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宗问天柳,建在两座之间一个狭长的山谷,山谷两头由两座大山,仅留下一个手指宽的缝隙。问天柳的弟子入门之时,皆是由宗门高手,以天柳雷法强行破开两座大山的缝隙,才能带进宗门,两座大山本来就是远古两块巨石形成,山根不像平常大山那般牢靠,然而想一拳轰开这两座大山,也是非天柳宗内高人不可。
其它拳法宗门,皆是以拳形,拳力两个方向为主要修行范围,但是问天柳却是不同,拳独重力,是故天下间,若论拳法高低,可能一时难分伯仲,但若问拳力高低,便非问天柳莫属。
问天柳门人的最终的考核便是推开这两座大山,方能算是顺利出师,至于轰开大山之后的行踪,问天柳向来不闻不问,哪怕此生都不再回问天柳,他们也毫不介意。
然而尽百年以来,能一拳轰开两座大山,从山谷中走出来的人,不过一手之数,但凡能凭着一己之力离开问天柳的人,在江湖都是大放异彩,或是开宗立派,或是名扬江湖,人们每每说起问天柳这个宗门的时候,都对他们宗内的弟子艳羡不已。
问天柳门内的弟子,却是从来不羡慕自己的问天柳弟子的身份,因为他们经常看到很多满头白发还在宗门内苦练拳力的老人,百年来离开问天柳的不过一手之数,然而剩下的却是数以万计无法轰天两座大山,只能在问天柳里孤苦终老的可怜人,他们相信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会步这些老人的后尘,一生出谷无望。
每当新的弟子年满二十左右的时候,问天柳就会举办一次出谷大试,以往数代都从来没有二十岁的少年弟子破山离谷的先例,所以这次出谷大试没有时间限制,也不需要其它人在旁边监督,只要能离开山谷,就是出谷大试成功,从此天高海远,纵情江湖。
问天柳现任宗主姓纪,名鹤年,也觉得这次出谷大试不过是给宗里年轻弟子一次小小的尝试,以他们修行的年限,根本不可能有人轰开两座大山。
谁知出谷大试开始的当天晚上,夜深人静之时,山谷突然一阵轰鸣震醒了问天柳所有熟睡的人。
众人寻着声音,来到山门前,却见两座大山的缝隙已经露出半个大人的宽度,此时正在慢慢缩小。
问天柳门众皆是吃了一惊,能将这两座大山轰出半人宽的距离已经很了解起了,也不知是谁拳力大成。
他们都在议论能将拳力修到这个地步,今天已达半人宽,假以时十,出谷有望了,他们羡慕,他们也是在嫉妒,问天柳对他们大多数人来说,更像是一个没有终期的牢房。
纪鹤年一直眉头紧锁:“这次出谷大试,大多都是些二十岁左右的年青弟子参加,比他们年长的师兄弟,也只有几人报名而已,他们的修为也远远不到能够撼动这两座大山的地步,不好!”
纪鹤年立马吩咐道:“速速清点宗内人员,特别是这次参加出谷大试的年青弟子。”
这一查可是足足惊动了整个问天柳,出谷大试的年青弟子中,已然少了十二人!
十二个一起离谷!这比问天柳百年以来的人数总合还要多,且只发出一声轰鸣震动,
那就说明他们十二个人中,有一个轰开了两座大山,半个成年男子的身宽,正好供这些二十岁左右的年青人通过。
为了查清事情的真相,纪鹤年立马派人出谷去调查那十二人的去向,很快就传来回来,那十二人都已经悉数回到了各自的家中,且十二人中并没有修为异常能轰开两座大山之人。
听闻这个回信之后,纪鹤年心中便有了谱,轰开两座大山的人,肯定还留在宗内,吩咐宗内高手回去休息之后,他慢慢踱回了房间,双拳相抵,开始打起了拳禅。
十二个少年人作弊出谷的事情,在山谷的每一个角落被人议论纷纷,很快谷中就出现了两派,一派以一些老拳师为主,他们认为尽管这十二个人是作弊出谷的,但能轰开两座大山,就是他们出山的资格,他们坚信肯定有一个少年天才混在了那十二个人,哪怕是天才帮其余十一个人作弊,也是可以理解。
另一派则是以一些年壮拳师为主,他们大多在谷中待的时间不长,且已经能眼见自己的拳修为望,对那处日复一日没有尽头的日子,充满了恐惧不安,现在至少有十一人,就因为一个少年天才的原因,轻轻松松就从这座牢狱里逃了出去,对于他们说,就根本无法原谅,他们苦练无数岁月,那些刚进谷没一年的小屁孩,凭什么就有这种好运。
很快这件就惊动了纪鹤年,他不得不出面宣布,三天后就会给所有问天柳的弟子一个交待。
第一天,纪鹤年特地去谷中饭堂转了一圈,也不知是为了瞧什么去的。
第二天,纪鹤年又到新进弟子的练功房里,呆了一整天,也没有指名那个帮人作憋的天才是谁。
第三天,纪鹤年没有出门。
夜里,谷中生露寒,站在谷中,听风吹露落甚是惬意。
一个二十左右年青人正蹲坐在一块大石头,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纪鹤年踏雾而来,步履无声,却还是引起了年青人的注意,年青人立马转过身来,并大喊一声:“谁!”
