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设伏擒住纵火犯,马三永一行三人开着一辆消防车前往马家祖屋,怕引人注目,便在距离祖屋四五百米的地方,将车停在了一个黑暗的角落。
下了车,骆一虎就一个劲地埋怨:“妈的,早知道要抓纵火犯,我就应该把我老爹的盒子炮带上,现在可好,只能拿这么一柄刺刀。”骆一虎的父亲曾是第四野的战士,根正苗红。
“你有刺刀就不错了,你看我……”彭堂说着,扬了扬手中三寸长的小匕首。
骆一虎笑道:“你那玩意也不是杀敌用的,溜个门撬个锁都嫌钢口差呢!”
彭堂身为狱警,没少了与小偷小摸打交道,所以骆一虎与他开玩笑时总问他学到了什么。
“你呢?不拿个趁手的家伙?”
马三永见问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腰间缠着的雷鸟软剑,这东西是马家的传世宝,不能轻易外露,于是便说道:“又不是去打仗,抓个纵火犯,没必要吧!”
“反正三永功夫好,的确用不到,谁象你,只知道用蛮力,还自称会功夫。”彭堂不忘时机地回敬了骆一虎一句。
看着两个人说笑,马三永心头却很沉重,他知道,大伯说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这两人不信,以为是纵火犯,但他却不能不信,否则大伯也不会把雷鸟剑交给自己。
不知道大伯现在怎么样了!马三永有些心不在蔫。
夜色之中,祖屋深宅显得格外寂静,三个人来到了马家祖屋的前面,大门紧锁,骆一虎用力地拍了拍门环:“老刘头,醒醒。”
不一会儿,门栓一响,刘老汉睡眼惺松地披着一件大衣站到了玄关处,看到面前的三个人,不禁有些发愣:“你们三个兔崽子深更半夜的不睡觉,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刘老汉当初也是胡老刀的手下,由于只是一个伙头,所以政府还是比较信任他,让他当了资料馆的守夜人。但长年的土匪生涯也让他养成了浑不吝的习性。
“进去说。”马三永推着刘老汉进了院门,骆一虎立即跟了进来,彭堂走在最后,扫了一眼街上,不见人影,便随手将院门关严,上了门栓。
刘老汉莫名其妙,这才看到骆一虎手中的刺刀:“干吗?打劫?”
“打劫也不会来这里啊!”彭堂笑了一下,然后对刘老汉解释了此行的目的。
刘老汉似乎有些不相信,立即转身进了屋,再出来时,手里竟然拎着一柄鬼头大刀:“敢到老子这里放火,我看他们是活腻歪了!”
骆一虎羡慕地看着刘老汉手中的大刀:“你还藏着这玩艺,行啊,老刘头。”
刘老汉哈哈笑道:“现在知道姜是老的辣了吧,一虎,你吩咐吧!”
“还是三永兄弟吧,我不行。”骆一虎性格粗鲁,但心底下却很清楚,马三永要不是家里成分不好,这个消防队长肯定是他的事了,自己不过是个打杂的。
马三永也不客气,扫了一眼院子:“咱们先搜一遍,确定这里面没藏着人,然后分头埋伏,彭堂上房,虎子厢房里藏着,我在主厅,老爷子,您任务最重,守住大门,我不喊动手,谁都不要动手。”
马三永把任务分派得干脆利落,几个人立即在院内搜查了一遍,果然没有藏着人,便各自找地方躲了起来。
马三永走进了正厅,迎面看到了宁安的县图挂在正墙上,据说此图还是马云山所画。左侧墙上书着宁安县的历史,从隋初的靺鞨一直介绍到清末的宁安府,右侧墙壁上则挂着宁安历史上几位风流人物的画像,马骏(马家历史上的一位重要人物),萨布素等均列其中,想到这里曾是祖上的财产,马三永心中不免唏嘘。
墙前放着几个展台,玻璃罩着,里面有些历史遗物,马三永心想,如若真打起来,一定要引对方到院子里,在这里动手坏了东西就是罪过了。想到这里,他将正门关上,倚在门角坐了下来。
屋内一片肃静,马三永细耳听去,院里也是寂静无声,他掏出随身的怀表看了一眼,十一点四十五分,也不知道大伯算得准不?如果真是人为放火,那这纵火之人费尽周章,以起火点为节,生生地在县图上描出了一个“死”字,也不知为了什么?
