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府,天还未亮三皇子就起身了,今日是玄墨大军回城的日子,作为皇室自是要到城门口迎接一番。
三皇子带着卓公公从书房出来时,见婧甜披着一件红色的披风正在院中枫树下踌躇着,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虽然穿着宽大的衣服,但还是一眼就能见到那隆起的小腹。听到书房的门响,婧甜仿佛吓了一跳,她忙低下头,忐忑不安地躬着身子立在那里。
三皇子皱了皱眉,走上前去:“婧甜,有什么事吗?怎么这么就早起来了?”
婧甜有些紧张,她吞吞吐吐地说:“辰哥哥,今日是我哥哥回朝的日子,我想……我想到城门口去看看他,可以吗?”说完,忙低下头,不敢看三皇子的眼睛。
三皇子撅着眉头看着婧甜,离上次见她又过了两个月,她的肚子大了一圈,人却越发的消瘦了。他叹了一口气,不知什么时候起,婧甜变得如此卑微了,以前那青春洋溢、无忧无虑的笑容仿佛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在她脸上出现过。
“辰哥哥,如果你觉得我不方便去的话,我就不去了。我突然想起,前日我答应了母妃要亲自给她绣一个荷包,到现在还没完工,我这就回房去,要不母妃该等急了。”婧甜见三皇子迟迟没出声,她压住心中的苦涩,向三皇子行了礼,就向房内走去。
三皇子看着婧甜隆着肚子蹒跚地向前走着,不自觉地闪过一丝心痛。“等等!”三皇子叫出了声。
婧甜心里一惊,一丝期盼涌上心头,她以为辰哥哥不会与她说话,不料却还是出声叫住了她。不管他心里是怎样想的,不管他将要对自己说什么,至少他还肯与她说话,而不是像府上没有这个人似的漠视她。婧甜站着没动,她害怕一回头,就看见三皇子那嫌弃和厌恶的目光。不料,一双大手抚上了她的肩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龙涎香袭入她的鼻端,她心里一酸,眼里不觉浮起一层泪花。
“婧甜,清晨露重,你让下人多给你拿件衣服。你哥哥还有些时辰才到,我们不急。”三皇子站在婧甜面前,凝视着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婧甜,轻声说道。
辰哥哥这是在与她说话吗?婧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闭上眼,将自己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她不敢睁开眼,生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直到三皇子执起她的手,向外走去,她才惊觉这不是梦。
因婧甜要一同前往,三皇子让人将准备好的马匹牵了回去,临时改乘马车。当三皇子随着婧甜一同钻进马车时,婧甜心里无比的紧张。她向角落里缩了缩,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婧甜,你这是在怕我吗?”三皇子嘴角泛出一丝苦涩的笑。
婧甜心里一抖,“辰哥哥,我……我不是怕你,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婧甜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落入了三皇子的耳朵。这让他想起了紫铃,他眼中闪过一丝悲痛,他缓缓地闭上眼,不想让婧甜看出他眼中的情绪。
蜷缩在角落里的婧甜见三皇子不吭声,兀自闭上眼不理她,她心中一痛,嘴边挂着一丝苦笑。玄婧甜,你还在妄想什么?是你自己鬼迷心窍害死了紫铃姐姐,难道你还有资格去享受辰哥哥的爱么?不要痴心妄想了,生下孩子就好好的赎罪去吧!婧甜也闭上眼睛,心里不住的敲打着自己。
“婧甜,其实我心里一直是感激你的。”寂静中突然传来三皇子的声音,婧甜心里一哆嗦,蓦的睁大了眼睛。
“感谢你对我的爱,虽然紫铃妹妹的死让我对你有所埋怨,但是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是我处理得不当,才让紫铃妹妹……”三皇子说不下去了,他闭上双眼靠在车壁上,喉头不住的咽着口水,看得出来,三皇子对于紫铃的死还是很悲痛,这让婧甜心中的愧疚更深了一分。
“不过,婧甜妹妹,我能明白你的心,都是因为你太爱我了,所以才……”他看了看婧甜隆起的肚子,“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对你负责。这个孩儿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一定会好好地待他。婧甜,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紫铃失去了生命,让你也跟着受苦。从今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我们俩一起将这个孩子抚养成人,好吗?”三皇子的手抚上了婧甜那隆起的腹部,轻轻地说道。
