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母子
以前每当遇到这样的嘲笑,柳老头总会气得脸红脖子粗,但是现在你,自从有了这柄拂尘,他便学会了笑而不语,只是轻轻的挥一挥拂尘,然后轻蔑的一笑,做出谪仙般的样子,昂着头走过。
柳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这么不相信爷爷,可是她相信,她觉得,爷爷就是天上來的神仙,只是偷吃了玉皇大帝的馒头,才会被玉皇大帝赶下凡间的。
柳筑从学堂归來,便会跟爷爷说一声:“爷爷,我们的夫子今天教了《道德经》了,夫子说了,写《道德经》的人就是得道成仙的仙人呢,爷爷,您要不要也來读一读道德经呀。”
每当这个时候,柳老头便会笑得眉开眼笑的,将小柳筑扛起來,让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好嘞,咱们小柳筑可真是聪明又伶俐啊,來來來,这就给爷爷背诵一下那个什么谁谁谁的《道德经》”
于是,一老一小,便这样,走在清泽水乡的小溪边,迎着夕阳往回走,欢声笑语撒了一路。
有路人遇见了,总会嘲笑他们:“哟,柳老头,又带着小柳筑修仙呐,我觉得啊,小柳筑白天在学堂一定沒有好好的听夫子讲课,一定是在‘修仙’呢。”
“小柳筑。”柳老头听了那人的话,知道那人是在变着法儿告状呢,连忙将柳筑放下來,怒目圆瞪的开始呵斥:“今天白天你在学堂是不是睡觉了。”
那人说着,做出一个睡觉的动作,然后哈哈大笑着走掉,柳筑则是红了脸:“嘿嘿嘿,爷爷,我太困了,就睡了一小会儿,一小会儿一小会儿。”
柳筑不好意思的说着,用小手做出了一点点的动作,忽然,看到柳老头举起了拂尘,柳筑嘴巴一咧,眼疾手快的跑了出去:“爷爷來追我啊。”
有时候回头看一看,便只看到那柄她帮助爷爷一起完成的拂尘,在夕阳下挥舞,目光闪烁之处,好像看到了,那洁白的拂尘好像镶嵌上了一道金边。
“爷爷,爷爷的拂尘。”柳筑坐在柳树下,突然从回忆中惊醒,连忙大叫一声,扑到那棺材上,不让大家落土:“不要啊,我爷爷的拂尘还沒有放进去呢,如果不带上拂尘,爷爷怎么能够算是得道成仙啊。”
阿年一听,立马扔掉了手里的铁锹:“沒错,小柳筑说的对,柳老头一心想着得道成仙,怎么能够不带拂尘呢,小柳筑,你快回去拿,我们在这儿等你。”
柳筑一听,便狠狠的点了点头,往回跑去,一边跑一边叫:“一定要等我啊。”
夜已经深了,南宫天凌和轩辕昊明白,今晚是不能够赶路的了,所以他们已经打算好了,安置好了柳老头,就在清泽水乡过一晚上,明天再继续赶路。
“好啦小柳筑,别难过了,先回去休息吧。”
阿年从头到尾几乎成了柳老头葬礼的主持人,如今一切已经办理妥帖了,他也算是功成身退:“哎,我说你们两个小伙子。”
阿年拍了南宫天凌一下:“你们两个外乡人今晚就先不哟啊走不要赶路了,先在我们村子里睡一觉吧。”
“劳烦带路。”轩辕昊从來沒有像今天这样累过感觉,折腾了整整一天,他只觉得自己都快要疯掉了,也不想再推脱什么,既然这里距离尚锐皇宫已经这么近了,那么也沒必要争这一个晚上的时间。
“不知村中是否有空余的地方好住。”南宫天凌皱着眉头问,说着,顺手接过了轩辕昊手中的婴孩,这孩子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也已经累了,现在沉沉的睡着,反倒是省心了不少。
“你们两个到我家里去睡吧,我爷爷走了,现在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柳筑睁着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她说的沒错,从小便与爷爷相依为命,爷爷就是她的一切就是她的天,现在爷爷走了,家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这样并不是很好。”南宫天凌开口否决:“柳筑姑娘还是尚未出阁的小姑娘,现在家里又只剩下了她一个小姑娘,我们两个大男人去留宿对她來说并不好。”
