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两副棺材一路上怎么也热闹不起来,倒是老道一直不停在问清鹤山的事情,高辰子只当他久未回山,思山情切。
戈壁还是那个戈壁,昏黄的天空下,黄沙卷天,但天陷洞却不再是天陷洞了,原先的洞空仿佛被炸得大了两圈,历史道士的棺材磨出的光滑坡道也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个齿轮状的大怪圈。
老道在天隐洞周围转了一圈,高辰子正要说些什么,老道却从怀中掏出一根金光灿灿的绳子,他用指劲在一坨大石上穿了一个洞,将金绳套了上去,拉着绳子就跳进了洞里了。
高辰子就像被砍了半截一样:“师叔,别!”
要知道上次慕容掌教来的时候,就曾提醒过他们,这天陷不能轻易进入,内中有怪力吸引,以他们的修为跳进去这辈子都不用出来。
墨行子一脸恐慌:“怎么办,师兄!这师叔也太冒失了,这跳下去可是九死一生了。”
高辰子虽是紧张,但是他看到那根金色的绳子心中仍然存着一念希望。
忽然金色绳子剧烈地颤动了起来。
老道拉着绳子从天陷洞中冒出了头,先前脸上的淡定从容此刻早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头大汗和一脸痛苦扭曲的沟壑。
高辰子两人见状赶紧过去一把抓住了金绳使劲往上拉。
慢慢地,老道一双无力的血手露了出来,随后拖出来的是下半身,一双软软的腿,粘满了鲜血,鲜血似乎还有无数小虫子在蛹动,高辰子忍着心中的作呕感,闭上了眼睛,只管手里使劲,拼命地将老道往上拉。
老道终于被拖了上来,墨行子先前是站在高辰子后面拉的绳子,此时一看到半身是血的老道,还有那到处乱爬细小白虫,墨行子直接就大吐特吐了起来。
老道仿佛躺在地上,尽量让自己的身体被阳光照透,那些细小的白虫被日光一照,纷纷化作一缕缕黑烟消失不见了。
虚弱的老道:“看来。。。看来还是低估了这天陷洞了,要不是这根千金绳,今日这条老命就算交待在里面了,黄龙老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回想在天陷洞中见到的一幕幕,让他这个曾经在支天塔上呼风唤雨的男人,第一次心生怯意。
虽然他没能下到洞底,但庆幸的是,他在洞壁找到了那个洞窟,当他看到洞窟里满地被敲掉天灵盖的头颅时,联想到无心冒让他来此证明的猜测,无心昌猜对了,他猜差点连肝都给呕了出来。
高辰子背过身子去帮墨行子拍背,同时也是为了躲开神线不去看半身是血的老道。
白虫子消失之后,阳光下的老道慢慢也恢复了生气,开始盘腿打座运起了气。
墨行子像是把比年吃的东西一次性吐完一样,细水长流了约有两柱香的时间。
高辰子身后传来了老道的声音:“你们帮我把这封信,带给你们大掌教天斗真君。这里还有一个锦囊留给你,交完信,若有难事,打开便能保一切顺利。”
老道刚一说完,高辰子就要转身去接信,哪知背后哪里还有人,地上只剩下一封信、一个锦囊和一滩血迹,老道早就不见了身影。
要不是那滩血迹,仿佛老道就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高辰子拿着手里的信和锦囊,心中惴惴不安,但高来高去的老道又让他不得不听命行事,像他这样修为的师叔,在山上等位肯定不低,自己怎么敢得罪,当下就把信和锦囊一左一右的揣进了怀里,他本想找墨行子商量此事,可墨行子早就吐得不醒人世,估计连刚才道士的话都没有听见。
高辰子一人赶着马车,拉着吐昏过去的墨行子回了清鹤山。
高辰子回山之后,也不敢耽搁,当即就上了山,想将信交给大掌教,但他平日里本来地位卑微,大掌教也只是远远看过几眼,费了时辰打听,才将那封信递了上去。
递完信之后,高辰子就下山回屋准备休息了,这一天算是忙得心惊肉跳了。
当夜,高辰子在自己舒服的小窝睡得正香,突然听到嘭地一声,他突然感觉有一强光从门外照了进来,原来他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手上便多了一副铁镣子,随后被人像拎小鸡一样,扔进了道家的地牢里,而关他的这一间还是地牢里靠里的位置,他早就听说这里关的都是道家死刑重犯,他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罪,又哭又闹才从抓他的那个道士嘴里换来四个字:私通道家叛逆!
