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到了深夜,这支小队伍一路狂奔,一直跑到一片黑影重重的竹林跟前才停了下来,此处的竹林比其它的竹林似乎更加浓密,隐约可见竹林里雾障弥漫其中,四周静悄悄的,一阵风吹来,引得身边的竹林哗哗作响,而前面那一片竹林除了雾障在里面涌动外,仿若钢筋铸成纹丝不动,处处透着诡异。
七匹骏马似乎有些焦躁不安,在原地转来转去的打着响鼻,有的甚至抬起前蹄,咴咴作响。暗卫们勒紧疆绳,快速的从腰间扯出一根黑色的带子,绑在马头上,遮住马的眼睛,马匹们瞬间安静下来。
过了会儿,风停了,四周就是可怕的寂静,暗卫们屏住呼吸,静静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半个时辰,一轮明白升到了当空,月光如玉般倾泻下来,为竹林披上了朦胧的白纱。与此同时,一阵清雅的花香飘来,虽然香气袭人,但暗卫们不自觉的屏住呼吸,最小的暗七动作稍慢一点,立马感觉有香气窜入鼻孔,肺腑瞬间有种火辣辣的感觉,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身体似乎要爆炸开来,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暗一见此情形立马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一粒暗红色的药丸放入暗七口中,有了药丸相助,暗七暗自闭眼调息,用内力将药运行至受伤处,才慢慢地缓了过来。
而马车内,武功高强的玄墨在花香袭来之即立即反应过来,只见他大手一挥,一阵白光从指间流泻而出,慢慢聚成一层薄薄的气流罩住整个马车,绕是玄墨反应迅速,可没有丝毫内力的紫铃还是被浓浓的花香呛得咳嗽出声。玄墨听了心中一紧,只见他大手一捞,一把将紫铃从地上捞入怀中。美人入怀后,玄墨才后知后觉的涨红了脸,一股特有的清新女儿体香萦绕在狭小的气罩内,玄墨抱着紫铃的手紧了紧,看着虽然昏迷不醒但气色逐渐红润起来的紫铃,他暗暗的舒了一口气,再慢半分,这位姑娘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想到这,玄墨心中似乎有些心有余悸……。
花香一直持续了一刻钟才慢慢散去。竹林深处依旧幽暗莫辨,几分钟后,黑漆漆的林中响起了一阵丝丝声,并且声音越来越大,一阵浓浓的腥臭味传来,让人作呕。马匹们也开始躁动起来。
“不好,是蛇!”一个暗卫的声音打破了黑暗的寂静。
“走!别动!别出声!屏住呼吸!”随着一道清冷的声音,马车顶蓬被一道气流掀开,一身玄衣的玄墨横抱着白衣姑娘飞身而起,轻飘飘的立在一株竹子顶端,在昏黄的月光下,他玄色衣袍与姑娘垂下的白色长裙纠缠在一起,在夜风下咧咧作响。其余的暗卫们也应声而起,旋空飞起各自立于竹林顶端。而俊马也在暗卫们飞身而起时,没命的向身后的竹林飞奔而去。
就在暗卫们旋空而起时,竹林里如潮水般涌出成千上万条五颜六色的毒蛇,它们层层叠叠的堆积着,有的交缠在一起,有的在里面蠕动着,青的、红的、蓝的、黑的……,就算在夜色下也能看清它们鲜艳的色彩。它们以飞快的速度向前涌动着,犹如涨潮一样瞬间淹没了整个竹林。绕是艺高胆大的暗卫们看着如此可怖的情景背上也起了一层冷汗,如若稍慢一步也许就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蛇群涌动大概持续了一刻钟,所过之处连地上的青草都泛着黑色的毒光,在月光下格外的渗人。在玄墨的带领下,暗卫们一动不动的提着气立在竹林顶端,仿若踩在平地上一样。危险一波接一波的到来,玄墨抬头看了看天,月亮似乎更圆了,散发着昏黄色的光芒,他抱着紫铃的手不觉的紧了紧,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动向。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就在暗卫们都沉不住气想飞身下去时,竹林深处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琴音,让人心旷神怡。琴音似止未止之际,却有一二下极低极细的箫声在琴音旁响了起来。