南宫天凌说的并沒有错,柳筑一个姑娘家,单独将两个陌生非亲属关系的男子留宿在家中的确是不好的,对女孩子的名节有损,阿年目光闪烁,想要说什么,却还是忍住了沒有开口。
“我随意,你们想要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阿蒙国向來沒有这么多的大防,特别是在男女关系方面,丈夫死了老婆甚至可以嫁给丈夫的兄弟,甚至是长辈,在他们阿蒙国,像柳筑这么大的小姑娘跟小伙子们一起上山去玩,在山上过夜都不会有人说什么。
“如果这样不方便,不如我们两个就继续赶路吧。”南宫天凌听说了以后,稍微思考了一下,提出建议。
南宫天凌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关于这样的事情,他从來都不会含糊,为了一己私利,破坏一个小姑娘的名节,这样的事情他还干不出來,特别是,这个小姑娘身世还如此的可怜。
“不如这样吧。”阿年见他推脱,便想出了另外的办法:“我瞧着你也是个正人君子,就让小柳筑去我家,跟我丫头睡吧,你们两个大男人就住在柳老头家里,反正,现在也沒什么人了。”
是啊,人走茶凉,一个家是由人相互堆积叠加起來的,柳筑觉得心里酸酸的,现在爷爷走了,那个家还剩下什么意义。
“对啊,阿年叔说得对,你们就去我家里住吧,我去跟胖丫住一晚上。”柳筑这么说着,一个人往前走,见那两人傻站着不动,阿年瞪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跟上。
考虑到这下半天他们都沒吃上什么东西,柳筑为他们铺好了床被以后,又去厨房里给做了一顿简单的饭,红薯粟米饭,配的是清炒葵菜,还有南瓜汤。
看着熟悉的厨房,熟悉的家,想一想,早上爷爷出门的时候吃过的馒头还剩下一半在柜子里放着,想着爷爷坐在餐桌前,向她讨要半碗咸菜的样子,柳筑只觉得心里酸酸的,一种无法言语的痛苦侵占了内心。
但是,她不能够表现出來,因为爷爷很早以前就说过自己的遗愿就地掩埋,所有人都不要悲伤,如果他死了,代表他已经得道成仙了,多年以來的修炼终于看到了成绩,修成正果。
所以,她不能够违背爷爷的遗愿,清泽水乡是从來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感到悲伤的,如果一个人死了,只能说明他是去了更好的世界,她的爷爷现在就是去了更好的世界,所以她也不会悲伤,不会给清泽水乡丢脸。
有的人可以这样的洒脱,但是有的人却不是这样,面对生老病死,有几个人能够做到潇洒自如。
段敏晓守候在太后的病床前,神色紧张。
“怎么样太医,母后的病情怎么样了。”她问的着急,也顾不上别的许多,那太医在段敏晓灼灼的目光的注视下,艰难的收起了药箱:“皇后娘娘,还请借一步说话。”
段敏晓心中急迫,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还是跟着太医出去了,只是出去之前,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一瞬间调整好了笑脸对着太后甜甜的一笑:“母后,臣妾先出去一下,马上就进來陪您。”
她哪里知道啊,这个太医一开始被叫过來的时候,心中是抱着必死无疑的心态啊,原本他在太医院当值当得好好的,谁知道宫中竟然來了个什么馨惠太妃,这位太妃大家都知道她是个什么身份,但是好歹也沒有皇上的册封啊,这样一來地位就尴尬了。
可是这个太妃,地位尴尬是尴尬,人家自己却丝毫不在乎,完全把自个儿当成了太妃或者是太后在收拾了,一天到晚架子摆得足足的,随便有个什么的头疼闹热的,就要把整个太医院全部叫过去替她看诊。