他的脑子瞬间就惊停了:叛逆?我成本与尸体打交道,怎么可能私通叛逆,不对!那个老道!
当下他就在将老道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上下齐全。
他一眼憋见,这牢里还有一个人脸朝地躺着,他用手将他翻了过来,原来是还在昏睡的墨行子,看来也是被牵连了。
想着老道,高辰子自己急忙从怀中将那个锦囊摸了出来,拉开一看,里面有一张纸条。
刚一打开就看到了两个字,高辰子的手就像被烫了一般,急忙把那张纸条给扔了。
因为这个字是整个清鹤山最大的忌讳:道灭!
传言上一次的道术大战,道灭居功自傲,目中无人,狂性大发之下,居然杀了道祖的分身,从此道家三大掌教只剩下两个,对外也是称二掌教外出云游,不曾透露他叛教弑祖的过往,毕竟这桩家丑太过于惊人了,将直接动摇道家四家之首的身份。
高辰子内心煎熬,左思右想之下,眼前的情况不会比这更糟了,这信看也是死,不看也是死,不如死得个明白。
当下就拿着了那封信读了起来,信中如是写道:
匆匆一别,还未提及贫道的名号,未免有些失礼,今日在此补过,贫道号道灭,你打开这个锦囊的原因,多半也是因为这两个字给你带了麻烦,虽至死地,亦可绝处逢生,若是问你什么,你只需如实回答,怎么见我,我做了什么,一一禀报即可,不可参假,但是你从来没见过道灭这个人,否则性命不报,如此便可渡过此劫,切记切记。
高辰子放下手中信,手仍然控制不住地在抖,他难以想象自己居然能遇这个传说中道家叛逆,此时六神无主的他细细回想信中所说的一切,只能开始练习控制自己的心绪,不要让外人查觉出异状。
支天塔上,天斗真君一人拿着那封信在云端沉思。
信中内容正是关于天斗真君复生的过程,不过听起来太过匪夷所思,天斗真君一直在这信的真假中犹豫不定。
信中说道,黄龙老人居然是通过生食人脑学得道家三十六术的,而那天陷洞中只有学齐三十六术的人,才能从洞中重生为人,也能摆脱洞中吸力,不借住任何外力的情况,从洞中爬出来。
天斗真君先是为生食人脑四个字吸引的目光,后面注意力便放在了重生为人四个字上,他没有想到道家三十六术背后还隐藏着这样一个秘密,但是为何道灭会知道,这不仅让他疑窦从生。
接着信尾的提到的另一件事让他再次起疑,信中提到,以后种种皆是道祖告诉道灭,劝天斗真君务必挂在心上。
早前天斗真君通过道祖的分身早已经和道家有过一段简短的交流,那给道灭传信的道祖又是谁?
叛教弑祖的过往,让天斗真君对这封信,只能信一分,那就是道灭的这个身份,肯定是真的,至于他信中提的其它事,他只能将信将疑。
支天塔上一个青衣道士现身,拜在天斗真君身下。
天斗真君收起信问道:“查得如何?那两人可与那个叛逆有关?”
青衣道士回答:“我们仔细搜过两个人的住所,并没有发现与叛逆有关的东西,我们还查两人半年的行程,最远不过是到过山下一些酒楼饭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天斗真君道:“再查三天,若无异常,便放了吧。”
青衣道士领命离开,天斗真君继续坐在云端,俯看清鹤山。
道家地牢中,昏睡以久的墨行子终于醒了,他一睁醒便看见了盯着自己的高辰子,他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师兄,你也太抠了,自己住的屋子,连个灯都不点。”翻了个身,似乎还想睡个回笼觉。
高辰子气得一个巴掌打在了他的身上:“还睡!人头都快不保了!”
墨行子依旧半睡半醒,举起手摸着脑袋:“这脑袋不是还在头上吗?咦,这是什么?”
哗啦啦的铁链子声音终于还是引起了墨行子的注意。
墨行子吓了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急问道:“这是什么?我手上为什么会有这个?这是。。。在牢里???”
高辰子垂头丧气,没有说话。
墨行子使劲地摇着高辰子:“师兄,莫不是你平日里偷拿着道银去吃酒,让人发现了?”
高辰子两眼无神:“若只是吃酒便就罢了。只是偷银吃酒,怎么可能被关进死刑地牢。“
墨行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死刑地牢!!!??不可能!!”
高辰子回想起老道只是锦囊和书信传给了自己,当时墨行子吐昏了,并不知情,而自己还傻里傻气地将信递了上去,这次算是自己连累了墨行子,瞬间又觉得对他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