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仍呜呜地吹着,温暖的火光映在百事通的脸上,将他的脸照得红通通的。他喝光了手中最后一口酒,醉倒在椅子上。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紫铃愣愣地看着火光,眼神有些空洞。百花谷、铃兰花、月圆夜、天河洞开、时光穿梭……,这如神话般的故事仿佛是她亲身经历一般,令她感慨万千,不知为何她的心口隐隐作痛,似是受了情伤一般,有些黯然神伤。
小北是个忠肝义胆的姑娘,为了主子,为了东离大陆的百姓,她不惜牺牲自己,牺牲她与百事通来之不易的爱情。
不知道小北穿越到了哪个时空?可有将君兰主子救回来?百事通要找的小北姑娘可是送她铃兰花项链的那位婆婆?也许小北姑娘根本就没有到达异时空,也许小北姑娘到达了异时空却没能找到她的主子,因为这么几十年了百事通都没有找到君兰主子,紫铃的脑海里闪过千百种可能。
但是有一点,紫铃万分的肯定,那就是百事通一定知道百花谷。虽然百事通描述的百花谷和她所见的百花谷有所差异,但这么几十年过去了,按百事通的说法,百花谷没有仙泽的保护,有所改变也是正常的。更何况,那花田,那竹林可不都像他说的那样吗?她眼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紫铃轻轻地站起来,拿过一张毯子为百事通盖上,她眼里闪着怜悯,这位老人看着那么乐观,又有谁知道他心中的苦。如果她还能回到现代,她一定好好问问妈妈,那位送她铃兰花项链的婆婆在哪里,她一定想尽一切办法帮她找到那个婆婆。虽然她也许无法让婆婆回来,但至少让她知道,在遥远的异时空还有一个深爱她的人在等着她。
紫铃躺在床上,一直都没有合眼。百事通讲述的故事总是萦绕在她心中,她总觉得那些事情仿佛都与她息息相关,但又总是隔着那么一层薄纱,让她看不真切,也抓不住。直到天光微亮的时候,紫铃暗自嘲笑自己入戏太深,这才睡了过去。梦中,她又见到了那个看不真切的男子,在浓雾中呜呜咽咽地吹着笛子,那笛音透着痛彻心扉的哀伤。
当紫铃醒来的时候,百事通躺的那张椅子上除了毯子,什么也没有,百事通已经走了。紫铃鞋没来得及穿就跑出门,四处张望着,想寻找百事通。不止是为了知道百花谷的确切地点,更重要的是她想告诉他,虽然她没有见过额头上有铃兰花印迹的婆婆,但是她妈妈见过。虽然信息不多,但至少也能安慰一下那颗等待的心吧。
街上人来人往,却没有找到她想找之人。紫铃叹了口气,回到房中,百事通向来行事隐蔽,来无影去无踪,这到哪里才能寻得到。
离京的冬季异常寒冷,入冬没几天,就迎来了第一场雪。三皇子府的各个房间里已经早早的生起了碳火,将屋子烘得暖暖的。
是夜,婧甜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正准备上床休息。突然,门口处响起了叮叮当当门帘珠串晃动的声音。婧甜回头一看,三皇子披着一件白色的狐裘披风走了进来,他的肩头还洒落着星星点点的雪花。
婧甜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三皇子,直到三皇子在下人的帮助下取下披风向她走来,她才回过神向三皇子福了福身。
三皇子忙伸出手扶住婧甜,柔声说:“身子不方便,以后就不必行礼了。”
婧甜心里一暖,眼眶有些发红,他这是在关心自己吗?她忙站直了身子,有些紧张地向三皇子福下身去道谢。
三皇子叹了口气,扶着婧甜坐在床边。半晌,两人竟都沉默着,没有说一句话。大婚以来,三皇子踏入宸佑轩的次数屈指可数,婧甜经常一个月都见不到三皇子一面,今日可是有什么事?婧甜心里暗自猜测。
“今日我到宫中请母妃为我们请几个有经验的稳婆,过几天就应该送到府上了。另外我已吩咐下人,让他们去找几个健康的奶妈,到时你过一过目,挑选两个留下来吧。”三皇子首先打破了沉默。
“是!”婧甜低着头小声地应着,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婧甜兀自苦笑了一下,屋里又静了下来,只听见屋外雪花簌簌飘落的声音。
“你这是要歇息了?”三皇子看着婧甜一身白色的亵衣,头发也披散了下来。
