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煜院子里经过一夜的吵闹,已经狼狈不堪。
桌椅板凳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屋顶上的茅草也被捅落了好几把,围着院子的栅栏篱笆也好几处被毁了。
昨夜有人出来劝架了,也有人懒得出来凑热闹,便早早睡下了。
此时一大早却都凑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他们这一家子昨晚是动真格的了吧!你看这院子闹得。。。”一人说道。
“可不是嘛!我昨晚也过来相劝了几句,却差点被推搡到,还被五婶好一顿骂!”又一人说道。
“哎,这五婶这次倒奇了怪了,五叔一直说要休了她,可她却死活赖着不走,按照以往她的性子,早就回娘家了。”一人新奇的说道。
这话一出,马上有人接了话茬。
“你怎么连这都想不通?还不是为了他们家老四?都说老四跟三娘好,可又碍着三娘跟他们家老三的事,所以她才不管老吴头怎么说,怎么赶,她都不敢,就是要先将他们家老四跟三娘的事先办妥了!”
一伙妇女正有滋有味的议论着的时候,忽然,院子里的东屋房门动了动,院外的一人马上作鸟兽散。
吴烁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走了出来,瞧见院子里的杂乱,想到昨日爹娘吵得那么凶,不管几个哥哥怎么劝,他们都不听。
他又往灶房那边竖着耳朵仔细的听了听,没有往日娘在灶房忙碌的声音,他心里一慌,莫不是娘昨天真的被爹赶走了?
吴烁蹬蹬的就跑到堂屋,用力的敲着东边的房门,这是娘跟爹的卧房。
“娘。。。娘。。。。”吴烁边敲便嚷着,眼泪漫了出来。
只是他还没敲几下,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是五哥,吴烟。
吴烟伸手捂着吴烁的嘴巴就拖到了院外,轻声说道:“小声些。”
吴烁见吴烟从房间里出来,更急了,眼泪簌簌的直掉。
“娘是不是不要我们了,是不是走了?”吴烁抹着眼泪说道。
昨晚因为父母吵架,吴烁便从头哭到尾,后来哭累了吴烟就直接把他放到了自己床上,他因为劝着父亲,所以就睡到了堂屋,而娘则是由四哥劝着,歇到了西屋。
“没有没有,娘歇在了西屋。”吴烟安慰着吴烁。
吴烁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我想去瞧瞧娘。”可是他还是想亲眼看看娘好好的在家里,他才真正放心。
“你听话,爹娘昨晚睡的迟,现在好不容易睡着呢!”这也是刚刚他为什么捂了他的嘴巴的原因。
吴烁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听了这话便不再闹了。
以往因为要上学,所以他们两个起的也稍早,今儿应该也是要上学的日子。
因为三娘的思想植入,如今准时去上课,不迟到已经深深刻在这些孩子们的脑里,不管有天大的事,如果事先没跟三娘请假,他们是绝对不敢迟到的。
吴烁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五哥吴烟说道:“五哥,我饿了。”
如今娘都不做饭了。
吴烟看了看杂乱的家,又看看东屋西屋还有堂屋,叹了口气。
如今家里真是成了一团乱麻了。爹娘整日吵架,好几次也差点动起了手,而三哥是心伤,每天都是一副呆滞的样子。四哥疲惫,不知道他是不是后悔自己的做法,昨晚见爹娘吵架不休,他竟也劝娘算了。
吴烟又叹了口气,希望三哥跟四哥都别那么执着,只要有人肯退一步,那这个家就能重回平静。
他看了看天色尚早,便对吴烁说道:“走,五哥做饭给你吃。”
说着拉起吴烁的小手就进了灶房。
“去嫂嫂家吃饭不就好了?”吴烁有些不明白的问道。
吴烟笑容温和的说道:“爹娘起来也还得吃饭呢!”