纪鹤年没有继续前行,而就站在原地,回了一声:“是我。”
虽是夜里年青人的目力却是极佳,一眼就认出来纪鹤年,毕竟谷中也不大,纪鹤年也时常在这些新进弟子眼前出现。
年青人低着头,告罪道:“弟子冒失,惊扰了宗主,请宗主恕罪。”
纪鹤年道:“无妨,你叫什么名字,寒夜露沉,你独自一人在此做什么。”
年青人回道:“我叫。。。我叫齐大,夜里无眠,但出来寻个清静。”
纪鹤年道:“哦。”
年青人道:“弟子正好准备回房休息了,还望宗主见谅,弟子想要先行告退了。”
纪鹤年没有马上回来应允,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近日,我在饭堂看见许多新弟子都是独自一人在一边用饭,按理你们这一批里关系好的师兄弟不在少数,平常都是一起吃饭,一起练功的,不应该有那么多弟子单独用饭才对,你可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么?”
年青人道:“许是有些师兄弟已经用好饭了,便不再一起膳食
了罢。”
纪鹤年道:“哦,是这样啊,那为何在练功房里也有一些弟子独自一人在角落里独自修习拳法呢?”
年青人此时话语已经有些不连贯了:“每个人。。每个志趣各不相同,也许独自一人才能潜心修炼吧。”
纪鹤年道:“我注意到这两天在房堂里独自一个人吃饭,同时在练功房里也独自一个人练功的人,只有一个,那人也是新进弟子,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年青人道:“宗主但说名字。”
纪鹤年的眼神锁着年青人的面目,不肯漏掉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那人叫祁天,你可认识?”
年青人整个人就像被针刺了一般:“我。。。我不认识。。。”
纪鹤年收回了目光,他要知道的都知道了,此时也没有必要再给这年青人继续施压了。
纪鹤年遥望着夜空:“这山谷就这么大,你们新进的弟子的名字,我早就烂熟于心了,所以你就不要给我打哑谜了吧,祁天?”
年青人自知再也瞒不下去了,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请宗主恕罪!”
纪鹤年道:“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祁天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出谷大试当夜发生的事情经过:
“我们十三人,自入谷里以来就天天同吃同睡,关系融洽,私下也里常常异姓兄弟相称,有什么事彼此都以相互照应着。最开始入谷修行,大家都还觉得新鲜有趣,可是渐渐。。。渐渐得知,如果没法轰开那两座大山,便要终身留在谷内习练拳术,他们都开始变了,不再积极参加各种练习,每日只是虚度岁月,见到他们这样,虽然我仍是在坚持习拳,但心里总还是多少有些不好受的。
直到出谷大试的出现,我独自一人,挑了个没人的时候,去试了试,虽只是轻轻出力试了试,但是我感觉我已经可以轰开大山了,我回去高兴把这个消息一一告诉了我的十二位兄弟,他们都是有些不信,想要亲眼一观,于是我们就约好了在夜里无人的时候,去大山那边出掌一试。
那也是我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出拳,昔日一起相熟的玩伴陪在身边,我自然是干劲实足,我其实是希望通过我的一拳告诉他们,他们只要认真修行,也可以自己轰开大山,离开山谷的,可谁知道后来。。。。”
纪鹤年道:“说吧,无妨,我只是想听听经过,现在还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祁天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那一拳是怎么递出去的,心里发誓要他们证明自己的实力,那一拳几乎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我一拳猛得递向两座大山的缝隙之中,轰然一声炸响将我十接击飞了十来丈远,周围传来一声声惊叹,我是过了好久,才有机会睁开眼,只见眼前一道强光从谷外通过一个通道照了进来。而我的十二位兄弟正围在一起,低声讨论了起来,没一会儿,他们就一起站到通道边,然后对我说什么,他们本就不是自愿来谷中修行的,他们也不想再花个几十年的时间来练出这种能轰开两座大山的拳法,他们还说以后会回来看我,再之后,他们就一起从那个道通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