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袭人的刀身,如同一面雪镜映照着圣师子儒书模样的面容。
又快又急的鬼刃刀,离着圣师子脖子仿佛只差一根头发的距离了。
夺命的快刀却突然停了下来。
两根细长白净的手指,死死地夹住了佛头鬼刃。
圣师子神色淡然,正视着魏明:“不管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好像一点都不耽误我杀你,现在还有机会,你要退下,我便不追究。”
魏命满头冷汗,因为这时被制住的不止他的刀,还有他的人。
他现在甚至连把脚往后撤的力气都没有。
魏明神色惨白:“我知道你是谁,但那又如何?像我这种人一辈子只要能做好一件大事,我就心满意足了,哪怕死在这里,我躺在坟里也会觉得舒坦。”
魏明身上所有冒汗的地方,都在说明他已经怕到了极点,除了那唯独是那张嘴倔强地不肯承认罢了。
圣师子问道:“就为这一个传说中的绝世武脉?这样值吗?”
魏明低下头了:“我是野修,我还有一个儿子,如果家中没有暴富的话,我儿子注定也会成为一个天天受人白眼的野修,但是只要绝世武脉重现中洲,至少你们这些入道真修,便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轻贱我们这些野修了!”
圣师子摇了摇头:“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江有路今天会死,明天中中洲所有的野修,还是会过上一如既往的生活,被人嘲讽,受人讥笑,不过你的话,完全不用担心。”
魏明抬起头,一脸疑惑。
圣师子说道:“因为你永远看不到明天了。”
话毕,圣师子双指轻轻一弹,那柄佛头鬼刃如同一片薄冰一样,节节寸断,像是一片片散在空中的雪花。
魏明张着嘴望着空中的刀身的碎片,心中百感交集,这柄刀跟着他走南闯北,大大小小的生死之战,每次身陷绝境,哪怕自己剩下最后一口气,只要佛头鬼刃还在完好地握在手里,他总是能死里逃生。
鬼刃刀无数次帮着自己档下了致命一击,这刀在魏明心中的地位几乎和自己的儿子一样。
但是今天,鬼刃刀没能抗过这致命一击就先行兵解了。
哪怕手里已经没有了刀,魏明仍是提起一双铁拳,咆哮着,狠狠地向圣师子砸去。
空中依旧飘着那些鬼刃刀雪白的碎片,魏明的拳势刚刚挥出一半,他才发现那些碎片一直都没有落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只见那些空中飘着的碎片,突然疾速地飞了起来,无数细小的碎片从魏明的血肉之躯中穿了过去。
魏明的身上冒出无数细小的血泉,滋滋滋的声音,让人已经听不清他含糊不清的遗言了。
他倒下了,倒在了圣师子的脚下,倒在尘土之中,鲜血淋出了一片湿淋淋的泥地。
圣师子没有避让张魏明的尸体的意思,只见他身影一动,再现身时又恢复了之前那样闲庭细步的姿态。
看那轻松的神态,仿佛刚才并没有杀人,而且他身后那具还冒着热气的尸体也根本不存在一样。
江府食客中有七八个已经翻过院墙远遁了,他
们怕了。
院子里还剩下十几个食客,手提刀剑,在圣师子的前路上等着他。
圣师子看了他们一圈:“你们当真不怕?”
说完圣师子还微微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尸体。
众人脸上神色各异,但都带着一丝丝的恐惧,但是他们仍然没有退。
其中一个老者说道:“我也不知您是儒家的哪位高人,中洲的绝世武脉,是唯一一个能拯救我们这些野修修行,给我们漫长而徒劳的修行人生指明前路的先天高人,恳请阁下高抬贵手,日后中洲所有野修必然感念阁下的恩德。”
圣师子道:“刚才地刑神君的话,我想你们有人也已经听见了,于儒家的情理,我今日必然要走这一趟的。”
久未开口黑影,抖动了一下身子,分出两个黑影来,两个黑影将重伤的朱明月轻飘飘地抬向了江有路身边。
黑影道:“不愧儒家的二把手,万事皆是身不由己,而绝对不是什么为了自己的自私自利。”
圣师子转头看向黑影:“那兄台你呢,你敢说你下这一盘大棋,不是为了自己谋心?”