但马三永更相信鬼神之说,大伯绝不是一个故弄玄虚的人,想到此,他倒有了几分紧张,手指轻轻地敲在腰间的雷鸟软剑。听大伯的意思,他可能要死了,难道这是真的吗?身体健康,又在牢房里,怎么会死呢?马三永有些想不通,却又十分担心。
接了这柄剑,现在就是一名萨满师了,这头衔可不能让人知道,否则,消防队的活还能干下去吗?但愿兄弟马再炎尽快回来,回来之后就把这剑交给他,自己拿着,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
正胡思乱想之际,马三永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心跳开始莫名加快,他急忙站起身来,透过门上的缝隙向院内望去,夜色之中,院内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奇怪之处。
真的是自己太紧张吗?马三永又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十一点五十五分,距离每日的起火时间只剩五分钟了,那个纵火之人为什么还没有出现?引火之前难道他不要准备一下吗?还是大伯所说的没错,天火?
念头闪过,猛然间,马三永发现了刚才那异样的感觉是来自何处,他瞪大了眼睛,盯着手中的怀表,秒针还在一格一格地走着,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不但怀表无声,整个世界在这个瞬间似乎也没有了声音,没有风吹树叶之声,更听不到远处林中野鸟夜嚎之声。
声音,竟然神秘地消失了,这怎么可能呢?
马三永轻咳了一下,竟然也毫无声响,这完全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经验范围,他不由地更加紧张了。
马三永正自纳闷之时,忽觉得身后似乎闪过一片红光,他急忙回身望去,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只见正墙之上,那幅宁安县图上冒出一团火球来,火球并不算大,也没有扩散,只是在墙上独自燃烧着,马三永仔细辩认,火球燃烧之处正是第一次火灾发生之地,接着,县图之上,第二个火球突然出现了,恰是第二次火灾发生的地点。
正厅之内绝无第二个人,这火是怎么起的?燃在县图之上,竟然与发生火灾的真实地点一致,这又应该如何解释呢?马三永饶是学过巫术,但从未实践过,心中到底害怕,不禁后退了两步,背颈之处竟无阻拦,他急忙回头,不知何时,正厅的大门竟然悄无声息的被打开了。
县图上的火依旧燃烧着,第三个,第四个火球,越来越多,每一个火球所指莫不是这几日火灾发生之地。很快,第十五个起火点燃了起来,赫然指向的正是马家祖宅,马三永大吃一惊,大伯所料不假,只见那些火球立即连了起来,在县图之上组成了一个“死”字,火势凶猛,却未扩散,这个字显得异常清晰,诡异。
此时的马三永相信,此火确为天火,非人力而为,只见正墙上这大大的“死”字冒出一股黑烟来,在空中凝成一团,飘飘然地移到了马三永的眼前,降下,竟然慢慢地幻化成一个人形,没有五官,只是一团烟雾,黑色的烟雾,烟雾中可以看到正墙上的那个赤红的“死”字,恰好映在这人形烟雾的脸部。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是马三永从未见过的,一时间竟然忘了叫另外几位兄弟,手滑向腰间,一按崩簧,一道利闪直挥向这人形的黑烟。
黑烟不躲不闪,任雷鸟剑劈了下来,剑光闪过,人形黑烟没有受得半点损伤,竟然迈开了双腿,向着马三永走了过来,步履飘忽。
马三永大吃一惊,知道手中雷鸟剑没有用途,只好身形倒退,一下子跳到了院子内,大喊道:“快打些水来!”此时,他后悔没有将消防车开近些,否则水枪一冲,这人形黑烟一定会被冲散的。
突然间,人形黑烟向前猛蹿,伸出一只手来,一下子抓住了马三永的左腕,马三永没有想到烟还会抓人,只觉得手腕处立时有种灼热之感,右手的软剑自然地又挥了出去,虽然未将人形黑烟劈倒,却也令他手上的灼热感减轻了一些,但终究还是无法逃脱。正在这个时候,忽见天空之中飞下一物,狠狠地拍在了人形黑烟的身上,顿时,黑烟四散开来。
马三永凝神看过去,眼前站着的正是彭堂,他手中拎着一根树枝,枝叶繁茂,从房上拍下,恰好把黑烟劈散:“这是什么玩艺?”
