜不兴,湖边的垂柳只余光秃秃的枝丫,孤零零的矗立着。
茗烟从早晨醒来后就心神不定,用过早膳后,就懒洋洋的窝在锦塌上纹丝不动,长发流泻而下,如上好的丝和缎般,臃肿的身体裹在一件红色的披风里,凤眼透过一扇开启的窗户遥望着远方,若有所思,米奇则乖乖的趴在锦塌的另一头,眯着眼打着盹。
“下雪了,没想到,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难怪今天这么冷。”当洋洋洒洒的雪花落入茗烟的眼中时,她喃喃自语道。
但见湖面上,半空中稀稀疏疏的零落着纷纷扬扬的小雪花,初时只是隐约可见,似有若无,渐渐变得清晰,鹅毛般的大雪倾泻而至,掩去了天地的颜色,模糊了岸边光秃秃的柳树,掩盖了那抹新绿,入目皆是飞扬的雪花。
茗烟惬意的欣赏着,好大的雪,都说瑞雪兆丰年,看来一定是一个好兆头,黝黑的小脸浮现淡淡的喜悦,愉悦的微勾唇角,将裸露在外的小手悄悄的缩回披风内,还真有点冷呢。
轻捷的脚步由远及近,门被推开,傅柏轩冒雪而来,头上,脸上,肩头都落满了薄薄的一层积雪,即使是如此冷的天依旧是一身的紫色儒衫,简单却典雅,神色焦急,探寻的目光在看到那个窝在锦塌上的女人时,闪动着柔情,面色放缓了许多,“茗烟,下雪了,小心着凉,你现在身子不方便。”一边说着,一边将搭在手臂上的一件银白色的貂皮披风给她披上。
顿觉暖和许多的茗烟感激的回首,“谢谢,做吧。”将身子往里面挪挪,给他让出一点位置,无言的邀请。
看着她的动作,傅柏轩有丝受宠若惊,一抹惊喜的幽光掠过双眸,沉默了一下,挨着茗烟做了下来。
看着郎情妾意的两人黏黏呼呼的,米奇顿觉屋里的温度升高了许多,不适的挪动了一下,最后选择离去,轻轻的跃下锦塌,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
傅柏轩心中窃喜,激动,这是不是茗烟接受了自己,望着她冷静的脸庞,出神的目光,一丝受伤滑过心头,此时的她没有一丝的羞涩,没有陷入热恋中的女人特有的娇羞,看来又是自己多情了,而茗烟的注意力被那飘飞的鹅毛大雪吸引了,根本不曾注意到身边男人的复杂心情。
心思各异的两人关注不同,感受不同,屋内静悄悄的,门突然被人撞开,带进来一股凛冽的寒风夹杂着漫天的飞雪,惊的傅柏轩突然站起,手握到了剑把上,浑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息,紫杉随着冷风舞动,待他看清是舞娥后,慢慢的松懈下了,收敛了自己散发的杀气,不想吓坏茗烟。
茗烟疑惑的回头,看着舞娥神色不对,舞娥是一个小家碧玉的女人,做事总是温温婉婉,有条有理,决不如此的莽撞,想到这,她疑云顿生,他们是否瞒了自己什么,想到这,茗烟缓缓下塌,费力的穿上绣鞋。
“茗烟,你做什么,外面很冷,你身子又重,还是······”舞娥见状急急走了过来,扶住茗烟臃肿的身子。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没有拒绝舞娥的手扶,茗烟缓缓走到窗前,极力透过飞舞的猎猎风雪,希望看出点什么。
“没有!”但是又快又干脆的回答却更勾起了茗烟的怀疑,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紧紧的盯着舞娥的眼睛,舞娥慌乱的躲避着茗烟的眼神,那迫人的眼神且是她一个小小的妇人能承受的起的。
檀口微张,幽幽而叹,秀丽的脸庞上浮现略显担忧的神色,望着茗烟:“他说有人入侵,但是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会不会少卿,我通知了他,应该快到了。”若有所思的望着茫茫的飞雪,茗烟不确定。
回答她的是舞娥的沉默,“不用担心,还有我!”安慰着身边的女子,傅柏轩上前将洞开的房门关上,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威胁到茗烟的安危,就是自己的敌人。
微微一笑,自己又且是任人欺辱的,回到榻前,将银月握在手中,茗烟准备出去看看,但是舞娥和傅柏轩又怎么能同意,三人僵持不下。
茗烟脸色突变,舞娥以为她动怒了,其实不是,应该是说是茗烟自己有事了。
肚子的突然抽痛,让虽然没有生育过茗烟,心头掠过一丝不好的猜测,不会吧,孩子突然选择此时降生,是福是祸,她惴惴不安,女人生产就如同一条腿踏进了棺材,运气好了,躲过一劫,运气不好,后果不堪设想,特别是条件落后的古代,偏偏还是现在这个混乱的时刻,妈妈的宝贝,不要添乱,否则妈妈会生气的,但是更快的抽痛袭来,顿时让她眉头紧皱,左手情不自禁的落在高高耸起的肚子上。
舞娥到底是过来人,一眼瞧出不对,脸色也变了,语气颤抖的问道:“茗烟,你,你······”血色从舞娥的脸上消失,苍白了一张秀丽的俏脸,为自己的猜测忐忑不安。
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忍住剧痛,茗烟同样有丝惊慌,不过她还是安慰的拍拍舞娥的手,失了光泽的小脸浮上一抹扭曲的笑容,“可能是的!”
