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地步
“娘娘,奴婢最近胃娘娘培养了几个丫头,娘娘不妨先用着,等过几天,秋月她们回來了,娘娘再将这几个丫头换掉,免得娘娘用着不放心。”
明月知道,段敏晓此次回宫,最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沒有用得顺手的人,目前身边用着的除了她以外,谁都不敢用,段敏晓出事以前,一直都是明月每天跑來跑去的,日日注意她的衣食住行,可是现在,自从她出了君山的那件事情以后,明月便寸步不离,只好单独培养了几个宫女苗子出來伺候她。
“娘娘什么时候见见。”明月的语气不容拒绝,段敏晓轻轻叹了一口气,看來明月这一次已经真正下狠心了。
“好吧,正好现在也沒有事情,那你就把她们叫來让本宫看看吧。”
明月听了脸上一松,正准备要出去,却见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过來,“娘娘,娘娘,太后娘娘不好了,还请娘娘快过去看看吧。”
那小太监说的隐晦,但是段敏晓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一定是太后娘娘的病情又恶化了。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明明白白说清楚。”虽然大概猜得到,但是这是在皇宫之中,说话做事还是要谨慎而为,不能够将把柄落在别人的手里。
那小太监面色为难的开口:“回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今天早上起來呕吐不止,到了现在,滴水未进,已经将黄胆汁都吐出來了,刚才忽然晕了过去。”
段敏晓面色一冷,伸手将桌上的一套碗碟掀到了地上,瓷器破碎的声音清脆悦耳,却让小太监抖了一抖,皇后娘娘很少如这般发火,一直都是不温不火,多事情漠不关心的样子,这一次竟然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实在是太可怕了。
“为什么,为什么太后娘娘呕吐成那个样子都不去青太医,你们一个个都是废物吗。”
段敏晓是从现代來的,虽然在古代你生活了这么久,但是脑海中尚存有这种民主平等的思想,一般的情况下对待宫人们是十分和蔼的,也沒有因为她是皇后而改变半分,但是现在,听到这个消息,段敏晓完全怒火攻心。
偌大的皇宫,太后病了,竟然不请太医,而是任由发展,直到人都快不行了才來找她,实在是太过分了。
那小太监被她吓唬得不轻,连忙磕头:“皇后娘娘饶命啊,不是沒有请太医,只是……”
见他言辞山所,段敏晓更加的恼怒,谁都能够等,就是疾病不等人,如果不能够做到及时的治疗,很有可能就是一条人命,这群人竟然还在这样拖拖拉拉,宫中的风气实在是应该整顿了。
可是要整顿现在也不是时候,段敏晓心中很清楚,也不再去管地上正在磕头求饶的小太监,随便抓了件披风就要往外面走,刚走出了两步远,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身,桌子上还摆放着各色的鲜花,刚刚被段敏晓精心打理过,看上去十分的水灵可爱,娇艳明媚,段敏晓一手抓起那捧鲜花,夺门而出,明月和六六连忙跟上去。
由于闲得无聊,又在养胎,段敏晓來自现代,深深的知道胎教对孩子的重要性,于是就想着,每日里**花,培养一下孩子的艺术细胞,做皇帝实在是太累了,段敏晓觉得,她和南宫天凌的孩子,不管责任是什么,无论如何也要有一门好好的爱好。
现在却派上了用场,记忆之中,太后以前对她虽然严苛,并且不友好,但是,却一直都是一个优雅贵气的女人,每一次见到太后,老人家穿着打扮得都是非常得体而大方的,对美丽热爱的人一般都会热爱鲜花。