“妈的,看来真有鬼啊!”骆一虎已经蹿了过来,手中拎着刺刀,眼睛瞪得如牛铃相仿。
“水呢?”马三永大声喊道。
“听到你喊,我就冲出来了,到哪儿找水去?”
马三永此时才发现,刚才无声的世界已经消失了,此时,几个人的说话声都能听见,想必正如龙从云虎从风,那无声的片刻正是这诡异的烟雾到来的先兆。
“水来了!”
三个人急忙回头望去,只见老刘头右手拿着鬼头刀,左手里拎着一桶水也走了过来,老头子步履矫健。
彭堂笑道:“都被我拍散了,要水还有什么用?”
老刘头看了一眼三人,显然他并不知晓刚才发生了什么,急忙问道:“哪着火了?”
马三永向厅内望去,正墙上那张县图上的火已经消失了,却留下了烧过的痕迹,正是组成了一个“死”字。另外三个人也看到了,都觉得惊奇,目光转向了马三永,似乎在询问他。
马三永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只好摇了摇头。
彭堂却突然“啊”了一声,张大了嘴巴,看向老刘头。
此时老刘头的背上竟然伏着那人形黑烟,被彭堂打散后不知何时重聚在老刘头背上的,几个人都没有注意到,更可怕的是,老刘头没有任何感觉也就罢了,此时他却象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的皮肤竟然泛起了红色,变得越来越透明,血管交措的中间,隐隐有火苗在皮下闪动。
这火竟然在老刘头的体内燃烧了起来,仿佛随时都会迸绽出来似的,他却浑然不知。
彭堂不敢迟疑,一个箭步蹿到了老刘头的身侧,挥起树枝便向那人形黑烟再次砸去。
黑烟立即散开,树枝实实地砸在了老刘头的后背,呼的一声,竟然着起了大火,更可怕的是,老刘头被树技一砸,身子向前一倒,手中的那桶水与鬼头刀都摔落在地上,与此同时,他的身子竟然迸裂开来,整个人立时变成了一团火球,熊熊燃烧了起来。
马三永与骆一虎从事消防工作多年,从未见过此等诡异情形,一时间都呆住了,彭堂更没有见过这样的火势。
老刘头根本就来不及呼喊,一下子便栽倒在地上,火球浸在洒落的水中,部分顿时熄灭,却也只剩下烧焦的肢体。
这个过程快如闪电,就发生在三个年轻人面前,根本来不及施救。
看到这番惨象,彭堂这才想起手中的树枝,急忙扔下,而此时,却听到马三永与骆一虎齐声对他喊道:“彭堂,爬下!”
彭堂愣了一下,立即明白了,那人形黑烟重新凝结,一定已经伏在了自己的背上,来不及细想,他整个人便立即扑倒在地上,但为时已晚,通红的身体在倒地的瞬间迸裂开来,如同第二个火球一般。
骆一虎与马三永相互看了一眼,两个人眼中均是充满了惧意,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
马三永的脸色突然变了,骆一虎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手臂上的皮肤已然变红,火苗在皮下涌动着,不用说,那人形黑烟一定已经伏在了他的背上。
这人形烟雾动作迅速,手段残忍,非人力所能阻挡的,骆一虎自知无救,惨然一笑,对马三永大声说道:“你大伯说得对!”
说着,手中的刺刀反转,向自己胸口扎去,竟然毫无阻碍,刀体穿身而过,骆一虎立时变成了第三个火球,却屹而不倒。
几分钟的时间内,马三永眼见着三个人相继死去,自己非但不及伸手相救,甚至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
天火,这难道就是大伯所说的天火吗?
杀局,所有人都必死无遗,自己恐怕也没有生还的机会。
这样想着,马三永闭上了眼睛,他已经准备迎接那灼热的感觉,兄弟们走不远的,他觉得自己肯定能够追得上。黑色烟雾重新凝聚,慢慢地爬到了马三永的背上。
午夜时分,火灾又起,马家祖宅焚烧殆尽,宁安县的资料毁于一旦。
马三永,骆一虎,彭堂以及看门人老刘头莫名失踪,马来顺横尸在牢房中,死状恐怖异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