“冬日天冷,孩子也动得厉害,所以想早些上床休息。”婧甜抚着大肚子,低垂的眼中闪过一丝母爱。
三皇子看在眼里,心里不觉有些触动,他扶着婧甜让她躺下,为她拉好被子。
“辰哥哥,你回去吧,你日夜繁忙,早些休息。”婧甜捂着被子,露出一双圆圆的大眼睛。
“嗯,今日事情不多,下午我就已经做完了。”三皇子细心地为婧甜掖了掖被角。
“那你快回去休息吧,天这么冷,别冻着了。”婧甜小声地说着。
“你这是在赶为夫走?”三皇子止住动作,一双桃花眼紧紧地盯着婧甜。
婧甜愣愣地还没反应过来,三皇子已退去外袍,躺在婧甜的外侧,用手衬着脑袋,眯缝着一双桃花眼看着婧甜。
这是自他们大婚以来第一次同床共枕,其实也可以说是三皇子第一次主动的、清醒的亲近婧甜。自紫铃走后,他一直处在悲痛与绝望之中,后来发现紫铃的去世与婧甜有着莫大的关系后,更是对她愤怒以至于痛恨。再后来,得知婧甜怀了自己的孩子,他更是为她的行为所不耻。他从来不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婧甜妹妹何时变得如此心狠手辣、心机叵测。
他答应了惠妃娶婧甜的要求,却发誓不会给婧甜一星半点的幸福,他要让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所以,他让婧甜度过了一辈子难忘的新婚夜,让她夜夜独守空房,让她除了孩子生无可恋。
可是,婧甜的反应却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依婧甜刁蛮的性子,必是早就闹翻了天,可是她却一声不吭的独自承受着,没有说过一句怨言,深居简出的生活在宸佑轩中。后来,他又发现她独自偷偷到书房向紫铃忏悔,并且每日都不曾间断。他对她的所作所为不屑一顾,觉得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可是,在他带她到安郡王府为紫铃祭奠时,他才知道,原来婧甜是因为对自己用情太深太深,才会犯下如此大错。其实,这一切都不应该怪婧甜,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自己,自己没有处理好关系,才导致紫铃失去了性命,而婧甜也因为自己葬送了幸福。
三皇子心里怀着对紫铃和婧甜深深的愧疚,紫铃已经去了,他只有下辈子才能补偿,而这辈子,他不能再负婧甜了。
看着婧甜平日里小心谨慎的样子,他有些心痛。往日里那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婧甜一去不复返了。三皇子叹了口气,看着还在愣神的婧甜,轻声地说:“对不起,婧甜妹妹,是我不好,这么久都对你不理不睬的。”
婧甜眼眶一红,鼻子有些酸酸的,她吸了吸鼻子,小声地说:“辰哥哥,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紫铃姐姐,我……”
话还没说完,三皇子便吻住了婧甜,婧甜吓得瞪大了双眼,待她反应过来,泪水已滑落在耳旁。三皇子一边亲吻着婧甜的眼泪,一边柔声道:“对不起,婧甜,是辰哥哥不好,不该一直无视你对我的爱,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婧甜,紫铃妹妹已经去了,是我们对不起她,欠她的由我来还,你别担心,别哭,别怕,有辰哥哥在,没有人会欺负你和我们的孩儿,我会守护你一辈子……”
婧甜一直没有睡着,借着微弱的烛光,她定定的看着身旁那俊美的男子,他睡着了,闭着眼睛均匀的呼吸着。这是她日思夜想的辰哥哥,是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辰哥哥这是向自己表白了,他这是接受自己了?一滴泪迅速的滑落在下来,隐没在枕头里。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窗外一片白雪皑皑覆盖着大地,树上、房子上像盖上了厚厚的棉被,各家窗户传来桔黄色的灯光让这个寒冷的冬夜变得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