段敏晓带上鲜花,一來是想给病重的太后带來一抹生气,二來,如果让一个死去信心的人看到自己喜欢的事物,说不定就能够让她重拾信心,只有重拾信心了,才能有有继续和病魔做斗争的勇气啊。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彩衣一看到皇后连忙跪下,可是段敏晓却沒有功夫搭理,一边急匆匆的往内殿走,一边问话:“为什么沒有看到太医。”
彩衣的眼睛肿肿的,很明显是哭过了:“娘娘,太医都不愿意來,因为馨惠太妃把他们都叫到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又是她,段敏晓心中火起,这个老尼姑还真是阴魂不散,不过她不明白,为什么太后娘娘这么硬的人,竟然就能被她拿捏住,段敏晓不是三岁的小孩,她清楚,馨惠太妃手里一定是捏着她的什么把柄,或者是又能够让太后屈服的资本,不然的话,太后是不会这样任由摆布的。
“母后。”段敏晓虽然心中着急,但是到了太后的床边,立马就换上了衣服笑脸:“母后,听宫人们说,您一个上午都沒有用膳了,这是怎么了。”
太后面色苍白,看上去十分的虚弱,却强打起精神來冲着段敏晓微微一笑:“吃不了啊。”
段敏晓看着那笑容,内心揪成一团,酸酸的,好像马上就有眼泪要夺眶而出,可是她不能够哭,眼前这张床上躺着的女人,是她丈夫的母亲,她们有着共同爱的人作为纽带关系,现在,段敏晓深深的明白自己就是太后的依靠,如果她倒下了,太后也一定会失去活下去的信心。
转身偷偷的擦了擦眼泪,段敏晓从明月手里接过带來的鲜花,冲着太后笑得明媚:“母后您看,这花儿是儿臣特意给您摘得,您闻闻。”
说完,将花束轻轻凑近太后的鼻子,娇嫩的鲜花带着绚烂的色泽在太后的视线中扫过,苍老的眼神好像是回忆起了久远的往事。
她年轻的时光,也是犹如花朵一般绚烂的华年,过往的记忆一幕幕的涌上心头,又转换成画面在眼前闪过,太后的嘴角慢慢挑起一丝微笑。
“母后,喜欢这花儿吗。”段敏晓抚摸着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嘴角也和太后一样,挑起微笑,那柔美的弧度,是只有做了母亲的人才会拥有的。
太后好像沒有听到段敏晓说话一般,用尽全身力气深深的嗅着这花香味,她想起了当年,她还是个小小的孩子,身后跟着一大群丫鬟嬷嬷,她们在后面追着喊着,叫着:“小姐啊,别跑了啊,小心摔倒了。”
而她,扎着两个小小的发髻,插着红宝石和珍珠做成的发簪,在丛林间蹦蹦跳跳的,采摘那些美丽的小野花儿。
身上穿着的,是她已经大半辈子沒有碰过的粉红色衣裙,在回忆的画面中,颜色依然鲜亮,动人。
她还看见,出嫁前的一夜,闺房中堆满了满箱满箱的嫁妆,而那也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大部队在库房中躺着,只等天亮了,皇家迎亲的队伍來了,便要抬出去,而她,坐在镜子前,扑在母亲的怀抱里,哭成了泪人……
她还记得,皇上登基之日,携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轻轻许下的诺言:这天下我与你共拥。
也记得后來你凉风有性的种种,让人无尽神伤的那一切,也记得终身未孕的遗憾,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浮萍一般在脑海中飘荡着。
如果一个人开始慢慢的记不清楚事情,大约是说明这个人已经老了吧,然而,如果一个人开始慢慢的将所有事情都想起來,而且清晰到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很清楚,这只能说明,这个人已经命不久矣。
只有死神來临之前,才会大发慈悲的让人体机能慢慢的短暂恢复,然后,有机会來回想自己或不堪,或荣光的一生。
段敏晓看见太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心里忽然就有些明白,太后,恐怕是真的不行了,本來你她刚回宫的时候,太后的身体就已经非常不好了,又被馨惠太妃这么折腾一通,就更加每况愈下,本來如果她好好的待在宫中,稍微管制一下馨惠太妃,太后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想到这里,段敏晓恨不得直接给自己两个耳光。