吴烁想想也有道理,便坐在灶下帮着看火,吴烟撩起袖子麻利的加水下米做饭。
刚做好饭,瞧瞧时间不早了,吴烟便跟吴烁匆忙用了早饭,拉着他的手往学校跑去。
这边三娘觉得身子不适,却也强打着精神吃了早饭,又跟吴均一起去看了眼二爷爷,见二爷爷精神好了些,这才往学校去。
“三娘先生,你是不是病了?”三娘如今讲话带了点鼻音,也难怪他瞧得出来,二伯母他们如今事多心烦,所以并未察觉。吴均最先瞧出三娘的不对劲,便关心的问道。
三娘揉了揉鼻子,没有太在意的说道:“可能着了些凉,没事,过几天它自己就好了。”
吴均虽然也不太放心,但是也没再多问。
到了学堂,三娘照旧让他们自己读会儿书。
她见吴烁眼眶一直红红的,眼里总是蓄着泪水,又见吴烟有些心不在焉,便然叫了吴烟出去问了家里的情况。
她心里也一直记挂着那边的事情。
三娘是他以后的嫂子,也是一家人,这事情又是因着三娘而起的,所以吴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跟三娘说了。
“三娘先生。”吴均突然叫道,随后一顿,吸了口气一脸尊敬的叫道:“嫂子。”
声音严肃而敬重。
三娘很少瞧见吴烟这个样子,更是从来没有听他喊过自己‘嫂子’,于是三娘脸上一怔,心里清楚,吴烟是要跟自己坦言了。
“嫂子,嫂子你虽然还没进门,但是却也是一家的人了。如今家里已经闹的不成样子,事情的起因跟症结在哪儿,嫂子最清楚了。
三哥跟四哥都喜欢嫂子,娘跟爹两人意见相左,他们四人如今在家里天天闹,而我不知道嫂子的心意,也不知道该帮着谁,还请嫂子明示。”吴烟读了些书,讲话便不由带了些斯文气。
三娘身为他的夫子,平时教了他许许多多的为人处事的道理。他听三娘讲课讲的头头是道,很多事情也都有她自己的见解和认识,他深知三娘的学问,知道三娘定然有自己的选择跟看法。
他敬重三娘,三哥四哥对他来说都一样,他如今只看三娘先生的选择了,三娘选谁,那他便也尽力去帮吧!
这事总是要解决的,因此他才有刚刚那一问。
三娘闻言诧异的看了一眼吴烟,随即转开眼。吴烟这一问跟昨天二伯母那问是一个意思,都是问她吴烨跟吴煜两人她选谁。
三娘在心里感激这吴烟,他这么问她,便是尊重她的选择。
吴烟的性子偏冷,可如今也肯为不怕麻烦的来问自己,看来他对自己倒也算是好的了。
三娘冷静的对他说道:“女人向来都讲究从一而终,否则舆论,流言会容不下她。二爷爷一开始就是把我定给了你三哥,我从来没有想过去改变什么。至于你四哥,我只能说对不起了。”
吴烟没有从三娘的口中听出她对两位哥哥的感情,但是却听明白了三娘的决定。他有些好奇,三娘是不是对两个哥哥都没有情愫,只是因为三哥是她一开始就定下的人?
三娘又问了几句家里的情况,叹了口气说道:“如今这事只有等二爷爷身体好些再说了。”
吴烟也赞同的点了点头,说着,两人一同进了教室。
三国还未讲完,刚好讲到了空城计这儿。当三娘讲完诸葛亮肚子坐在空城的城墙上弹琴,吓退了司马懿的大军的时候,孩子们都是一阵喝彩。
三娘因为感冒喉咙不舒服,讲了这么些便不再讲,让他们自己对着书本练字。
就在三娘坐在讲台上想着事情发着呆,孩子们认真的练着字的时候,吴煜那边的院子里又传来一阵吵闹声。
三娘心里一惊,抬头便对上吴烟也略显不安的眼,还有吴烁水汪汪的眼。
三娘再扫视了眼其他孩子也是一副蠢蠢欲动,要跑出去看热闹的样子,她当机立断的说道:“都安静的坐着。”
等孩他们都嘟着嘴无奈的垂着头练字的时候,三娘才说道:“吴均,你先管着,吴烟,我们一起过去瞧瞧。”
说着不管其他孩子们的不满,还有议论纷纷,三娘跟吴烟小跑着出了教室。
吴烁嘟着嘴委屈的说道:“那也是我家的事,怎么都不让我也回去?”虽然心里不满,可他终究还是乖乖的坐在教室里没有动,只是有些心不在焉了。
其他孩子们也早就听家里的大人说了三娘的事情,便都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我娘说三娘先生是狐狸精,勾引煜叔叔,还有烨叔叔。”吴埃小声说道。
“我。。。我娘也这么说。”吴圭也附和着,说话声音比吴埃还轻,因为他知道三娘以后可是自己的亲婶婶呢,别人讲她坏话无所谓,他讲便有几分心虚。
两人讲话虽然很轻,可是还是被吴域听到了,他刷的一声站起来大骂道:“你们胡说什么?三娘先生可是你们先生,有这么说自己先生的么?”