回旋婉转,箫声渐响,恰似吹箫人一面吹,一面慢慢走近,箫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渐渐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就在众人随着琴音萧声的起伏而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回神之即,竹林深处悄然点起了两盏红灯笼,红灯笼一闪一闪、一明一灭、晃晃悠悠的在竹林间飘来荡去,婉如飘乎不定的鬼火,在这静寂的夜晚显得格外渗人。玄墨一手抱着昏迷的紫铃,一只手抬于耳边并举起三根手指,这是他们特有的暗号,示意大家注意有危险靠近。看见主子的示意,众位身怀绝技的暗卫才从那阵琴音中回魂,暗自有些羞愧,但立即全身心的进入戒备状态。
就在大家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两只红灯笼时,忽听啪的一声脆响之后紧接着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不绝于耳,仿佛千军万马在向他们狂奔而来。各暗卫将手紧扣在腰间的长剑上,密切的观察着四周,随时准备挥剑而出。而就在此时,他们眼前一丛竹林唰的一声以诡异的速度向后移去,紧接着左边的一丛竹林也呼的一下蹿到了右面,而后面的竹林也跟随着前后左右的随机移动起来,一时整片竹林都响彻着轰隆隆的声音,竹林运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只看见一丛丛竹林的影子从眼前一闪而过。将目蹬口呆的众人搞得眼花缭乱、天昏地暗,而这只不过是腥风血雨之前奏。各暗卫迅速地改变阵形,背靠背围成一个圈将玄墨和紫铃围在中间。
突然,一阵凄凉肃杀的琴音又从远方传来,忽而铮铮铿铿,忽而凤鸣鹤唳。暗卫们稳住心神,密切注视着周围的动静。悠扬的琴音行云流水,然而在“铮”的一声仿若琴弦断裂的声响后,四周又静寂下来。与此同时迅速奔走的竹林也停止了移动,但成千上万的竹叶如锋利的刀片以雷霆之势向众人射来。
“当心!”暗卫大喝一声。众人将手中的刀剑舞得密不透风,连绵不断的竹叶钢刀被挥落到地上,一时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不一会儿就在暗卫们围起的包围圈周围彻起了半人高的竹叶墙。暗卫们使出浑身解数拼命的将如箭雨般的竹叶挥落在地。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竹叶钢刀仍密密咂咂的向他们射来,众人的体力已有不支,挥舞着刀剑的双手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稍弱一点的暗卫身上已被竹叶钢刀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血正慢慢的渗透出来,四周渐渐迷漫着一股血腥味。
而嗅到血腥味的竹林似乎更加疯狂起来,竹叶钢刀来势更加凶猛,一时众暗卫均招架不住,暗七的胸口上更是*了好几片竹叶,鲜血已将他的上衣染红了。突然一个不留神,暗七的膝盖被竹叶刺穿,他一下子跪了下来。暗卫们的防卫圈被撕破了个口子。竹叶钢刀像长了眼睛一样,更加密集而疯狂的向他们袭来。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玄墨怀里昏迷着的紫铃不知是被这萧杀的气氛刺激得不舒服,还是被挥动着长剑的玄墨弄痛了伤口。只见她向玄墨的怀里蹭了蹭,仿佛是想找个更舒服的地方,她的眉头轻轻的皱了几下,长长的睫毛也随着微微的颤动着,她的脸色潮红,轻轻张开粉红的嘴唇,不自觉的*了一下。
“嗯!”女子特有的软糯的声音从玄墨胸口传来。挥舞着长剑的玄墨瞬间背脊僵硬起来。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子,似乎没有醒来的迹象。
女子的*声虽小,特别是在叮叮当当的刀剑声中显得可有可无。但就在她发出声音的一刹那,万物仿佛禁止了一般,半空中的竹叶成箭形定在空中不动了,就连射在暗卫们胸前一寸的竹叶也停止了前进。三秒后,所有攻击他们的竹叶仿佛失重一般晃晃悠悠的飘落下来,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暗卫们在震惊之余,纷纷长舒了一口气。玄墨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墨黑的眼眸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众暗卫没有听到女子的声音,而玄墨却是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就在他们还在震惊中没有缓过神来之际,前面那片黑森森的竹林呼的一下向两边分开来,中间留出一条两马并行宽的笔直的路来。一眼望去,这条路仿若通到天边,而路的尽头正挂着一轮圆月,那么皎洁如玉。
