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高辰子重振了精神,打算将锦囊和书信的事都瞒着他,一边也安慰着墨行子也许是什么误会,一切只要照实说,应该不会有事。
几句安慰的话下去,墨行子也恢复了平静,他现在就期望着早点有人洗清他们的冤屈,只是他没有觉得在一边黑暗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高辰子。
高辰子很怕,往日的平静生活,如同一面打碎的镜子,已经拼不回去了,哪怕是拼得双手都被割得鲜血淋漓,他注定将被卷进这场道家内部的禁忌乱流中,难以抽身,不得解脱。
就这样担惊受怕地过了几日,中间光是过来审问的人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波了。
好在墨行子那一脸我本善良的面相,以及实话实说的性子,高辰子在他身边基本上插不上话,这让他们两人顺利渡过了这个生死险关,不过高辰子还是很奇怪一点便是为什么这些来审问的人都没有问及信件的事,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还是他们故意的。
还没有等高辰子想明白这个问题,他们就被放了出来。
久居牢笼,复得自由,少年心性,忧去喜来,也是刹那之间的事,两人找了一个上好的饭馆,美美地吃上一顿,饭后,高辰子把着墨行子,墨行子扶着墙,若是不这样走,他们立马就能被肚子里装得饭菜压垮在地,爬都不一定能爬回来。
两人一步步抬着两个大肚子往回赶,各自回房,倒头便睡。
高辰子也不知在床上睡了多久,隐隐感觉床边有人,使劲睁眼就是睁不开,就在这里他的耳朵里传来一个声音,让他整个人都僵了。
“别动,我还有些事交办于你。”
是老道的声音,他一辈子都没法忘记这个声音。
高辰子闭着问道:“你。。。你在哪儿,前辈。”
因为知道了老道的身份,以及叛教弑祖的经历之后,他不得不得小心翼翼些。
老道声音空灵:“我在你梦里。”
高辰子都快哭出声了:“前辈,我按你的要求去送了信了,差点把命都丢了。”
老道:“别哭惨了,我都知道了,你现不是好好的吗?看来我给你的那锦囊可还是好用的。”
高辰子心里委屈:你不给我那锦囊还好点,这会我知道那锦囊写的东西了,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老道笑道:“还能怎么过?得过且过!”
高辰子失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老道:“废话,我现在在你梦里,你在梦里说什么想什么,我不是一目了然。”
高辰子彻底不也乱想了。
老道:“我这次找上你,是想让你帮我找个人。”
高辰子头摇像个拨浪鼓一样:“前辈,可不敢了,要是让山上的抓了,这次是真的死定了。”
老道:“小小年纪,一天天就死定了,我活这么多年不是一次都没死过,以我的经验来说,你这个年纪,应该不会短命。”
高辰子哭道:“短命是不会短命,可是要
故意送死就不。。不一定了。”
老道恨铁不成钢:“嘿!我今天还教不会了你不成,这事你要不接,我明天就上清鹤山到处去宣传你是我徒弟。”
光是帮他送信就差点被处以死刑,要是成了他徒弟,那估计就不用活着上山了,直接往天陷洞一躺都比这个省事。
高辰子道:“前辈你先说说是什么事,我听听。”
老道:“我要你到山上帮我找一个人。”
高辰子道:“这种事,你随便找一个腿脚利索的就可以了,我刚从牢里出来,挨了好多打,腿上的伤还没有好透呢。”
老道:“哦?我怎么看是因为肚子里的东西太多,才把腿压弯的?”
高辰子道:“那是因为先受的伤,才容易被压弯腿的。”
老道骂道:“放屁都放不了一个干净的,我要找的不是一般人。”
高辰子道:“那是谁?”
老道一字一顿:“道祖分身。”
高辰子叫一声,嘴里一直念着:“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
老道:“你听不听得到有什么关系?只要山上的人都能听到就行了,他们要是听到你是我徒弟这件事。。。”
高辰子道:“前辈啊!!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修为低微,在清鹤山上又没有什么地位,帮你递信都还是在山上转了好几个时辰,才找到大掌教在哪儿,就这样你还让我去找道祖分身,我可怎么找啊?”
老道:“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你这个样子,估计还没走近道祖分身,就已经被人打趴下了,这样可不行。”
高辰子立马说道:“是啊,是啊,我这样的肯定是不行的。”
老道声音又飘了起来:“既然如此,我现在就传你些修为。”
高辰子闭着眼,只是感觉四肢一凉,四股气劲从他的四肢里跑了进来,游过他的五脏六腑,七经八脉,最终在丹田位置合为一体。
此时的高辰子依旧感觉被困在梦中,身体难以动弹,便问老道:“前辈,你做了什么?”