黑影道:“我有私心啊,我的私心便是让中洲那些抬不起头,只能靠在别家大宗门做食客的野修,都有一个抬头的机会。”
黑影的话,让一众食客都盯想起了各自在中洲坚难求生的经历,不免引起一阵感触。
圣师子抬起一只脚猛得往地上一踩,站在前面几排的食客直接被地下突然窜出来的巨力掀上了天。
圣师子语气中含着一丝愠怒:“我最讨厌那种随便说两句体己话,就能莫名其妙感动起来的人,这样的人,又蠢又该死。”
那些重伤的食客,不知道为什么圣师子会突然发怒,所有被巨力冲击的人,这时候都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黑色的影子如风中细纱般被吹散,转眼间便在圣师子身前三丈之地,凝成了一个人形黑影。
黑影道:“圣师子如果有什么怨气,尽管往我身上撒,毕竟我应该还能免强算得上是个主谋。”
圣师子扯了扯嘴角:“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这么热心,还口口声声称是为了中洲野修的尊严。为什么明明是第一天见你,我就已经这么讨厌你了呢?”
黑影道:“缘分分好坏,你我之间的缘分应该算是坏缘分吧。”
圣师子道:“既然是坏缘分,那还是早点斩了这份坏缘份的好,免得以后老是觉得混身不舒服。”
圣师子双后负于身后,骄傲地看着黑影,口中喊道:“剑起!”
突然地下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像是有地龙正在地下东奔地窜一样。
在黑影和圣师子中间的平地上,一把紫气萦绕的书生剑冲天而起,带出地下滚滚尘土,紫剑发出的紫气瞬间就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紫色,仿佛在向天上的神帝宣示着自己人间神器的地位。
圣师子屈指一招,长剑便回转到他的手中。
圣师子凝视手里的长剑:“我这把剑,名唤紫水东流,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试出兄台的根底。”
因为黑影从出现开始,身上盖着那层薄薄的黑气就不曾散去过,而以
圣师子的修为居然完全看不透那层护体黑气。
这让圣师子为了稳妥起见,祭出紫水东流来,按理未免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实在是不想动用这把剑的。
江府食客传出一声惊呼:“是他。。。。是儒家的那个血儒!!!我师父就是被这把剑。。。。生吞了的!”
剑能吞人?听着像是笑话,但在中洲儒家的血儒手里,这就不是笑话,而是一个残忍的事实。
食客中另一个也出声道:“血儒!难道是那个号称天杀人,剑饮血的血儒!!!”
有关于中洲血儒的每一个传说,似乎都跟血脱不了关系。
每一个有关于血儒杀人的现场,几乎地上都粘满了鲜血,人们却始终不相信一个人能流出那么多血来。
直到他们看见那具干枯香像一把枯木的尸体,他们才明白过来,一个人如果流干净他身上的每一滴血,那这样的现场,也是可以出现的。
儒家跟道家不同,道家的仇人,事先都会收到道家的书信通知,某年某月,清鹤山地刑神君,将要上门讨债,好让他们有时间准备罪奴顶罪。
儒家不同,任何人跟儒家结下梁子,儒家都不会做任何的表示,如果不去管儒家里修士的修为,只看外表,就完全是一个群和和气气的教书的先生。
但是江湖都流传着一个诡异的消息,儒家的仇,不能入夜。
曾经有人为了彰显自己在中洲的地位,上门去拆了儒家的大门,儒家的人一边给那人端茶递水,还要问那人累不累,要不要给安排房间休息之类的。
一旦入了夜,血儒便出现在那人的家中。
第二天,一具枯尸,以及满屋的鲜血,被早起的邻居发现,然后那邻居以最大嗓子,把这件事通过一种尖叫的方式,传遍全城。
因为没有人见过那种恐怖的场景。
刚一进那个的屋子,有人肯定会以为屋主新近为屋子里刷上了红漆。
然而,仔细一想却又不对,一般没有人喜欢将自己的屋刷着红色,还是这种特别接近血液的红色。
只要在那屋里站上一柱香时间,鼻子里那股刺鼻的血腥就会久久不散,让人差点以为自己流鼻血了。
在那红色的墙上,如果多看两眼就会发现,这墙上的红漆在动,在流动,由上而下的流着。
直到人群中尖叫了一个血字的时候,所有人才反应过来,有人用鲜血又细又均的把这个屋子刷了一遍。
本来爱看热闹的人已经挤满了整个屋子,明白墙上全是血的时候,奔逃的人群直接挤破了木门,瞬间跑得没影了,仿佛再晚跑一刻,也会被人用来做成红漆,刷满整个屋子。
圣师子脸色平静:“现在才认出来是不是有点晚?”
一个晚字,纷纷印在所有江府食客心上了,后悔太晚了,逃跑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此时唯一不晚的事,恐怖就是想想遗书的内容了,但是就算写出来了,又能怎样呢,血儒就在眼前,没有人觉得有人能活着走出江府,内容详尽,照顾周到的遗书,没有人能活着带出去,只能靠自己托梦告诉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