“这,这可如何是好,我请产婆去,我,我烧热水去,我······”舞娥乱了,慌了,焦头烂额了,不知自己到底该干什么了。
风卷着大雪从窗户呼啸而入,屋内的温度极低,但是此刻的茗烟,额头上却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妖艳的血色从下唇蜿蜒而下,嘴唇煞白,抓住银月的小手青筋暴起,强忍着痛楚,她淡淡而笑,“舞娥,看来这个调皮的孩子真的想见见这五彩斑斓的世界了,不要担心,我也是医者,”
茗烟的镇定感染了舞娥,慌乱的她逐渐平静下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是镇定了许多,吩咐同样惊慌失措的傅柏轩,“把茗烟送回屋里,此地不是生产的地方!”
乍闻这个惊天消息的傅柏轩真的慌了,时间不对,这,这可如何是好,手足无措的看着身边极端痛苦的女人,看着她强忍的坚强,看着她镇定的安慰舞娥,心头涌上自豪,茗烟的确不是一般的女人。迅速拦腰抱起她,飞身要走,却被舞娥拉住,舞娥小心为茗烟盖好,仔细的压紧披风,才松手。
“不要找稳婆,我不想牵连无辜!”风中传来茗烟淡淡的却又异常坚定的吩咐。
舞娥望了望银装素裹的庭院,只能无力的认同了茗烟的话,即使自己去请,只怕如此恶劣的天气,也不会有人愿意来吧,算了,茗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相信这次也一定能逢凶化吉的。舞娥匆匆而行,雪地上留下一道步履匆匆的脚印,延伸到飞舞的雪幕中,很快又被落下的雪花掩盖,遮住,不留一丝痕迹。
回到茗烟的卧房,傅柏轩将所有的窗户都紧闭,担忧的望着床上压抑着呻吟声的茗烟,俊美的脸庞布满忧虑,眉头紧锁,坐立不安的张望着外面。
看着坐立不安的男人,茗烟苦中作乐的扑哧一笑,“不用紧张,女人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不是第一个。”
看着那张皱在一起的俏脸,看着早已破皮的下唇,听着她压抑的呻吟声,傅柏轩心痛如刀绞,恨不能以身代之,紧紧的握住茗烟那微微颤抖的小手,“不要说话,保留体力!”
艰难的点点头,却猛然想起,米奇还在外面,白雪皑皑的世界里,一头黑黝黝的老虎只怕更加的引人注意,“去找米奇,不要让它落入有心人的手里!”
“你!”傅柏轩闻言,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极为难看,额头的青筋无声的跳跃,怒火跳跃在他的眼睛中,铁青的脸色,第一次,这是第一次他生气了,拂过茗烟汗湿的秀发,他几乎是咬着牙蹦出的来的,“你就不能考虑一下自己吗,现在是你有危险!”真的气呀,这个女人就不能安分一点吗,马上要生了,却还惦记着那只老虎,让自己情何以堪。
“对不起,我······”茗烟要解释,但是傅柏轩不给她这样机会,撕下自己的衣袖,折成长条,递给茗烟,“咬住,我不希望看到你再伤害自己,只要你平安,我一定帮你找米奇!”
看着男人不容拒绝的神色,茗烟张嘴咬住了布条,静静的等待着下一波的阵痛的来临,他说的没错,如果自己死了,米奇一样会落入有心人的手中,看着虚掩的门,望着越来越大的雪,茗烟知道自己必须坚强,朦胧的皑皑白雪中,一道翠绿的身影逐渐接近,是舞娥,云鬓微散,气喘吁吁,双颊潮红,步履凌乱,怀里抱着一堆东西急匆匆的赶来,有他们始终关心着自己,自己真的很幸福,就连那阵痛都减轻了几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