老道得意洋洋:“我度了一些修为进你的体内,这些修为以后在你身体里就像虫子一样,越长越大,越长越多,你高不高兴。”
说到虫子,高辰子就想起老道从天陷洞里出来时,带出来的那些虫子,差点把填了一肚子的饭菜给吐了出来。
高辰子赶紧在脑子里转移了注意力,才盖过了呕意。
老道的声音有些远了:“小子!记住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道灭的亲传弟子了,你要是不把道祖分身给我带出来,我就把你是徒弟的事,传遍清鹤山!”
声音越来越远,最远彻底地离开了高辰子的梦境。
道家叛逆的徒弟,绝对足够牵动整个道家的杀机了,高辰子心里悲叹一声:这次是上了贼船了,这船还是专门往奈何桥上撞的,苦也!
对于这个道家分身,高辰子还是略有耳闻的,听说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年模样,被大掌教带上山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还听那些从战场回来的人都在传,道祖分身是个
人头草身的妖物,他对这种天方夜谭自然是不相信的,只是以为这些人在战场上受了刺激,容易胡言乱语。
老道走后,困意再次袭上心头,高辰子又沉沉地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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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扇侯最近爱上了早点,春秋楼别的一般,唯有这早点做出人间一绝,要不是偶然吃到,玉扇侯肯定会错过这样一道人间美味:油条。油条哪里都有,但春秋楼里的油条,不一般,入口不粘一点多余的油,松和脆入口瞬间就能占领所有的味蕾,让平时东挑西捡的它们彻底沦为一批死心塌地的忠臣。
再加上一碗磨出玉质白感的豆浆,每次吃之前他都是先咬一口油条,再喝一口豆浆,倒不是不喜欢沾着豆浆,一是因为他觉得沾着豆浆吃,会显对这碗精心磨制的豆浆特别地不尊重,二是因为他的舌头忙不过来,同一时间品尝两道美味,两股刺激会脑子瘫掉的。
玉扇侯有了早起吃早点的习惯,朱明月和江有路不知道怎么的也跟着染上了。
明明两个人都闭着眼,而且店里其它桌子上都鲜有人客,但他们两还是睡眼惺忪地和玉扇侯挤上了一张桌子,坐在了他的对面,朱明月还好,江有路要不是有朱明月扶着,早就睡倒在地了。
早起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件困难的事,难得有两个陪自己吃早点,玉扇侯还是很高兴的,耐心地帮他们摆好碗筷,虽然也不知道他们闭着的眼睛能不能看见。
春秋楼里做早点的厨子,姓唐,叫唐林,他说他在春秋楼里做了三十年早点厨子,玉扇侯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每天早上都可以坚持起床吃早点的人。
玉扇侯总是夸他厨艺好,唐林也只是憨厚地笑笑说:“一根油条,一碗豆浆能好到哪里去。”他还说这天底下最倒霉的就是早点厨子,任你早点做再怎么美味,如果客人起不了床,仍旧是白搭,就像他自己,做了三十年的早点,也没有一次见过大堂里坐满的,大多都是一两个居多,所以今天一下子坐了三个人,对他来说算是小半年的意外之喜了。
玉扇侯端来两份现炸的油条、鲜磨的豆浆,放在了朱明月和江有路有鼻子下面。
朱明月的鼻子动了动,睁开了眼,先看了看对面吃得正香的玉扇侯,试探性地拿着油条咬了一口,这一口咬下去,朱明月瞬间就清醒了,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油条,高兴地她轻轻地拍醒了江有路,撕了一小块喂进了江有路的小嘴里,江有路刚刚咬了一口,立马上就醒了,嘴里狼吞虎咽,差点咬掉朱明有的手指。
两人低头浅饮一口豆浆,豆浆特有的细甜,与又酥又脆的油条在他们的口子缠绵悱恻,两人舒服地都叫出了声。
坐在对面的玉扇侯看着两人的状态,喜不自禁,心中想着:果然这是道人人都喜欢的人间美味,并不是我独自一人臆想。
美好的事物,一个人欣赏叫饮,三个人一起才算得上品。
漫漫人间路,能找着几个人和自己品谈世事的人,总归是件极不容易的事。
玉扇侯倒是因为这一根油条、一碗豆浆,渐渐对他们一行四人有所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