都怪她,一心只想着肚子里的孩子,挂念远方的南宫天凌,竟然让馨惠太妃有机可乘,可是太后……段敏晓沒有想到的是,太后娘娘竟然这样任由太妃折腾,不行,这里面的秘密,她一定要问清楚才行。
夕阳,古树。
两个男人,一具尸体,一个婴儿,还有一个哭闹不止的少女,构成了一副奇妙的画面。
而不远处,一群耕作完的村民正在缓缓归來,原本寂静的村子,慢慢的热闹了起來,南宫天凌觉得很头疼,他近乎哀求:“小姑娘,你爷爷真的不是我们杀害的,我们只是路过而已,沒道理要杀了你爷爷啊。”
然而少女根本就听不进去半句,只是一心一意,很努力,很认真的哭着。
轩辕昊只觉得脑袋都要被这小姑娘哭炸了,长了这么大,从來沒有被谁这么密集的用眼泪轰炸过,只觉得好像整个世界都要毁灭了一般。
人群越來越近了,南宫天凌也越來越着急,如果是被村民们误会,这么几个人,当然是不在话下,可是殴打村民,总归是不好的,南宫天凌可不愿意这么做。
“你还在这里冷着干什么,等会儿村民们來了自然会帮她安葬老人家,我们在这里只会添加麻烦,误会大了就不好了。”
轩辕昊心里也着急,现在要逃走还來得及,如果现在不逃走,那他们的行程大约就荒废了。
南宫天凌却不肯,那小姑娘也抓着他的袍子不撒手,也不说话,就哭啊哭。
“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跟这一个小姑娘比起來,你觉得天下苍生重要还是这小姑娘重要。”
如果现在一直在这里折腾,这个小姑娘会将他们当做仇人一般,并不会领情,而且村民们來了以后,误会就会更大,到时候,他们就更走不了了啊。
然而神殿对百姓的危害已经越來越大,大道不容忽视不可小觑的地步了,如果他们不赶紧找到李凯结盟,天下太平就会变成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你说的沒错,咱们已经沒有时间再耽搁了。”南宫天凌终于认同了轩辕昊的说法,下了狠心,想要将袍子从女孩手里夺出來,却沒想到这小姑娘手竟然这么紧,南宫天凌又夺,还是失败,后來干脆心一横,将袍子撕裂了,这才得以脱身。
谁知道,南宫天凌将将走出两步,这小姑娘便不管不顾的跟了上來,死死的抱住南宫天凌的大腿不放手。
轩辕昊冷哼一声,这小姑娘倒是机灵的很,知道一直缠着南宫天凌,要是敢这么缠着他,一准两只手臂都沒有了。
“小姑娘,我们知道你刚刚经历了失去亲人的痛苦,但是这样也不是办法,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啊。”南宫天凌被缠得沒有办法,只好重新轻言细语的劝,那小姑娘狠狠的摇头,也不说话,只是哭。
后來好半天,终于止住了哭声:“我想过了,我知道爷爷不是你们杀的,可是,你们是他临终前唯一见到的人,我不能够就这么轻易的让你们走,我们这里有一个习俗,如果家长去世,会向临死前见到的人托付自己的孩子。”
那小姑娘两只眼睛泪汪汪的,闪烁的眼神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爱怜:“你们就是我爷爷临终前最后见到的人,我爷爷一定将我托付给你们了吧。”
南宫天凌和轩辕昊对视一眼,好像沒有耶。
“小姑娘,你是不是记错了啊,你爷爷并沒有跟我们说起过关于你的事情啊。”
南宫天凌不怎么好打击这小女孩,说得委婉,主要是他的心中存有疑虑,那老人家穿着道袍,一看就是得道高人的样子,而且死前面带微笑,这说明,老人很可能是知道自己的气数已尽,即将羽化登仙,所以才将那酒葫芦送给了他们。
可是,这样一个有先见之明的老人,却沒有向他们托付自己的亲孙女,这实在是有些奇怪,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开始怀疑这小女孩的身份。
从头到尾,一直都是她在说,说自己是老人家的孙女,可是并沒有任何证据表明她是的啊,如果是,为什么始终不肯安葬老人家,却一直撵着他们两个呢。(未完待续)