别的太医知道她是皇上的亲生娘亲,手上还捏着先皇赏赐的腰牌,阿谀奉承自然是少不了,太后娘娘的病情怎么样,整个太医院都知道,恐怕都等不到皇上回宫了,可是这个馨惠太妃就不一样了,她有皇上亲生母亲的身份,先皇的妃嫔们还在世上的也只有她一个了,很有可能,她就会是下一届的太后啊。
新官上任还是三把火呢,当初太后娘娘的雷厉风行大家好像还记在心上,现在竟然也要改朝换代了,别的太医们都争着抢着想成为馨惠太妃的党羽,这样以后她当上了太后,那就是自己官场上的一个强有力的支柱了。
可是这个邱太医却不是一个这样的人呢,他想得比较长远,皇上认不认这个太妃都还是个未知数呢,他可不想因此而得罪了太后娘娘,所以馨惠太妃一回宫,邱太医便告假还乡了。
原本以为是躲过了一劫,听说皇后娘娘回宫以后,邱太医以为这宫里來了正经主子,可以组织馨惠太妃胡作非为了,便屁颠屁颠跑了回來。
谁知道啊,人算不如天算,真是造化弄人啊,他一回來便赶上了这样的差事,给太后娘娘诊脉,而且是只有他一个人。
寻常的诊脉都得起码三个太医一起问诊才能够确认,如果有什么风险,或者是主子们不满意,责任也是三个人担待着,偶尔遇到皇上不高兴了,威胁两句,“治不好她朕一定要了你们的命。”那也是随便说说而已,因为毕竟法不责众,三五个太医呢,都是太医院的顶梁柱,还能说看头就看头了。
可是这一个人就不一样了,反正死了你一个还有二三四五六七个,就算是死了,也沒多大的损失,还能让皇上爽一下,发挥一下一言九鼎君无戏言的威力。
换言之,一个人看诊实在是太危险太危险的以及那事情了,最关键的是,如今碰到的还是皇后娘娘,四海八荒里谁不知道皇后娘娘脾气最为急躁。
邱太医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最后也只能暗暗的骂那馨惠太妃两句,要不是因为她专门挑了个远的地方居住,要不是她非要把所有的太医都叫到自己哪里去,还硬说她身体不舒服必须要这么多太医联合会诊,也轮不到自己单枪匹马的來跟太后娘娘诊病了啊。
“快说吧,太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段敏晓也不啰嗦,直接开口说明,那邱太医却是言辞闪烁:“额……这个……这个……娘娘她……”
我的天啊,段敏晓十分受不了:“你就直接说,这里只有本宫和你两个人,你在害怕什么。”
邱太医苦笑了一会儿,心里吐槽,娘娘啊,就是因为只有我们两个,所以才会这样的啊,老臣就是害怕您啊。
“额……太后娘娘恐怕……”邱太医话说到一半,段敏晓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但是却还不死心:“太医,不管用什么方法,我想让太后娘娘多活一段时间。”
段敏晓的目光里都是坚定,说实话,她觉得自己的做法很残忍,因为对于一个缠绵病榻已经很久的人來说,死亡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太后痛苦的样子她都看在眼里,有时候也会不忍心,在现代的时候,她就很赞成安乐死,因为疾病实在是太令人痛苦了,它会慢慢的消磨掉人所有的意志力,让人一天天的崩溃,段敏晓相信,之所以这次回宫太后性情大变,除了馨惠太妃手中可能掌握着太后的黑历史以外,疾病也是很大一部分的原因。
但是,她很自私的不想让太后走,哪怕是缠绵病榻,段敏晓很心疼,却沒有办法,因为,她们共同牵挂着的男人还在外面奔波,还沒有回宫,段敏晓想,虽然南宫天凌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但是,养育了这么多年,并且一个女人,孤零零的在血雨腥风中杀出了一条路,将南宫天凌扶上了皇位,相依相伴这么多年,一方面是母子,另外一个角度看來,他们也是并肩作战的队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