婧甜有些愣住了,她有些激动。大半年来,这是三皇子第一次对她说这么多话,第一次正视她那越来越大的肚子,第一次与她憧憬着未来。她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辰哥哥,我一点都不怪你,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对紫铃姐姐心生嫉妒,还害了她的性命。辰哥哥,我就是个罪人,等我生下孩儿,我就去陪紫铃姐姐去……”
三皇子蓦地用手捂住婧甜的嘴巴,“不许胡说,婧甜,其实紫铃妹妹倾心的人一直不是我,而是你哥哥。是我为了得到紫铃的心,设计将你哥哥派到边疆,却又没有能力保护她,反而让她失了性命。婧甜,我对不起紫铃妹妹,对不起你哥哥,也对不起你。”他拉过婧甜的手,将婧甜抱在怀里。“婧甜,要赎罪就由我们俩一起来赎,好吗?从今以后,你安安心心地待在府上,好好地养着身子,不能再胡思乱想,也不许再说胡话,因为我不能再失去婧甜你了。”
“辰哥哥!”婧甜与三皇子相拥而泣。这一刻,婧甜感到无比的开心,虽然辰哥哥不像以前那样对自己,但至少他愿意与自己说话,愿意向自己打开心扉。她已经感到很满足了,她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宝宝,你看见了吗?爹爹和娘亲都是爱你的。泪如泉水般涌了出来,但她却是笑着的。
马车嗒嗒地在离京城中行驶着,黎明破晓的时候,来到了西城门。前方有侍卫来报,玄墨的大军昨晚急行军,再过一刻钟就该到了。
三皇子掀开帘子,只见城门口的街道两旁,挤满了穿着厚实的百姓,探头探脑地在等待什么,报信的快马来了一匹又一匹,禁卫军吆喝着,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强制止人群的疯狂拥挤。
凤离国社会风气尚算开放,男女之间并没有那么多拘谨,贫民家的女子都随着父母或夫君出来看热闹,大胆一点的富贵人家的女子则会掩上面纱出来,三五成群聚在酒楼茶肆的楼阁中,交头接耳,语笑嫣然,期待着看着远方。
不一会儿,迎面而来的是两面巨大的明黄色大旗,一面绣着“凤离”。另一面则绣着龙纹图腾。两面大旗在风中飘扬,气势磅礴。
月来国在凤离边境掳掠多年,凤离不少儿郎外出征战,又有多少儿郎无法再回到父母的身边侍奉,又有多少妇人失去儿子和夫君的,如今玄将军一出马,不费一兵一卒就平息了战乱,百姓们纷纷拍手称快,连连称赞着这足智多谋的安远大将军。
玄墨统辖的八百虎狼骑兵紧随其后,披着统一的青铜铠甲,骑着骏马,队列整齐,表情肃穆,目光正视前方,对百姓们的指点丝毫不在意,除了佩剑碰击马鞍饰物上的细小声响之外,竟无一人出声。不愧是跟随玄墨征战多年的士兵!
大军来到城门口,见三皇子和汤王率领着众大臣迎候在城门口。他忙翻身下马,向三皇子和汤王行礼,“臣玄墨奉皇上之命讨伐月来敌寇,现凯旋而归,特来复命。”三皇子和汤王忙扶住玄墨,朗声道:“安远将军辛苦,各位将士辛苦,皇上已下令,三日后为各位将士接风洗尘,到时再论功行赏,好好地犒劳各位。”
大军随着各自的将领回到了军营,玄墨却被留了下来。众大臣都笑着上前来与玄墨寒暄着,好一阵子后,玄墨才从人群上抽出身来,他朗声道:“各位大人,对不住了,微臣还得进宫向皇上复命,我们改日再聊。”说着向众人抱了抱拳,翻身上马。
玄墨刚想离去,只见人群后面闪出来一个红色的身影,“哥哥!”玄墨一愣,立即勒住缰绳,回头一看,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正跟在马后奔跑着。
“婧甜?”玄墨翻身下马,向婧甜迎去。“婧甜,都快当妈妈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你瞧瞧,哭什么呀?”
婧甜忙擦干泪水,上下摸索着玄墨,担忧地说:“哥哥,我听他们说你受伤了,可要紧?”
“不要紧,小伤,现在已无大碍了。到是你,你看看,瘦成这样了,母亲知道了还不知该怎样心疼呢。”玄墨看着瘦得不成人样的婧甜,看着她眉头那浓得化不开的忧伤,他心里叹了口气。
“婧甜,别怕,哥哥回来了,有哥哥在,别人不敢欺负你,你放心养胎,不要多想。好吗?”玄墨有些担忧地说。
婧甜点了点头,有些凄婉地笑了笑,“哥哥,你去忙吧。忙完以后就回家看看母亲,就说……就说婧甜生完孩子就回去看她,让她不要担心。”
玄墨点了点头,他看了看人群中的三皇子,在婧甜背上拍了拍,嘱咐了几句,翻身上马向皇宫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