那两人马上红了脸,有些结巴的说道:“这。。。这是我娘说的,我可没这么说,我。。。我也从来没这么认为。”两人矢口否认。
吴域瞪了他们一眼,小大人似的冷哼了一声说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们两个就是小人,竟然说三娘先生的坏话。”
吴烁没有说什么,只是瘪着嘴一副隐隐欲哭的样子,无声的控诉着那吴地跟吴埃。
吴埃跟吴地两人更加脸红了,他们真不是有意要说三娘的,只是。。。只是小小的议论一下而已。
他们一边后悔着一边又担心他们会跑去跟三娘告状,接下去的时间一直坐立不安,老是想着去讨好吴烁跟吴域。
三娘跟吴烟急急的跑回家,却见家里又早早聚集了不少人。
“你要休了我,你凭什么休我?我为你生了6个儿子1个女儿,现在儿女都大了,你也好了,就因为这么点事就要休我,真是没天理啊。”这是吴杜氏的哭闹声。
吴烟很恼火,怎么就没完没了?昨晚刚闹了一场,怎么早上又闹开了?他走到吴杜氏身边,跟吴烨一人一边拉着吴杜氏的手想把又赖在地上的人拖起来。
三娘瞧了眼他们便走到了呆呆的站在一边的吴煜身边,冷眼瞧着院子里的闹剧。
老吴头听了吴杜氏那话,气愤将指头指向吴杜氏骂道:“还这点小事?你闹得家里村子里都不得安宁,你知不知道?”
吴烨一脸的疲惫,他看着最疼自己的娘亲像个疯婆子一样赖着地上发泼。又看着平日温和的父亲气急败坏的样子。还有三哥,平时总是挂着憨憨的笑的,可现在眼神呆滞,兀自陷在他自己的思绪里。
本来该在学堂里读书的五弟跑回了家里,还记得昨晚上,六弟声嘶力竭的哭泣声。
他又环顾了下身边帮着劝和的人,有些是真心相劝,有些却是来瞧热闹,看笑话。
吴烨心里很困惑,他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因为他的固执,他的放弃惹了这么多事,让家里人不安宁?
可是他喜欢三娘有什么错,他争取着和三娘在一起的机会有什么错。
他把头往右一侧,见到三娘安安静静的站在三哥身边。
他很不甘心,这个不甘心,一下子就将刚刚的后悔给淹没了。
就在这时,身边的人劝着爹道:“五叔,您别气了,要不就同意了算了,五婶说的也没错,到时候再给吴煜找门亲事就好了。”
说着马上就有人接了茬:“是啊,三娘跟阿烨两人又都有情,五叔,您就别固执了。”
接着就有人一个拉着吴煜去劝道:“阿煜,你是哥哥,你就大肚些,让着弟弟,到时候让你娘再给你寻门亲,好不好?你看你家里现在这么闹的,如果再闹下去,你爹真休了你娘怎么办?你忍心?”
一边又有人拉着三娘劝道:“你也好好劝劝你爹,跟你爹认个不是,你爹向来也看好你,让他同意你跟吴烨就好了,这个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三娘听得云里雾里,好一会才明白,原来这些人全都以为三娘喜欢吴烨,而吴烨也喜欢三娘的。
好,不错,吴杜氏放的这个烟雾弹着实不错,还真把这些人给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