“走!”玄墨一声令下,只见他抱起紫铃一掠而起,使用上乘的轻功提着气向那条路上飞奔而去。几个起伏,人已在路上走远。其余暗卫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向那条路上飞速地掠去。
一个时辰后,在朦朦的晨曦中众人终于奔出了竹林。前面是一片草原,早起的牧羊人正赶着牛羊在前面草地上吃草,不时发着咩咩的叫声,远处白色的帐篷上正升起一股袅袅的炊烟,四周一片安宁祥和。
离开了这危险而诡异的竹林,众人长舒了一口气。回头一望,只见密密的竹林在晨风中摇曳,哪还有那条笔直的路,若不是众人身上都有还渗着血的伤口,昨晚发生的这一切都仿若不是真的,而只是一场梦。
暗卫们坐下来,相互包扎着伤口。这时,暗七向为他包扎伤口的暗六努了努嘴,暗六顺着暗七的目光看去,只见他们的主子正抱着那姑娘站在前面的小山包上,高大而坚挺的身躯在初升太阳柔和的光线下,镀上一层暖暖的金边,一切显得那么美丽和谐。
暗六走上前去,拱手向玄墨道:“主子,你坐下来休息一下吧。我来带着姑娘。”说完伸出手想接过玄墨怀中的紫铃。
这时,暗六突然感到一道寒芒向他射来,若是眼神能杀死人的话,他已经壮烈地牺牲了。他条件反射般的立马将手缩了回来。主子浑身散发着清冷的气息,让人不敢直视,更不敢靠近。
“额,我还是去为你们烧点热水,吃点干粮充饥吧!”暗六见情形不对,吞了吞口水,打了个哈哈,立即找个借口撤退。
很快,暗六就带着一壶热水和干粮过来了。玄墨找了个稍高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他接过水壶昂头喝了一口,甘甜的泉水瞬间让人舒服了不少。他低下头,看着怀中昏迷的紫铃,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水壶向紫铃的嘴边喂去。然而,安远将军何时做过这等伺候人的事,不用说,因水壶倒得有些过急,紫铃的前襟、脖子上全是洒出来的水,并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他手忙脚乱的放下水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顺过气来的紫铃轻轻的*了一声,长长的睫毛微微的抖动着,似乎有苏醒的迹象。玄墨心中一慌,举起手在她昏睡穴点了一下,紫铃立即又沉睡了过去。
当众暗卫听到异响,拿起武器飞奔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主子抬手点穴,而姑娘软绵绵的瘫倒在玄墨怀中。
“无事!”玄墨立即掩饰好自己的失态,僵冷着脸说。暗卫们纷纷松了一口气,眼尖的暗二在看到主子怀中的姑娘时,瞬间睁大了双眼。
“咦?这不是……”暗二吞了吞口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看玄墨。
众暗卫听到暗二的话,纷纷停止了撤退的脚步,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主子怀里的姑娘。
“谁呀?”暗七最先沉不住气,好奇的问道。除了玄墨依旧清冷而疏远地望着远方,众人都把目光聚集到了暗二身上。
“回禀主子,这位姑娘好像是那位与您有婚约的安郡王府的大小姐,岳紫铃小姐。”暗二顿了顿又小声地补充道:“小的曾在惠妃娘娘处见过她。”
玄墨浑身一冷,微微坐直了身体,眯着双眼死死的盯着怀中的紫铃,他的脸还是那样冷冰冰的,就好像是千年寒冰一样,面无表情,谁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半晌,他面无表情地向暗一招了招手:“叫一辆马车,送姑娘回安郡王府,记住,一定不能泄露我们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